围坐在桌旁,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只能苦兮兮地望向坐在正中央的那个人。
向墨坐在屋里唯一的太师椅,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扶手,好笑说:“怎么了,难不成开会前还需要我先致个辞?”
众人齐刷刷摇头,那还是不了!
陆夏轻咳一声,站起身,将靠在墙面的木匣子重新拉倒众人面前,屈膝蹲下与坐在椅子上的几人平视,结实的大腿肌将军裤勒得紧绷:“我要讲的刚才都讲完了。现在有几个问题,一这个孤坟的主人是谁,还有为什么会埋在哪种地方。”
左程非率先举手:“会不会是崔先晨?”话音刚落又连连摆手:“也不对,即便是崔先晨也没理由被埋那啊。”
“崔先晨是谁?”陆夏皱眉。
“是崔百灵的儿子,对了陆哥,那个强女干犯的身份我们也找到了,叫崔智勇。”左程非解释说。
一旁的金鑫拿出找到的崔氏族谱,摊平,翻出崔先晨那一页:“按崔大龙和崔百灵的出生时间往后推,以及向哥在柴房找到的磁带,这个崔先晨应该就是崔百灵的儿子,而他的父亲就是崔智勇。”
向墨摊开手,将磁带上有“给小晨”的那一面朝上摆到桌上,还有那张写着“阿母”照片。
见到照片上的女人,大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陆夏见多识广都觉得后脑勺发麻。
想起自己还曾经在那竹筐下走来走去甚至还想跳起来做个投篮的手势,徐豪猛搓后怕惊起的鸡皮疙瘩:“我草.....他们还是人吗.....”
桌子围起来一圈也就那么大,黄家杰站在人群外,垫着脚没几秒就累得冒汗,只得悻悻说:“找崔,崔先晨有什么用,还,还不是不知道凶,凶手是谁。”
向墨目光扫过木匣子:“无名坟....高云还记得你们在大堂看到的无字牌位吗?”
“恩?”高云微愣,大概是因为生傀儡手背合十的场面太过刺激,反倒将这个抛到脑后,但向墨一提立刻就从记忆力翻了出来:“我想起来了!那个老爷爷还在那跪拜,当时我还猜是不是因为心虚摆着崔百灵的牌位。”
说道这高云不免跟着气愤,胸口起伏不断:“要我是崔百灵,我死也要报复这群畜生,说畜生都便宜他们了!就该千刀万剐!”
“等我们后来过去,牌位已经用黑布罩起来了。现在想想的确很不合常理。”乐思思安抚地拍拍好友的背,轻声补充说。
向墨这么说,陆夏也瞬间知道自己遗落了什么,是哪里让他觉得莫名熟悉:“所以你的意思是,坟里埋得和那个牌位是一个人。”
向墨颔首,指尖慢悠悠敲打,不紧不慢道:“有意思,明明那么害怕却不得不在最近的地方立个牌位以求保护。你们有什么发现?说说看。”向墨看向高云。
高云早就想说了,男神一开口,立刻迫不及待汇报起自己这组得到的信息。
“一开始我们尝试和老奶奶他们搭话时还很紧张,但跟向大哥说的一样,知道我们的来意后,他们特别积极,好像就等着我们提问题。”高云眼里满是崇拜得瞅了向墨一眼又马上不好意思移开。
“这两人是借住在崔智勇家的远房亲戚,从崔智勇一家搬走后也一直住在这里。”高云简单转述了生傀儡口中的故事。
正如之前他们猜测的那般,崔百灵的父母拿了崔智勇家一大笔彩礼后说是嫁实则将女儿卖给了崔智勇。崔百灵不甘心偷跑了好几次,等最后一次被抓回来便被暴怒下的崔智勇拿砍刀直接砍断了脚筋。穷山恶水多刁民,整个村的人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不会去举报甚至还会帮着遮掩。
以前崔百灵在崔智勇眼中是远不可及的女神,但被折磨后的她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再也没有以前的模样。崔智勇也对崔百灵失去兴趣。
用粗暴的手段将独立美丽的花摘下,反过来还要责备花朵枯萎,如此可笑可憎。
后面崔家嫌她丢人干脆就把人关在柴房里,不见生人。崔百灵怀孕期间,崔智勇很快又跟别的女人勾搭上,毕竟娶崔百灵的时候连流水席都没有办,完全可以不承认崔百灵的身份。之后崔百灵就像个隐形人被囚禁在崔家的柴房里,也只有这两亲戚偶尔会去看看。
也是他们最先发现崔百灵母子俩的尸体。
“死状如何?”向墨问。
乐思思想了想回答道:“老婆婆太害怕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老爷爷倒是有提了几句,崔百灵用衣服拧成绳子吊在空中,浑身是血,就好像.....”
