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物入体咒没反应,探不出铃橛还在不在。
叶峻试着催动了一下魂力。
日月轮波澜不惊,仿佛不存在了。
翳千圣这卑鄙小人又趁他不省人事的时候,用什么歪门邪道封印了他的魂力吗?!他火冒三丈,爆催魂力。
这一催,日月轮里的魂力没动静,修弥眼上的封印突然自己爆开了。
普通修弥轮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张开修弥眼,让魂力爆窜出去,这部分魂力可能就此消散。命好点儿,魂力减半,从此身虚体弱,变成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秧子。命歹的,收手不及时,魂力尽数流出,当场丢掉半条命,拖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得翘辫子。
魂力强悍的修弥轮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自己的魂力窜出,轻则毁物伤人,重则撂倒一片。
叶峻这个能使“迁识涅槃灵度”的就更凶险了,魂力窜出,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周围人的脑识全部冲坏,把这些人变成只会整天流口水的二傻子!
这原理跟瞬间电压过大,冲坏电脑主机差不多。
所以正铆足劲儿爆催魂力的他吓得“啊”一声,又忙不迭收手去封修弥眼上的封印。
手忙脚乱之下虽然及时重新封印了修弥眼,可他翻涌的魂力还是有一小缕迸射出去,在对面象牙色的墙壁上砸出个鸡蛋大的星形坑洞。
之后这缕魂力又掉头冲将回来,笔直射入他眉心,从还没完全被封住的修弥眼钻回日月轮里。
虽然它窜回日月轮的动作又野又急,但终究是自己的魂力,叶峻丝毫不觉得难受。
比起这缕奔放的魂力,叫他伤脑筋的是莫名其妙突然自动解开封印的修弥眼和对面墙壁上那个平白被砸出的坑。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这“天授之轮”从来没有过自作主张的行为。今天他这修弥眼是怎么了?竟然自顾自“猪突狼奔”。是在咒世塔里被夔厉鸟用苍日阳炎反噬造成的后遗症吗?
还有墙上那个坑,翳千圣见了肯定要琢磨的。叫这家伙发现他伤成这样魂力还如此狂野,这家伙指不定得拿什么毒药来灌他呢!
叶峻一边在心里大骂翳千圣,一边念动纳物入体咒准备查看铃橛还在不在,这时翳千圣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他立马住了手,闭上眼睛装睡。
“……真的不会有影响?”翳千圣问。
“这点我可以完全保证,你放心。”另一个声音答道。
回答翳千圣这声音叶峻并不陌生,他一听就知道是野蚕师,那个翳千圣外聘的巫医,一个从长相到医术都不像正经医生的家伙。
叶峻刚被绑来巫夏海那阵子,没少跟这巫医见面打交道,还傻了吧唧喝了他不少巫蛊汤药。
后来翳千圣在栈桥观景亭里拿章嘉洪喂了人鱼,又把小风扔进迦什利湖,逼得叶峻不得不使用魂力,暴露了他已经察觉野蚕师的巫蛊汤药有问题,早就不喝的事实。
自那以后,野蚕师就没再进过日曜精舍。
现在这巫医又来了。他的修弥眼不听使唤会不会又是这巫医整蛊?至于捆住他身体的这些五色蚕丝,不用想都知道是这巫医的手笔。
用蚕、用丝,是这巫医惯使的巫蛊疗法。
“只要给炽云尊把过脉马上就能调药,绝对耽误不了。”野蚕师说。
“那就好。我不想推后赦生仪式的日期,一天也不想。”翳千圣说着,和野蚕师一起进屋,走了过来。
叶峻睁开眼睛看着翳千圣,“你又想让这家伙给我灌毒药了?”
今天,翳千圣披着“唐老板”的人皮。他对叶峻的问题充耳不闻,低头看着叶峻。
“炽云尊醒了!”翳千圣旁边的野蚕师笑着说,“太好了,你能醒过来就说明身体已经恢复了八成。才短短两天就恢复了八成,恭喜啊!”
“恭喜我?”叶峻笑笑,“你是想恭喜你自己巫术了得,顺便跟你主子邀功请赏吧。”
“阿幻不是属下,是我的朋友。”翳千圣说完,在叶峻左边坐下了。
朋友?这是让老子对这巫医客气点儿的意思吗?叶峻冷笑。
说是朋友,翳尊披着“唐奇”人皮的时候,看起来跟这巫医还真是一对旗鼓相当的活宝呢!
“唐老板”像穿西装的消防栓,野蚕师跟他差不多,只是不穿西服,穿云水衲。
这巫医看外表跟四十来岁的凡族差不多,实际年龄不好估计。他身高一米三,腰围也是一米三,攒肩驼背,塌鼻阔嘴,包子脸,眯缝眼,两撇八字胡,一颗丸子头。
长相是天生的,品头论足没意思。
有意思的是这巫医是男的,却爱涂脂抹粉,包子脸上的白粉比墙灰还厚,苹果肌上的腮红像用大红色蜡光纸剪成圆片贴上去的,阔嘴上的唇彩跟刚啃了两口死人肉似的。
就这他还嫌自己不够辣眼睛,还在丸子头上非常爱美地插了两片嫩绿的桑叶,在身上更加爱美地穿着袒胸露背的桃红色挑花绣朵云水衲!
