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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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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上南山有道观,南山道观有棋声。

一棋落中央,一带提取三十目。

白发道人抚须笑:“且看老道中央开花三十目。”

对弈的青年道士拱手叹:“哎,徒儿又输了。惭愧、惭愧啊。”

白发道人摆手:“啊呀,成败乃兵家常事,徒儿莫要放心上。”话音刚落,他却仰天长笑,“哈哈哈,徒儿啊,为师早便说过,姜还是老的辣。”

“尔等小辈啊,还是要多练练的。虽然这练了也不一定能赢你师父我,但……啊呀,这人生嘛,就是这样的,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的。”

青年道士嘴角微微一抽,“师父……所言极是。”他摇头一叹,收拾起了棋盘上的白子。

他一边将白子收于竹罐中,一边又念起了山门下的小师弟,“许久未见师弟,这日子虽是清静了,却也寂寞了不少呀。”

白发道人闻言,当即冷哼:“哼,那小混蛋有什么好想的。我看你啊,不是寂寞了,是想着让你家小师弟气死为师,好为你报这三十目白子的仇。”

青年道士讨好一笑,“师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徒儿不过是许久未见师弟,深感思念罢了。至于这三十目白子……是徒儿学艺不精,又如何能同师父您记仇呢?”

“话倒是说得好听。”白发道人斜了他一眼,“行了,你也不是个省心的,少在为师面前装傻卖乖。”

青年道士憨憨一笑,试图蒙混过关。

白发道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只举目远望,看向南城梧桐巷所在的方向,忽而叹:“哎,傻呀,是真傻呀!”

“嗯?”青年道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瞧见连绵群山草木深,不见人烟闻鸟鸣。

“师父,您老就是嘴硬心软,明明也是想念小师弟的嘛。”

白发老道瞪了他一眼。

“我玄冥道人一世英名,最大的败笔就是收了谢玄和你这俩混账弟子。谢玄那小子是满身反骨,竟以为自己能做天下第一完人。”他冷笑一声,“哼,就那傻呼样,真正是欠收拾。”

青年道士又是“呵呵”一笑,看得白发道人——玄冥又一阵火大。

“笑笑笑,就知道笑,你有本事笑,怎么就没本事接了为师的道袍,去那山下会一会红尘,见一见人间。”

玄冥道人看着自家大徒弟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师弟是傻,你啊是怂。你说说为师这一把年纪了,怎么眼瞎了,就看上你们这俩又傻又怂的货色呢?”

青年道士挠了挠后脖颈,“呃……师父莫恼,这、这个……”

他面露难受地安慰道:“这个眼瞎也不是您的错呀。毕竟,这也不是您自己想要‘眼瞎’的。”

听听,这说的是安慰人的话嘛!

“王、安、理!”玄冥道人气得吹起了胡子,唤起了自家大徒弟的俗家全名。

俗名王安理,道号玉清的青年道士颇为憨厚地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师父莫气、莫气,气大伤身嘛。”

玄冥道人凶眼瞪他,“你还知道气大伤身啊?你这混账东西,和你师弟一个德行,就没个好的!”

“啊呀,也不是这么比较的呀。”

玉清道人为自己辩解,“至少我就自己一人惹师父您生气。小师弟就不一样了,他一般都是带着全家和他对门邻居一起气师父您的。所以啊,师父您看,一人气和众人气,怎么看我都比小师弟逊色。”

临了临了,他还不忘强调:“至少在气师父您的这事上,我这做师兄的确实是比不得师弟的。”

“你……你个……”

眼见自家师父要被气炸,玉清道人立马认错,“师父莫恼,是徒儿的不是。您瞧,我这不是立刻、马上闭嘴了嘛!”

他装模作样地捂了下嘴,转瞬又道:“啊,对了!师父啊,您刚刚看着南城的方向,怎么好端端地就骂起了师弟是‘傻子’呢?小师弟虽然淘气了些,但和傻可一点也不沾边呀。”

他顿了顿,“莫不是小师弟那儿出了什么事?”

