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学渣工具多。”
谢暮呢喃着,往顾朝的身上贴了贴,碰了碰他的手肘,附耳吐槽:“你说,我要不要做一面幡布给他,就一竹棍,一麻布,布上就四个大字——梧桐神算?啊,不对,还是梧桐毒算更恰当。”
顾朝玩笑:“你啊,怎么不干脆再给他送一副黑色墨镜,外加一顶小黑帽?”
算命先生三件套:幡布,墨镜,小黑帽。
“啊,对哦!”谢暮眼眸一亮,“我怎么没想当呢!”
他一脸崇拜的看着顾朝,“不愧是朝朝,果然论心有灵犀、助纣为虐还得是朝朝你呀。”
助纣为虐?
这糟心的比喻,真是……哎!
顾朝揉了揉眉心,“你这词用的……何苦连自己都骂?”
“哈?”谢暮一脸蒙,“我啥时候骂自己了?”
“助纣为虐。”
“那不是骂你的词嘛?”
“你说我助纣为虐,我是‘助纣’的那个,那我助的那个‘纣’是谁呢,嗯?”
顾朝看着谢暮,一本正经地调侃:“谢·纣王?”
啥?
谢暮歪着脑袋,傻乎乎地跟念了声:“谢……纣王。”
待念完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指着自己,“我,纣王?”
他眼珠子咕噜一转,“嗯,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
顾朝乘机教育,“所以说,以后好好用成语,可别再学柳依依那小姑娘。人是真小,你呢,纯属就是装的。”
然而,脑回路清奇的谢·纣王·暮忽又灵光一闪,“啊,其实我觉得纣王还挺好的。我是纣王,你是助纣为虐的……”
他摸着下巴,故作姿态地打量起顾朝的那张小脸,“啧啧啧,就这小模样,咱兄弟怎么着也得是妲己这个级别的祸害呀。”
他学着顾朝,同样一本正经地唤:“是吧,顾·妲己?”
顾·妲己·朝点了点他的脑门,“你呀——”
“嘻嘻,说不过我了吧,小样,还想给我说教?”
谢暮将手肘往顾朝的肩膀上随意一搭,又昂起头来,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很是嘚瑟地夸耀:“我——谢·纣王·暮当年那可是叱咤Z大辩论赛的最强王者……之一哦。”
“之一?”
顾朝嘴角微扬,眼带笑意,偏又语气平淡地说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挺谦虚的。”
“啊呀,这你就不懂了吧?”谢暮做作地撩了下头发,“像我等这般的强者,必然是收敛了光芒,极其温和,不爱炫耀的。”
他瞎扯道:“譬如当年那位对钱不感兴趣的马某某。”
“又譬如当年那位一个小目标的王某某。”
“又或是那谁家的交友不看钱,反正没我有钱的某某某……”
“啊呀,谦虚是美德,我等自当努力向这些谦虚的人好好学习,做一个谦虚的好人。”
谦虚?
可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行,谦虚的好人。”顾朝忍俊不禁:“你啊还是少说点话,多关心一下你二哥吧。”
“啊,对哦。”谢暮一拍大腿,“差点忘了我二哥还在这儿神神叨叨地卜卦呢。”
他侧目看向谢玄,却见对方维持着原来的姿态,依旧一脸见鬼地盯着桌上的铜钱。
谢暮记得石桌左边的那一堆铜钱是顾朝的姻缘卦,而石桌右边的应该就是他二哥刚刚为他卜的姻缘。
“这卦……到底是个什么解法呀?”
谢暮顺着谢玄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姻缘卦,奈何他左看右看,就只看到四个铜钱随意地散落在桌面上,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侧目,再看顾朝的卦象,同样是四个铜钱,随意散落,谢暮左右端详,也没看出这四枚铜钱有啥姻缘或所谓的天机。
他沉吟道:“二哥啊,你这表情……是这俩姻缘卦太好了呢,还是太差了?”
谢玄没有作答,只颇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侧目瞧了瞧他身旁的顾朝,神色同样透着异常。
谢暮被他看得满脑门的问号。
可就在他想继续追问的时候,谢玄又默然低下了头,继续瞪眼,盯着桌上的两堆铜钱发愣出神,好似在思考什么极其严肃的问题。
到嘴的话一咽,谢暮扯了扯顾朝的衣袖,担忧道:“朝朝啊,我二哥……他不会真的出啥毛病了吧?”
