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长歌答应要加入协同管理会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着什么急？你得有个缓冲时间嘛，是不是？这样吧，一周，一周以内，你把其他事情处理好，然后再来管理会报道。”这是乌鸦临走时对她说的话。

“哦，那么......能不能提前预支一下第一个月的工资呢？”宋长歌笑眯眯地提问。

“可以的，我一会儿就把申请书模板发给你，写完之后再发给我，我可以帮你唔唔唔——”

贝唐橘再一次被师傅捂住了嘴，乌鸦笑道：“没有那么麻烦，我回去说一声就行。”

师徒二人的办事效率极高——虽然宋长歌觉得其中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贝唐橘在出力，而不是乌鸦——但她依旧在第二天早上便看见工资到账的消息，比她以前赚的钱加起来还要多个五倍。

时至今日，宋长歌的手机通讯录终于迎来了两位新人。因为预支的事情是乌鸦直接与她对接的，于是宋长歌发消息也先发给了她。

【？？？怎么这么多？十七万？协同管理会的薪资都是六位数起步吗？】

【当然——不是。你在管理会档案里有多特殊，你难道还不知道？】

【......这样不好吧。毕竟算是新人，这要是被以后的同事知道了，不得念叨死我啊？】

【想太多。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一般公司，况且大家都知道你的情况呢。】

【哈？？？】

【名人哟，宋长歌小姐。总之，这钱你就拿着，给你家小人鱼买买买，不够再来说就是了。】

许是怕宋长歌没完没了地聊下去，乌鸦说完这句话便直接下线，灰蒙蒙的头像没有半分闪烁。

“什么叫做大家都知道我啊？”宋长歌感到一丝压力攀上心头，她甚至细想了一下自己从前有没有用超能力做过什么引人瞩目的坏事，“不会到时候还要搞什么新人欢迎大会，然后一个个去握手吧？”

不过既然钱已到手，又有乌鸦的亲口保证，宋长歌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转而规划起花钱事项来。

她举着手机第一时间来到浴室，告诉洛妮莱拉钱到账的好消息。后者睁着半眯的睡眼听她在耳旁说“买个新玻璃缸”，“最大号”，“摆放位置”之类的话，然后适时地点头。

洛妮莱拉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新的玻璃缸，这间小小的浴室于她而言虽然有些拥挤，但胜在充满安全感，浴缸的话，小就小一点吧。

况且洛妮莱拉自认是一条耐受力非常强的人鱼，她的母亲从不把她当作菟丝花培养，从小到大，不是在领地巡逻就是在战斗训练的路上，她自己又是个拼命的，躺在海胆丛上能比别人多坚持三四个小时，对自己的要求高到连老师都要单独来劝她适当放松一下，别把身体给练坏的程度。

所以毫无尖刺，甚至顺滑得有些可爱的浴缸，对洛妮莱拉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天鹅绒大床。

但“我不需要”这四个字，她说不出口。

看着宋长歌双眼发亮地在手机上翻来覆去划动，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还时不时给她展示一些新物件的图片，她就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装柔弱装过了头，以至于在宋长歌眼里，她变成了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弱柳扶风般的女子。

“这个样式的如何？”宋长歌选了个新形状的玻璃缸，边缘线条柔和，状似海浪，底部还有细微的贝壳、海草、小鱼的雕刻花纹。

她再次将手机拿到洛妮莱拉面前：“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有其他的。”

“就这个吧。”洛妮莱拉指着那张图片，开口说道。

刚开始的时候，她出于对人类世界新奇玩意儿的好奇心，而一直对宋长歌挑选的那些玻璃缸说“我不喜欢”。直到一个小时后，宋长歌还在坚持不懈地进行推荐，她才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两个人如同复读机一般的循环。

“行。”宋长歌点头，接着便将屏幕划到另一边。

这还只是个开始。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宋长歌都在和洛妮莱拉商讨买东西的事情。

虽然洛妮莱拉很想拒绝，但看着宋长歌如此热情——况且这热情还是为了自己——她便更没有理由打断她，于是只能不断点头说好，尽量让这无休无止的可怕流程缩短一些。

“失策了。”洛妮莱拉心想，“我光从母亲那里听说过人类情侣之间有关‘逛街’的趣事，却没想到在这小小的电子设备上买东西也是件磨鱼的体力活。”

“大概这些.....这些......好了，以后有什么东西再补充着买吧。”宋长歌在手机上一顿操作，洛妮莱拉躺在浴缸里暗暗庆幸此事终于了结，于是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