玄冥道人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桃木梳和一面桃花镜,自顾自地对镜梳起了白且长的胡须。

——得,老小孩、老小孩,他家师父啊又闹孩子脾气,要人哄咯。

玉清道人心领神会,当即端起了茶壶,斟了一盏,讨好地奉上。

“嘻嘻,师父啊,是徒儿不对,不该气您老的,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这个混账弟子生气呀。”

玄冥道人接了茶,一口干下,却侧开了身子,依旧哼哼着摆出一副“为师就不爱搭理你”的高冷之态。

玉清道人厚着脸皮,往上凑了凑,“啊呀,师父,要不咱们回头再算我的账?”

“回头?”玄冥道人终于不梳他的宝贝胡子了,“呵,等回头你还能认账才有鬼呢。为师还不知道你啊,就一张脸看着憨厚。”

玉清道人摸着鼻子,不敢反驳,“啊呀,师父啊,您……”他沉吟了半晌,终于无奈妥协,“哎,得嘞,师父啊,今年我替您下山去一趟国都还不行嘛。”

听到这话,玄冥道人眼眸一亮,嘴角一扬,但转瞬又立马克制着将嘴角压了下去。

“咳咳,这……这竟然是你自个提的,那为师也不好驳了你的意。你想去,为师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

又强调:“啊,这可是你自己要去的,可不能说是为师强迫的哦!”

玉清道人扯出一个虚伪的假笑,“嗯嗯嗯,当然,师父您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徒儿的好师父,怎么可能故意为难我等小儿呢!”

他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但——

哎,谁让他就谢玄这么个小师弟呢。

他暗自腹诽:师弟啊,师弟,你师兄我为了你可是牺牲良多,实乃不易啊。

“师父啊,您看,小师弟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呀?”

“呵呵,你倒是挺关心你师弟的,只是——”玄冥道人伤心一叹,“哎,只是,也不见你这么关心你师父我呀?”

这话叫人怎么接好呢?

玉清道人咧了咧嘴,“师父啊,我这不是谨遵您老的吩咐嘛。您忘了,师弟刚入门的那会儿,可是您千交代万交代的,让我对小师弟好一点儿的呀。”

玄冥道人顿时说不出话来。

没办法,当年他刚遇见谢玄的时候,那小子还是白白净净的一小团子,瞧着文雅端正,有礼有节,那小嘴巴也是抹了蜜的甜。

他一时看走了眼,以为这小子是只小白羊,还担心这小白羊过于良善,会受什么委屈呢。

谁曾想,那所谓的文雅端正,有礼有节都是伪装来迷惑外人的一层皮,待熟悉了,成了自家人,什么文雅端正,有礼有节,那整一个就是气死人的熊孩子,偏还长了颗七巧琉璃心,叫人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又拿他没办法。

哦,对了,他们家后来还得了个更能霍霍人的老三——谢暮!

啧啧啧,那小子简直就是他二哥谢玄的缩小版,偏又碰上顾家的老二。

这组合啊,也亏得是生在梧桐巷,又有谢、顾两家护着宠着,不然啊……

“哎,造孽啊!”

玄冥道人颇有些感慨地摆了摆手,“行了,为师我啊自认倒霉。谁让我一时眼瞎看走了眼,误把狼崽子当成小白羊,结果一不小心还把自己折腾到了狼窝里,啧啧啧,真是……报应不爽哟。”

玉清道人不知他师父口中的“造孽”二字说的是谢暮和顾朝,只当他师父又在“嫌弃”自家的小师弟。

作为大师兄,他深觉自己有维护师弟的责任。

“师父啊,其实小师弟就是年岁小,等再大些……啊呀,总会懂事的。”

玄冥道人瞥了他一眼,“哼,还说他呢,你都这般大了,也没见你懂事呀。”

护人不成,还引火上身,玉清道人颇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啊呀,师父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吧,小师弟他……不会是又闯了什么大祸吧?”

“他什么时候不闯祸了?”玄冥道人也不卖关子,“行了,在梧桐巷他自然是闯不出什么大祸害的。那巷子里那个不是人精,就他啊也就能欺负欺负比自己年岁小的那些小娃子了。譬如……”

他神色莫名地顿了顿,“呵,譬如他的宝贝弟弟,又譬如顾辰那混账小子的二弟。”

“呃……”就这?