“就好像穿了一身红裙子。”向墨淡淡接话。
“对。”乐思思突然觉得有点冷,她抱住高云的胳膊,细语道:“而崔先晨则是被割破喉咙死的。他们都怀疑是崔百灵发疯杀死了崔先晨后自杀。”
“怎么可能,那,那可是她,她儿子!”黄家杰不相信,反驳说:“我觉得他,他们两个是被同一个凶手杀,杀死的。”
“为什么不可能。”乐思思慢条斯理道:“孩子的确是无辜的,但崔百灵更是受害者。孩子的存在就是在时刻提醒崔百灵她受的伤她的仇恨。不是自愿选择生下的孩子,怎么能要求她付出正常人那样的母爱。”
黄家杰张张嘴,说不出话,涨红着脸:“那,那如果真是崔百灵杀的,难不成我们要找的人就是崔,崔百灵?!这叫,叫什么,玩我们啊?”
向墨指关节抵在下颌处,抬手阻止两人的互怼。
毕竟久浸于高位上的人,带着让人忍不住遵从的控场能力。相处下来众人也知道向墨并非表现得这样温润无害。对于李冲黄家杰这类欺善怕恶的人来说,也许现在向墨说话,比他爸妈都管用。
黄家杰只得老实闭上嘴。
向墨看向高云:“你继续。”
高云鼓了股腮帮子,瞪了黄家杰一眼接着说。
在崔百灵母子俩死后,很快家里就发生了一系列怪事。先是崔智勇的父母喂猪不小心摔进泔水槽里淹死,后崔智勇砍柴时一刀砍在左腿上直接废了一条腿,崔先建只要一靠近柴房就哭,哭到嗓子说不出话也停不下来。
后来请教了村里最年长的神婆后,在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一把火把源源不断生出怨气的柴房烧了。但直到火熄灭,也只是熏黑了房子的外壳。
“然后崔智勇一家剩下的人就搬走了,远房亲戚没地方去干脆就占了这房子。但因为这种复仇的传言太可怕,村民也是心虚,就跟这家人断了来源,慢慢的,就剩下他们俩了。”高云摊摊手:“老婆婆还用奇怪的语气问我们怎么来了,再三强调房子已经是他们的了。”
“本来我都打算接着这个话题套出我们的身份,但还是怕我们讲不好会弄巧成拙就放弃了。”高云丧丧地垂着头,他们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点数,只能可惜说:“我们就得到这些,如果是向哥你们在肯定能问出更多东西。”
向墨轻轻摇摇头:“这应该就是他们知道的全部了,还需要结合其他人的信息。你们做得很好。”
高云捂着泛红的脸颊,睫毛下的眼眸里不禁闪起亮光。
陆夏带着沉思望向脚边的小棺材,抿了抿唇:崔先晨.....
