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叶峻点点头。
“鲲鹏兔断气之后还不能让它露出水面,它的毛遇风就变脆,一碰就断。”冽青云说。
“毛还真会变脆?”叶峻以为冽军持说毛会变脆也是唬人。
“杀掉鲲鹏兔之后,得在止息川的臭水里憋着气把皮整张剥下来,用结界封住,带回家赶紧泡进药水里,才能做成睡袋。
也就是军持,其他狱卒哪有这能耐?”
“好吧,我小人之心,错怪你弟了。”叶峻拍拍冽青云的膝盖,凑到冽青云耳边小声说,“军持这家伙人挺好的。”
“夸他你干嘛这么小声?”冽青云扭过头看着叶峻。
“我还没说完呢!”叶峻凑到他耳边继续说,“哎,影舟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冽青云“他”的不咸不淡。
“能让军持这么爱,还能让明相光流哈喇子,肯定是个很好看的人吧?”
“是好看。”冽青云点点头。
“比湮绯月那个花姑娘还好看?”
“不是那种男生女相的好看,是你这种的好看。”
叶峻脸上发烧,给了冽青云一拳,“别扯我!”
冽青云搂过叶峻的肩膀笑着不说话。
“除了好看,他人肯定也不错吧?”叶峻的“吃瓜群众”素质向来不打折扣,跟冽尊的心机一样,是附保证书的。
“影舟智人是好。”冽青云说。
“跟我一样好?”
冽青云哈哈大笑,捏捏叶峻的鼻子,“你好意思吗?你是好人吗?”
“老子怎么不是好人啦?”这蜥蜴脑袋是不会说话还是故意的?
“影舟智人品相貌都没得说。除了人品相貌,人家还有学问呢。”
“学问?!”叶峻龇牙咧嘴。
“你瞧瞧,你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学问’是你的天敌。”冽青云揉乱了叶峻的头发,“所以是不是好人先不论,光学问你就输人家半个波渡海了。”
“切!他是多有学问啊?”
“他以前是龙渊岛青寮的寮主。”
“青寮?这地方我听说过,它相当于混沌神一脉的精英学院。”
“你的‘路边社’消息与事实相符。人家是寮主,就是精英学院的院长,你说人家多有学问?”
“哼!”叶峻扯掉冽青云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咬着牙抱起胳膊。
“他以前还是内定的下任混沌嗣神,你说人家多有学问?”
“老子懒得说!喜欢有学问的你找影舟智去,反正老子连个成语都用不好,你别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了!”
“那不行。”
“怎么不行?你弟不是还困在这儿?你赶紧去先下手为强啊!”叶峻越说越来气,已经攥着拳头想打人了。
冽青云清清嗓子,“首先,我弟三岁就把影舟智给标记了。我就是现在立马赶去摩那伽罗也晚了一整个波渡海了。”
“‘标记了’是什么意思?”叶峻不明白。
冽青云坏笑着凑到叶峻耳边叽里咕噜一通八卦,叶峻听完笑得抱着肚子滚倒在草地上,“真的假的?他竟然觉得那样是做标记?”
“他三岁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是狼形。作为一只小狼,把那种行为当做‘标记’不奇怪。”冽青云笑着说。
“怎么不奇怪?奇怪死了!军持这家伙太可爱了,等他下班回来我一定要跟本人打听一下他当时的心路历程!”
“你可千万别问。”冽青云把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叶峻抱进怀里,“知道我拿他的黑历史当笑话讲,他会跟我拼命的。”
叶峻想了想,忍着笑说:“好吧,我不问他。等哪天见了影舟智,我问影舟智去。”
“这跟问军持有什么两样?这个‘秘宝’过后肯定会告诉军持的。”
“别计较这种小事啦,冽尊。唉,你真是好可怜啊——”叶峻摸拉布拉多一样摸着冽青云的头发,“看对眼的‘学问君’八百年前就叫你弟预定了。”
“一点也不可怜,我跟‘学问君’完全看不对眼。”
“你不是很欣赏人家吗?”
“我还欣赏《南华经》呢。我难道要去跟‘大鸟大鱼’看对眼?”
“‘大鸟大鱼’又没学问,有学问的是写‘大鸟大鱼’的人。你可以去跟‘大鸟大鱼’的作者看对眼。”
“我不去。”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有学问的吗?”
“我不喜欢有学问的。”
“啊?!”
“因为我自己就已经很有学问了,同性相斥。”
叶峻哈哈大笑,“冽尊,谦虚使人进步。”
“可不能使人幸福。”冽青云说,“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进步是要进步的,幸福快乐也不能少。”
“你说起歪理来怎么老是一套一套的?”