玉清道人仔细琢磨着自家师父的表情和言辞,深觉他师父话里有话,颇有深意——不然这好端端的,隔着千里,他老人家怎么忽然就骂起了人呢?

“这,这小师弟大概是浮生偷闲,同弟弟们闹着玩呢。”

“玩?”玄冥道人挑眉,似笑非笑道:“可不就是玩嘛。只是……玩着玩着把自己给套在里头咯。”

玉清道人不解,“师父呀,何为套在里头?”

“哼,还不是占卜算卦这事儿嘛。真是……早便同他说过不要碰占卜算卦的事,偏他一身反骨,就爱同人反着来。这下好了,可不就应验了为师当日的那句批语。”

“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

“可不是嘛。十窍通九窍,不过一窍未通罢了,这已是极佳的根骨,偏他贪心,非要来个十全十美。”

玄冥道人捏起一枚黑子把玩在手指间,“月尚有阴晴圆缺,尔等凡人又怎能十全十美。君不见,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回啊……真不知是因祸得福,还是命中劫数。”

玉清道人听得云里雾里,“师父啊,您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吧,呃……咱能直白点说人话吗?”

又道:“当然,大概意思我还是能明白的。反正就是小师弟惹了祸,但人没事,对吧?”

玄冥道人脑门一突,又一次生出了想把徒弟卷吧卷吧,往山下扔的冲动。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玉清啊,你师弟是个好苗子,论天赋和悟性亦在你之上,可惜……他这一生注定要和这红尘纠缠不清,到底还是和咱们这道门有缘无分呢。”

玉清道人最不爱听的便是那一句“他师弟同道门有缘无分”——毕竟,如此一来,他就没办法将传承南山道门的重任甩锅给他最亲爱的小师弟了。

“红尘历劫,入世出世,这本就是一个过程,若是纠缠不清,这不是还有师父和我这个师兄嘛,到时候助他一程,斩断了,不就好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玄冥道人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又继续把玩手上的黑子,意有所指地说道:“何况,中央开花三十目[1],我这小小的一枚黑子便能吞下偌大一盘棋,若这样同等的黑子同时、同等地出现第二枚,你说这等劫数又该如何斩断,如何消去?”

“中央开花三十目,两子?”玉清道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手上的黑子,“师父,这两子……同师弟又是个什么关系?”

略一思量,“莫非这就是师弟的劫数?”

玄冥道人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

玉清道人愈发糊涂了,“师父,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是也。非也。”玄冥道人语焉不详,只抬头远望,看向南城·梧桐巷所在的方向,莫名道了句:“你小师弟啊,从今往后,大约是不会再去占卜算卦了。”

说到这儿,他又忽而一笑,“呵,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十卦算九卦,九卦皆错,唯……”他又莫名停了下来。

“唯?”玉清道人好奇追问。

“唯……最后那一卦刚巧逢十。”玄冥道人敛目,神色莫名。

“啪啦”一声,黑子抛入棋罐中。

玄冥道人打量着自己那空无一物的手,握紧了又放开,最后隐没于道袍长袖,令人看不清,道不明,亦无法琢磨。

玉清道人眯了眯眼,“师父,逢十……又如何?”

玄冥道人似笑非笑,“如何又如何。不如何又如何。”

玉清道人皱眉,换了个问法,“那……是好,还是不好?”

“何为好,何为不好?”玄冥道人不答反问,又笑:“好抑或不好,错过了,便是过了。对过,错过,皆是缘也命也,天道也。”

说话间,他已站起身来,拍着衣袖上的尘土,转身往南山道门外走去。

此时,日将落,彩霞当空,清风又起,正是山间漫步的好时候。

玉清道人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师父远去的背影,耳边又响起了幽幽的唱念声——

“大道三千,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是为变数。何为变数,何为定数?缘也命也,天道也。[2]”

“中央开花三十目,这局……入了就逃不掉了。徒儿呀,切记切记,莫要——”

“咚。”

“咚。”

“咚——”

青铜古钟引共振,天地共鸣掩去红尘滚滚是与非。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说明:

【1】围棋术语。

【2】引用自网络。(原始出处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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