徐豪在一旁说道:“我发现了一张照片。”
“恩?等一下!那你怎么说什么都没发现呢?!”高云顾不上脸红了,难以置信瞪着徐豪,一脸被背叛得等着他解释。
他们组的分工是高云和乐思思负责吸引生傀儡的注意力套话,而徐豪则是借口参观,在大堂和主屋里小心东翻西找。
徐豪拧了拧眉,还是耐着性子道:“姐姐,那张照片上有你们俩,我又不知道哪个身份是凶手,没有保障的情况下,怎么敢直接拿出来。”徐豪说得很直白,就差把怕你们就是凶手七个字写在脸上。
高云虽然听着不太舒服,但都这么说了还是勉强能理解,更何况一听到她的身份,神经已经瞬间紧绷,完全顾不上徐豪的隐瞒。
说实话,如果不是向墨这尊金大腿出现的方式太过震撼,使得他们本能地服从。单是信任这一关,就要折腾好久。
“照片呢?你拿到手了?”金鑫向上托了托眼睛问道。
“照片太大了没地方藏,不过我用手机拍下来了。”在不确定是否会踩线,就不要作死去挑战。这也是分开前陆夏警告徐豪几人的,向墨表示很赞同并且欣慰地点了个赞。
徐豪拿出手机,得亏是新换的,在别人小心翼翼抱着个位数的电量,一整天了徐豪的手机电量还剩下很多。
徐豪略过左边抬手的金鑫,不管金鑫黑沉的脸,将手机的相册打开直接递给向墨。
向墨接过手机,首先看到的是照片上的一行字:
【水口中学一九八零届初三级毕业照 1980年5月13日】
因为怕被发现,金鑫只急急拍了两张,一张是正面的合照,一张是背后的人名对应。
指尖轻轻在手机屏幕上放大,先看正面照。毕业照本身像素就不是很高,色彩偏暗黄,人像显得十分黯淡,但向墨还是很轻松地找到了属于他们神选者的几张脸。
因为.....
“啊他们都没有脸!”有人小声惊呼道。
因为照片上其余人根本就没有五官,本来应该长着脸的地方像是被橡皮擦抹去。唯独几张在照片人脸正冲着镜头外笑,显得分外诡异。
首先认出的是高云。
高云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穿着白衬衫布裤子,脚上一双黑色布鞋抱膝坐在第一排左侧数来第三个位置,而坐在她左边的就是乐思思。
高云扯了扯自己堪堪到肩的短发,快知道身份了,嘴唇轻微发抖又有种尘埃落定的放松:“本来还考虑要不要留长发,现在不用想了,短发半永久。”
一个明明不是她却长着她的脸的人,让高云有种陌生的错位感,再看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认不得这张脸了。
照片往上移,第二排是男女混站,黄家杰就在其中。第三排全是男生,没有人脸。
在毕业照上,向墨也看见自己,“他”站在乐思思边上。向墨颇有兴味地从旁观者的视角看另一个“自己”,带着一副眼镜,即便是糊了线条的脸,也不难看出精致的五官,薄唇冲着镜头微微笑起,俨然一副斯文败类禁欲老师的模样。
所有人都发现了,仅仅一张毕业照,就出现了4个人的身份。
“啊.....没有我。”左程非挤到向墨身侧,脖子拉得长长的,发现没有自己后遗憾地叹了口气。
向墨不慌不忙地伸出食指,抵在左程非的脑门上,将几乎要和他头碰头的脑袋定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如水:“太近了。”
从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微愣的左程非瞬间回神。他仰起脑袋,边摸着脑门边冲着向墨不好意思傻笑了下,直起身回头就大咧咧拍了拍徐豪的肩膀:“你立大功了!”
徐豪扯扯嘴角没接话,这张毕业照上也没有他。
向墨低垂下神色淡淡的眼眸,重新观察起毕业照。
照片上,高云的头向着乐思思的方向微微轻斜,而乐思思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掌则紧贴着“陈老师”脚边,手指似有似无地搭靠在男式皮鞋的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男娃女娃,都是爷爷的好娃娃,向大爷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