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写定离手,写定离手咯。”
伴随着谢玄那玩笑似的嚷嚷,谢暮和顾朝提笔,任凭感觉,随意的在竹片上写下了一个字。
谢玄接过竹片,看上头的字,“……”
只能说,这两人当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朝。”这是他弟弟谢暮写的。
“暮。”这是顾朝写的。
互写对方的名,这操作——
“呵呵,你们这是……耍我玩呢?”
“谁耍你了,我都是按你的要求写的呀。”谢暮喊冤,顾朝附和点头。
看着他俩这一唱一和的模样,谢玄一梗,又无奈一叹:“所以我让你俩闭眼冥想,写下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字,你们就……就只能想到对方的名?”
“啊?哦。”
谢暮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对哦,我写的是顾朝的朝,朝朝写的是我名字里的暮呀。”
他大大咧咧地揽过顾朝的肩膀,“不愧是我最好的好哥们,咱俩简直就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缔造一双的……好兄弟啊!”
顾朝:“……”
谢玄:“……”
心有灵犀这词也就罢了,还天生一对,缔造一双?
——就这遣词造句的水平,没救了,他这个蠢弟弟哟。
谢玄捂脸,又挣扎着问顾朝:“小顾朝啊,我这蠢弟弟平日里都是这么……呃,这么胡乱用词的吗?”顿了顿,“他怎么没被先生们打死呀?”
“啊?”
顾朝的视线凝结在那片写有“朝”字的竹片上,待听到谢玄的吐槽,他方才回过神来,垂了眼眸,掩去神情。
“想来是……先生们慈爱。”他随口敷衍了一句。
“慈爱?呵呵,你在搞笑嘛?哎,罢了罢了。”
谢玄不过随口吐槽,大部分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自己的卦象上。
他盯着桌面上的卦象,随意地摆了摆手,随即面色一严,追问道:“你俩……真的没有随便糊弄我?”
谢暮似有所觉地看了眼顾朝,总觉得刚才对方的情绪有点古怪。然而,谢玄的这一句话,又让他转移了注意力。
“哼,爱要不要,爱测不测!”他没好气地白了谢玄一眼。
“还说不得你了,真是——”谢玄心想:虽然他弟不靠谱,但小顾朝还是值得信任的。
这般想着,他又拿起了顾朝的那个“暮”字,令书童摆好香炉,焚香熏字,抛铜钱。
伴随着玄妙的呢喃声,铜钱旋转碰撞,最后“啪”的一声,铜钱于手掌中掩去了天机。
“算好了?”
谢暮伸着脖颈,一脸好奇地看着谢玄的手背,“这是朝朝的姻缘?姻缘天机啊,就在这么几枚不起眼的铜钱上了?”
他觉得这个过程实在是有些过于潦草敷衍。
他质疑:“竟然是抛铜钱,又何必要写字?你这玩意我怎么瞧着不伦不类的,真不是你瞎折腾出来的吧?”
他噼里啪啦一顿连环发问后,又催:“你这手什么时候能挪开呀。磨磨叽叽的,真是讨厌。”
谢玄磨了磨后槽牙,“你能闭嘴嘛!”
“那你能把手拿开吗?”
“呵,别搞得来我把手拿开了,你就能自行解卦。”
谢暮无言反驳,但互相伤害,“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个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的家伙,能解卦了不起呀,你有本事解卦,你有本事算准吗?”
“怎么就不准了!”谢玄气道:“我上回算你要倒霉,你不就被先生打了手底板了嘛。”
“还有上上回,我看出小顾朝眉心发黑,遭遇小人,结果第二天他就被顾辰那家伙摆了一道,愣是替他拜了一上午的祖宗,听了一下午的碎碎念,再有……”
“得了吧!”谢暮打断道:“不是瞎猫碰死耗子,就是早就和顾大哥狼狈为奸。”
“阿娘早告诉我了,就那回,你和顾大哥做了交易,他帮你坑我,你帮他坑朝朝,你们俩啊,就没一个好的。”
谢玄心虚地别开视线。
“那啥,不是看卦嘛,咱们赶紧把小顾朝的看了,回头哥哥我啊,就给你卜个好卦。”
“呵,搞得谁稀罕似的。”
谢玄忍了忍,暗自催眠:“这是我弟弟,我亲弟弟,我嫡亲的亲弟弟!”
他咬牙,扯出一个极其虚假的笑容,“你放心,这回啊,我可是忽悠了……咳咳,我是说,这回啊,我师父对我可好了,把他箱底的密法都传我了呢。
众所周知,我师父——玄冥道人那可是道家第一的‘先知’,最擅长的就是占卜问卦了。”
他得意且自信地开了卦,“作为我师父最得意的弟子,这卦啊,妥妥的,定然叫你心服口……”
最后一个“服”字还未出口,便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下不去也上不来。
谢暮疑惑地看他。
只见他二哥正瞠目结舌地盯着桌上的铜钱,好似活见了鬼一般,喃喃着:“思虑未起,鬼神莫知[1]。思虑未起,鬼神莫知。思虑未起,鬼神莫……这、这不可能啊!”
“你这是干啥呀?”谢暮奇怪道:“二哥啊,你不会是又算出什么奇葩的卦象,无法自圆其说,就想着把我和朝朝‘杀了灭口’吧?”
面对调侃,谢玄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回怼。
“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他只盯着自己卜算出的卦象,碎碎念着:“对,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一定是出问题了,我再算一次,再算一次……”
谢玄好似魔障了一般,不信邪的焚香净手,换了新的铜钱和新的龟壳,重新起卦,卜算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说明:
[1]出自宋代,邵雍的《思虑吟》。原文:思虑未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