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哪一天这厨房真被宋长歌给炸了,洛妮莱拉在饭桌上拐弯抹角地想了好些话来劝她。
因为当她发现自己吃了一口鱼肉,并说出一个“好”字时,宋长歌的眼睛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极其浅显的欲望表达,洛妮莱拉在宋长歌眼中看见了无数道奔流而过的菜肴与想要投喂她的希冀,以及一间生死不明的厨房。
洛妮莱拉突然觉得当初自己应该换种方式来接触宋长歌的,她怎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不过好说歹说,终究是将人给劝了下来。宋长歌依旧每天出去给她买好吃的,主食仍然是粥,但总会搭配各种清淡的小菜。
当两位专家上门给洛妮莱拉做身体检查时,宋长歌便在一旁看着。她的“床”已经从浴室里那个狭小的浴缸变成了摆放在客厅中的大型玻璃缸,虽然仍旧不能完全装下尾巴,但也比缩在浴缸里要好很多。
“为了不让你感到难受,乌鸦女士特地请的是两位女性人鱼研究员哦。”在专家来的前一个小时,宋长歌这么对洛妮莱拉说。
等到该检查的都检查完,该配的药也全都拿完,该嘱咐的嘱咐清楚,宋长歌便把洒出来的水给扫干净,然后将洛妮莱拉每天需要吃的药规整地分装配好。
分明只有短短几天时间,但洛妮莱拉却感觉自己好像在这里过了很久。直到贝唐橘再次拨通电话,提醒宋长歌明天师傅会来接她,洛妮莱拉才惊觉那位乌鸦女士所说的一周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收尾之处。
宋长歌去协同管理会报到的日子定在了星期一。
她曾经问过乌鸦,为什么不在周末的时候提前让她去看看,然后宋长歌就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有些意料之中的回答。
“这周我轮休,虽然上头将你分到了我那个小组,但任何人,任何人都别想在我休息日子里让我上班!”乌鸦在电话那头提高音量,末了又补充一句,“不过嘛,要是你非常想提前感受感受的话,可以来香草酒吧找我哟。”
宋长歌看了一眼电子地图,酒吧离家不远,但她再三思索,决定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为好。
当天蒙蒙亮时,宋长歌便起了床。虽然她轻手轻脚,但洛妮莱拉还是苏醒了过来,趴在玻璃缸边看着宋长歌打扫卫生,将新买的书籍和娱乐产品堆到她面前,在厨房热早餐,最后用一罐菠萝啤作为锚点,放在客厅正中央,给整个屋子布下认知障碍。
“这样就行了。”宋长歌指了指大开的阳台,“你可以从这里看清外面,但外面的人没法看清里面。”
“好。”洛妮莱拉用手拂着水,“我能从那里看见你吗?比如回来的时候......”
“当然可以啦。”宋长歌将长发一甩,随手扎了个马尾辫,走到阳台,“毕竟这里才是我的‘楼梯’嘛。”
“再见。”洛妮莱拉挥手,“祝你第一天工作顺利。”
“借你吉言喽。”宋长歌眨眨眼,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午饭我会给你准时带回来的。虽然协同管理会离家比较远,但是能够选择的食物也更多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给我发消息,就用前几天教给你的那种方法。”
洛妮莱拉举起被密封在包装袋里的手机,笑道:“我知道的,我可没忘呢。”
宋长歌看一切都打理妥当,便放心地从阳台一跃而下。
之前教给洛妮莱拉使用手机的方法,她现在便开始用上。模仿着宋长歌在屏幕上划动的样子,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既然三番两次使用能力都无法联系上部族那边,那她也借助一下人类科技,总好过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布置烟雾,换回来的结果却仍旧是石沉大海。
......
宋长歌来到一个拐角处,乌鸦正带着墨镜坐在驾驶位上等着她。
“这是什么待遇?居然是组长亲自接送。”她坐进副驾驶位,拉好安全带,“乌鸦女士,你应该没喝酒吧?”
“哎哟,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呢。”乌鸦故作悲叹,“把认知障碍的能力开起来,我可不想在地上慢悠悠地蜗牛爬。”
“哈?”宋长歌感到一丝不妙,但还是乖乖地使用了能力。
放在副驾驶前的跳棋盘开始缓缓发亮,宋长歌好奇看着:“这是什么?”