顾朝看了眼石桌的两堆铜钱,又打量了一下谢玄的神情,“应该……没什么事。”
他略一思量,“我猜应该是我俩的卦象太过匪夷所思,他即觉得这卦象不可能存在,又觉得自己的卜的卦不可能出错——”
“你二哥可是自称为梧桐巷第一神算,励志比肩他师父玄冥道人的。”
简称:人菜瘾大,迷之自信。
“啊呀,那就是没啥事了呗。”
谢暮放了心,又开始不客气地吐槽,“切,还梧桐巷第一神算,比肩玄冥老道呢,真是……”
“哎,就他那毒的不能再毒的卦,真不知他是哪里来得自信。明明人玄冥老道老早就说了,他这一窍不通啊永远都通不了,还非要较劲。”
他又忍不住感叹:“不就是做不了神棍,成不了先知嘛,这玄学一道也不是非得做神棍、先知的,他这般执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真是……何苦来哉!”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传来,谢暮和顾朝齐齐侧目。
两人循声看去,却见谢玄自拍双掌,一脸恍然地念:“对啊,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啊!”
他重复念了两遍,又忽的伸手,将石桌上的八枚铜钱胡乱搅散,随即拍了拍手掌,洒脱一笑:“从今天开始,这卦啊,不算也罢。”
闻言,谢暮和顾朝皆是一惊。
“哥,你……没事吧?”
谢暮扯了扯顾朝衣袖下的手指,暗道:朝朝,我二哥……这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真的……精神出毛病了吧?
顾朝同样有些担忧,“谢二哥,你……”
视线扫过石桌,他微微一顿,便转了言辞,“谢二哥,我和暮暮的姻缘卦……有什么古怪吗?”
这问题不问还好,一问,谢玄就立马僵了下来。
——看来,这卦的问题还真不小。
作为梧桐巷第一“毒卦”,无论是梧桐巷的众人还是谢玄本人,早就习惯了各式各样的,奇奇怪怪的“毒卦”。
所以,到底是怎样诡异的卦象,才能令一向执着的谢玄突然说出“从今天开始,不再算卦”?
谢暮和顾朝相视一眼。
稍纵。
顾朝问:“谢二哥,你算都算了,不如同我们说说这两卦象吧?”
谢暮连连点头,“对啊、对啊,算都算了,就算再离谱再奇葩,也好歹和我们说说,一起乐呵乐呵呀。”
——感情他的卦就是拿来乐呵乐呵的?
“谢、暮暮!”谢玄咬牙切齿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最好祈祷我这次的卦和往常一样不靠谱,不然,呵呵——”
谢暮眨了眨眼,“哇喔,你竟然会承认自己往日的卦都是不靠谱哇!”
这下,他更好奇了,“所以……你的卦到底算到了什么离谱的事呀?”
“我算到你和……”
临到关键,谢玄克制住了冲动。
“咳咳,反正我的卦从来就没准过,想来这次也是不准的。你们……就当我没算过吧。”
哇喔,他二哥竟然会承认自己的卦从来就不准!
谢暮呆了呆,好似不认识他一般,“二哥,你……你脑袋没坏掉吧?”
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啊呀,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呀?”
谢玄翻了个白眼,却忍着没再开口怼他,“反正,如我师父所言,我这辈子啊就是十窍通九窍,唯占卜算卦这一窍永世不得。”
他好似看开了一般,“哎,果然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叹息着转过身去,唤了书童,下了台阶,往远处走去。
站在凉亭内,谢暮和顾朝还能隐约听到他重复念着:“莫强求啊,莫强求……”
“强求?你强求啥了呀?”
看着自家二哥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谢暮跳脚嚷嚷:“哎哎哎,等等呀,我说二哥啊,你还没告诉我,我和朝朝的到底是个什么姻缘呢?”
亭外。
“上课去咯!”谢玄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至于姻缘……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啊,还是给我好好的读你的书,做好自个的课业吧!”
临了临了,还得再骂一声:“小破孩!”
谢暮:“……”靠,什么鬼啊,这要算卦的是你,现在嫌弃他是小破孩的还是你!
好气哦!
——果然,这哥哥啊,是真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