“这嘛,我觉得跟我读书多有必然联系。”
“滚。”叶峻笑着打了冽青云一拳。
“我不滚。”冽青云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幸福快乐地过日子,不要整天在家里开学术研讨会。我不喜欢有学问的,我只喜欢没学问的,尤其是那种有重度成语使用障碍的。”
叶峻捂着嘴笑,“您的品味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没学问的才会风卷残云把我做的菜吃得一干二净,没学问的才会乱解名著逗我笑,让我开心。没学问的还会喂我吃蛋奶酥,会拿明晶螺为我一个人开演奏会,会做砗磲签给我夹在读到一半的书里,会做个超级引擎开船带我去游海——”这蜥蜴脑袋说一句就凑过来一点儿,说一句就凑过来一点。
叶峻一直让一直让,现在已经让得躺在草地上,没处再让了。
蜥蜴脑袋扑过来,两个手肘往他脑袋两边一放,黑巧克力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把他看得脸颊、脖子噌噌冒火。
他臊得不行,伸手蒙住冽青云的眼睛,“别看了!”
“好,我不看。我闭着眼睛。”冽青云拉下他的手,眼睛还真的闭上了。
眼睛是闭上了,可这蜥蜴脑袋竟然低下头朝他吻了过来。
“等一下,等一下!”他两手抵着冽青云的脑门,不让冽青云低头。
冽青云睁开眼睛看着他,一脸不高兴,“这种事也能等一下的?”
“怎么不能?又不是房子着火!”
冽青云抿着嘴看了叶峻几秒钟,叹了口气,“好,我等。不过不管你要干什么都请快点,我这边的房子是已经着火了。”
叶峻差点忍不住笑场,赶紧板起脸说:“以前的事我好多都想起来了,所以我有个事情必须问你。”
“什么事?太严肃、太复杂的我现在都答不出来,要等到后天晚上我们听着波渡海的海浪……”
“别废话!”叶峻臊得浑身冒汗,一把推开冽青云,“我有正经事问你!”
被他推翻在草地上,蜥蜴脑袋满脸不痛快,咸鱼一样展展地躺平,气咻咻地说:“不是吃就是玩儿,不然就是打听别人家的‘瓜’,你这家伙竟然还有正经事呢?”
“老子怎么没有?你别门缝里瞧人!”
“好,你赶紧问,我这边已经烧到窗户了。”
叶峻打了冽青云肩膀一拳,“那天在孤鸣血原上的事我都记起来了,你替我挡了第一刀,可没挡住第二刀。你爹第二刀就削飞了我的脑袋。”
“我那时候真的很想杀了他!可是……”冽青云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
他不说叶峻也知道,他做不出弑父的事。
这蜥蜴脑袋为人太正经了,嘴上会骂“混蛋”,心里可能也永远没法原谅玉释·颢穹武,可他做不出弑父的事。
别说弑父,就是提剑跟玉释·颢穹武过几招他也做不出来。
不然,他那天从斜刺里冲出来护着叶峻的时候不会用脊背对着他爹,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挨下那刀。换了军持那家伙,估计再怎么着也会正对玉释·颢穹武,提剑把玉释·颢穹武那刀架开。
就这方面而言,这蜥蜴脑袋的想法实在是固执又迂腐,可叶峻一点也不怪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不可触碰的底线,叶峻虽然不赞同冽青云的想法,可他欣赏冽青云这彻里彻外的一本正经。
“你爹只想要我的魂力,砍下我的头之后,回手就用戒日刀绞碎了我的身体。”叶峻说。
冽青云摇摇头,“这混蛋向来禽兽不如,没有例外的时候。”
“你爹生怕我有机会重生,绞碎我的身体还不算完,还往我那一地血肉上下了天罡涤业咒。”
“你连这都知道?”冽青云苦笑着坐起来,有指尖点了点叶峻的眉心,“你这里真不愧号称‘胎藏时轮第一’,头都被砍下来了还能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修弥轮没毁,我的脑识就不会没散。我一直能看到、听到,直到你爹把我的头带回智上法林宫,拍碎了我的额骨。他以为这样就能拿到苍日阳炎,可惜竹篮打水,我们早就提前做了防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罡涤业咒,他——”
“这是世上最歹毒的咒术!”冽青云打断叶峻,“他不但诅咒你的肉身永世碎如齑粉,还封印你的灵体,让它永远不能进入任何可以依托的物体。你想问你现在这副身体是哪儿来的对吗?”
“我想问你答应了玉释·颢穹武什么条件,我现在才能在这里跟你说话。” 叶峻看着冽青云,“除了下咒的人,天罡涤业咒无法可破。你肯定跟你爹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