“外携式空间定点传送装置。”乌鸦转钥匙点火,车身颤动,“砰”一声悬停在半空,“用我们一位小同事的能力刻印的,技术组特地将它造成了跳棋的模样,供我们平日里出任务在车上和队友消遣时间。”
她看了一眼宋长歌,努努嘴:“喏,动动你的小手指,按住跳棋盖上那个白色洞口,像转动旋转号盘电话机那样,往左边转三格。”
“这又是在干什么?”
“定位呢。提前录入一些指定地点,等到要传送的时候就定在其中一个地方,非常方便。”
“听上去好人性化啊。”
“是啊是啊。技术组一直都很——人性化呢。尤其是对你而言。”乌鸦神秘一笑,任凭宋长歌怎么打听,也不肯多回答她半个字,只说去了便知道了。
宋长歌见状,只好作罢。
“坐稳喽!”
璨蓝色的粒子光芒在车头快速汇聚成一个传送门的样式。
下一刻,宋长歌感觉自己的身体猛然往前一扑,她下意识抓紧了安全带,等再次睁眼时,已经来到了一个位于深山中的停车场处。
“哎呀,果然还是传送来的快一些呢。”乌鸦将放在副驾驶前面的跳棋盘掀开,取出里面已经黯淡的十几颗弹珠,“下车吧。”
山不见人,宋长歌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在群山围绕之间显得是那么轻微与渺小。浓翠如墨的森林层层叠叠,颇有遮天蔽日之意。
乌鸦带着她七拐八绕,从人为修建的石砖阶梯上踏步而行。片刻后,眼前的景象终于柳暗花明——一群嵌进山体的建筑合抱着平坦的操场,宋长歌看见一些人在不远处操练,时不时扬起一阵尘雾与巨大的声响。
这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机构部门,反而更像一所学校。
“毕竟有训练新人的刚需啰。”乌鸦从兜里拿出通行卡,插|进宋长歌的衣服口袋里,领着她来到大门前,状似秃鹫的机器鸟将脑袋伸过来,对二人进行身份判定:
“来访者,两位。”
“乌鸦,编号识别成功,通行卡识别成功,身份验证中——提问,贝唐橘小姐在上个星期五收了你什么酒?”
“......呵,青提莫吉托。”
“验证通过。”
“这种验证方法?”宋长歌从后面探出个脑袋。
“毕竟普通办法不顶用。以前管理会被能够化形成他人的超能力者入侵过,吃了好大一次苦头。”乌鸦为宋长歌让出一个身位。
“正在调取信息。”
“宋长歌,编号识别失败,通行卡识别成功,身份验证中——暂无图像信息,无法形成问题,身份验证失败。”
“哎?”宋长歌一愣,转头看向乌鸦。
“编号得到时候由你自己录进库里。”乌鸦耸耸肩,“你才刚来,完全没有活动于管理会中的监控录像,它自然无法抽调信息对你进行提问。”
“但我仍然可以放您进去,宋长歌小姐。”秃鹫活动了一下脖子,声音不再机械,“我已确认您身边这位是乌鸦小姐本人,她并未表现出恐慌、害怕、被胁迫等危机情绪,您的图像又经常出现于各种房间内,因此,我认得您。”
“......哈?”宋长歌一脸懵逼。
感情说,当她美美在家咸鱼摆烂的时候,有一群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人在那里吭哧吭哧谈论自己;在她想着今天用轮|盘转个什么好事情来打发打发时间的时候,这一群人还在拿着资料吭哧吭哧地研究自己。
“喏,我就说吧,你在这里可是名人呢。”乌鸦在一旁坏笑。
大门被快速打开,二人并肩走了进去。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挥着手向二人打招呼。其余在操场上的人随之转头,一个庞然大物只在原地顿了几秒,便快步向这边走来。
“我这是还没干什么事儿呢就已经和同事结下梁子了?”
也许是对方的脚步又快又重,宋长歌总觉得他是来找茬的。
“呵,战斗组三组的组长,丁仇峰,能力是兽化,一个脑子里只有打架的肌肉男。”
“......意思是,他想和我打?”宋长歌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是的。”丁仇峰不过片刻便走到了二人面前,并逐渐从三米多高的巨熊形态转变为正常的人类形态,“你好,初次见面,我叫丁仇峰。”
“呃,我——”
“你叫宋长歌。”
宋长歌默默叹了口气。
乌鸦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二人,那模样和曼陀罗有几分相似。
“怪不得她俩虽然看上去针锋相对,但背地里还能玩到一块儿去。”宋长歌在心中汗颜,“这幅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说......那个,丁叔叔。”她看丁仇峰长得比较成熟,于是这样开口叫他,“我才刚来,还是小菜鸟呢,这样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