“晚饭想吃什么？”宋长歌接着问道。

“......啊。”她又无奈地睁开了眼。

宋长歌的眼睛从手机上离开，发现洛妮莱拉脸色有些惨白。她一愣，不自觉凑近了些：“怎么了？是哪里的伤口又开始痛起来了吗？”

“没有的，身体不痛。”洛妮莱拉只好微笑，“这几天都是在吃粥，我能......我能换换口味吗？”

“唔......”宋长歌思索片刻，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还是那句话，重盐重油重辣的食物我肯定不能给你买。明天早上有两位人鱼专家会来看望你，我要是今晚上给你吃错东西了，他们两个估计要念叨死我。”

宋长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继续道：“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你的治疗就是那两位负责——哦，当然，肯定是在家里，不会把你拐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那他们来的时候，你也会在场的吧？”

“当然啦。”宋长歌垂眸笑道，“我会和他们商量每次上门的时间，毕竟你现在用了曼陀罗小姐的药，已经比刚开始好多了，不是吗？不用像重症病人那样时时刻刻被守着。”

“哦对，到时候我就直接把玻璃缸放在客厅，这里视野开阔些，还能晒到太阳——等等，人鱼应该是可以晒太阳的吧？”

“没问题的。”

“那就好。”

最后洛妮莱拉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吃什么——她也不想宋长歌去买那些难以买到的东西，所以仍然选择了粥。

只不过这次宋长歌还带回来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

当她拿着这条鱼进浴室给洛妮莱拉看时，后者的眼眸明显亮了几分。

洛妮莱拉伸手便想要去接，但被宋长歌给挡了回来，她说：“我可以给你做清蒸鲈鱼。”

“其实生吃也可以。”洛妮莱拉在心里想，她一点儿也不介意。

毕竟人鱼生活在海里，没地儿架火。

但很明显，宋长歌没想到这一茬，或者说她还是很想让洛妮莱拉尝一尝别的人类食物，于是又提着鱼走进厨房，拴上围裙便要开始烹饪。

“长歌！”洛妮莱拉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我想看着你做。”

买回来不立刻让人吃就罢了，还要搞那些麻烦的工序，人类果然是这世界上最会给自己找事情做的生物。洛妮莱拉不由得腹诽。

“可你能离水吗？”宋长歌走了过来，“这浴缸可是不能移动的哦。”

“短时间肯定没问题的。”洛妮莱拉使出了面对宋长歌惯用的蹙眉装委屈伎俩。

“别别，我抱你过去就是了。”宋长歌汗颜，将洛妮莱拉移到了餐桌椅子上。

她的尾巴拖地，宋长歌又用盆子接了水，将尾巴放进去泡着。

洛妮莱拉的上半身便搭在桌子上，海藻般的白色卷发如瀑倾泻，宋长歌用一根筷子将它们轻轻挽起，露出好看的后脖颈。

“这样就不用担心头发弄脏了。”宋长歌将买好的粥打开放在洛妮莱拉面前，转身回到厨房，“清蒸鲈鱼一会儿就好，你等一下。”

洛妮莱拉将热腾腾的粥推到一边，专心致志地看宋长歌摆弄那条鱼。

然后她就在后面看见她拿起了手机。

洛妮莱拉：？？？

人类的生活对手机已经依赖到连做饭都离不开的程度了吗？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率毫无掩饰，宋长歌颤了一下，缓缓回过头。

“你放心，洛妮莱拉小姐。”

“虽然我是现学现做，但我一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信心。”

“哎？”洛妮莱拉没想到对方会给自己来这出，坐在椅子上愣了神。

“不会炸厨房的，我很爱惜我的财产。”也许是看洛妮莱拉太过震惊，为了安抚她，宋长歌扯出一个微笑，然后充满信念感地回过了头。

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洛妮莱拉屡次想要跳过去将宋长歌从那间散发着烟雾和刺鼻味道的厨房中拉出来，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柔柔弱弱小人鱼”，她硬生生将这个念头给按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蒸个鲈鱼都会产生刺鼻味道，那全然是因为——宋长歌在等待过程中心血来潮，跑去切了洋葱。

她贴心地关上厨房的玻璃推拉门，不让气味过多逸散。宋长歌一边流泪，一边向洛妮莱拉挥手，告诉她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好在宋长歌真没给她开玩笑，尽管整个过程隐隐在炸厨房的边缘徘徊，但宋长歌依旧端出了一盘还算看得过去的清蒸鲈鱼。

“人类非得在饭前做这种仪式不可吗？”洛妮莱拉大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