叶峻第一次见他就严重怀疑他是某个界域地方戏丑角儿的私生饭,不光把自己的脸整得跟偶像一样,还完全照搬偶像的衣品妆容。
以前他给叶峻诊脉的手法就很诡异。
人家不是用手搭脉,是从他挂在云水衲腰带上那个小束口袋里摸出条指头粗的黑蚕放在自己掌心里,然后闭起本来就跟条缝似的小眼睛,念咒让黑蚕吐出根丝缠住叶峻的手腕。
诊脉的过程中,这家伙会不时用指腹轻轻抚摸黑蚕的脑袋,装模作样撇着大嘴巴哼哼唧唧,好像在通过黑蚕了解叶峻的身体状况,完了给叶峻开一堆抑制魂力,禁锢日月轮的毒药!
今天这巫蛊医生的诊疗手段更夸张了。
被叶峻一通挖苦之后也不见他生气,他笑眯眯在叶峻右边坐下来,从他的小束口袋里摸出红、黄、蓝、绿、白、紫,六条颜色不同的蚕宝宝整整齐齐排放在自己掌心里,然后闭上眼睛,嘴里叽里咕噜一通叽歪。
叶峻以为他今天要让这六条蚕吐丝缠住自己的手腕,给自己诊脉。
可他叽歪完,掌心里的彩色蚕宝宝一条也没吐丝,除了那条紫的,其他五条竟然像子弹一样朝裹住叶峻的五色丝茧飞过来,落在五个不同的位置上。
这五个位置分别对应着叶峻的双手双脚和心口。
红、黄、蓝、绿、白五条蚕宝宝趴好之后,野蚕师捏起留在掌心里的紫蚕就想朝叶峻脑门上放。
“你作什么妖?”叶峻大吼一声。
“你不害怕我可爱的小蚕儿对吧?虽然它们身体软软的,凉凉的,多少有点儿……”巫医讪笑一下,“不过你知道的,它们不咬人,也没毒。”
叶峻不怕蚕,怕他的巫术!“我问你想干什么?”
“给你疗伤,给翳尊安心。”
“‘安心’?”
“你不能活蹦乱跳出现在三天后的赦生仪式上,翳的心就该‘活蹦乱跳’坐卧不安了。”
“你……”叶峻话没说完,野蚕师已经把紫蚕放在他眉心上。
这紫蚕一碰到叶峻的皮肤,叶峻眉心间就窜过一道电击似的刺痛,疼得他心头火起。
“你这老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他睖着野蚕师。
“曜——”翳千圣警告意味十足地喊了一声。
野蚕师笑笑,合上睁了跟没睁差不多的眼睛,念起咒文。
五条趴在丝茧上的蚕瞬间没入茧中,落在叶峻的手脚胸口上。叶峻这才注意到自己裹在丝茧里的身体光溜溜的,这些蚕竟然比冰块还凉,冻得他一激灵。
与此同时,趴在他眉心间的紫蚕却热得像燃烧的炭块。
冰火交加,都针扎似的难受,可叶峻动不了,甩不开,只能任由野蚕师作妖。
这该死的巫医继续闭着眼睛念咒,叶峻身上的六条蚕宝宝开始在他眉心、胸口、四肢上缓缓移动。
虽然看不见,但估计这些家伙在吐丝。
六条蚕的动作既缓又轻,不集中注意力几乎感觉不到。
怕它们在野蚕师的操控下对自己下毒手,叶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绷紧神经时刻提防,决定一旦有危险就催动魂力,给它们和它们的主人来个就地火化。
可提防了十来分钟,这六条或冰凉或火烫的小虫只是在他身上不停动来动去,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想坑他的行为。
叶峻看看闭着眼睛叽里咕噜的野蚕师,又瞄瞄盘腿坐在野蚕师对面的翳千圣,跟“唐”千圣胡萝卜色的鼓眼睛一对视,他撇嘴冷笑。
翳千圣皱了下眉,“难受吗,曜?”
“我不是‘曜’。”叶峻说完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野蚕师继续叽歪,六条蚕宝宝继续移动。
叶峻又绷着神经注意了一会儿,之后开始被这跳梁小丑似的巫医搞得昏昏欲睡。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见这巫医停止叽歪,说:“没问题了,翳。”
“我能试一下吗?”翳千圣问。
试什么?叶峻睁开眼睛,看到野蚕师正在点头微笑。
翳千圣把手朝叶峻头上伸过来,动作跟刚才捏着紫蚕的巫医如出一辙。
“你想干什么?”叶峻问。
“试一下你还能不能用魂力。”翳千圣倒挺坦白,说完他的把手按在了叶峻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