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慧在上下求索庄文亭此番忤逆之举的缘由。
埋于火灾深处、不剩片甲的庄父倘若真的在天有灵,会不会真的纵容他抛家舍业,没头没脑地在别处生根散叶呢?
眼下的庄文亭与白千羽乖巧地并坐在一起,他们的酒杯堂皇地完成磕碰和交杯的动作,在庄文亭的鼓动下,酒液以一种极具魅惑的表演方式,从白千羽绷不住的嘴角溢出。庄文亭也许在故意打情骂俏,眼睛不错珠地紧盯他的侧颜,端举酒杯接住有意浪费的好酒,再在庄文慧头皮发麻的注视中,饮下掺有口水的佳酿。
两人的婚戒时有交错碰撞,金属的闷响打在庄文慧的心头,使那里一派波澜壮阔。
她及时收敛起不符身份的局促,神魂散乱地走到二人之间,庄文亭警告性地翻她一个白眼,庄文慧便一手握住一位新人的指掌,交互握在了一起,婚戒的绞丝勾勾缠缠,恍若他们的灵魂牵绊不歇。
“千羽,照顾他到土坟里,是你给过的誓言。”
白千羽顺势一笑置之,“是,也不算是我开玩笑。”
她慢慢转向弟弟,“文亭,自由比束缚更可怕,你不懂这其中的厉害。”
庄文亭淡淡然“哼”了一声,是辞离亲族之后无所求、更无所失的自得,道:“有千羽束缚的自由,夫复何求。”
握住两人的手紧了又紧。
“姐,我给你说过,结婚这天话不要太多。你知道错了?可以走了?”
庄文慧有种莫名的恓惶在心中波荡,品了品庄文亭失去庇佑后的落差,语重心长地说:“从山上离开的庄文亭,再也不是真正的庄文亭,人人可以欺之弃之,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利弊……”
庄文亭不虞地用眼神下了逐客令,用玩笑的口吻道:“那就残尽杀尽。”
这条离开的路,庄文慧走得漫长而痛心疾首。
没了保镖司机,没了仆从下人,一路都光秃秃的,是“庄老爷”那盏威风不尽的披风让人扒光后的样子。
以后有他的苦。
一地焦墟之上的庄、白二人,似乎还沉浸在无人管束的痛快中,乐子也失去边界,一路膨胀。周遭是死寂的,他们的心间却万物繁盛。
“当‘老爷’要当到什么份上,才能被外面的人笑话要管好你的鸟?”白千羽搬了几个圆凳当木床,躺在庄文亭的大腿上,“你觉不觉得那个声音很耳熟?”
庄文亭弯身环住他的脑袋,是个狠戾勒脖的样子,“不熟,而且……管不住。”
白千羽暗示性地往屋里一瞥,“听你预热了快小半年,耳根子都快磨烂了,让我看看只是嘴上的功夫,还是——”
嘴巴无辜被堵,庄文亭保持着这个低身深吻的姿势,心领神会地抱着白千羽踢门进入早已就绪的婚房。
路过冰箱时,他还从冷藏室里单手取了个助兴的物件——盒装蓝莓。
白千羽在还没全身心躺好时,紧裹他的中衣就被稀稀落落地扯到地上,变成块块不忍直视的碎布条。
“狼子野心。”
庄文亭轻轻“嗯”了一声。
蓝莓带着冷藏室的低温,颗颗垂落,甫一触到肌肤,微凉的触感就让白千羽打个寒颤,好奇地看着庄文亭,“干什么?”
“给你找个必须洗澡的理由。”庄文亭俯身直接含住还没焐热的蓝莓,接走那异物的时候,湿热的鼻息与唇舌便成了挠抓欲-望的利器。
手边细滑的婚被出现不停颤抖和握抓下的褶皱,粉红鸲鹟要费尽嗓子才能掩盖彻胆的欢-娱。
庄文亭不甚懈怠地继续用蓝莓在他的胸口撒豆成兵,齿间不断碾磨着酸甜,有时果汁蹦出,他也饶有兴致地一一舔舐,缓慢而柔和,却意外地得心应手。
“不错,根本都不用我教你。”
细小的果实滚落在白千羽因闭气而塌陷的小腹,似乎还要顽皮地下移,庄文亭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带有颓废不堪的神态,半眯的桃花眼不合时宜地参与进来,与焦躁的唇舌一起没入那个温软的圈套。
然后白千羽就纵怀尽醉了,连带着庄文亭微微卷起的头发一同抓在手里,不解风情地讽道:“庄姑娘。”
那边占了说话的东西,微抬了头,斜吊的眼媚中带娇,用一声轻哼短暂应下这一称呼。
“Good……”白千羽将那句嘴边的“boy”临时起兴改成了“dog”,庄文亭用更加顽劣的轻咬来对付想要训狗的他,白千羽的眼神渐渐发散,失了些生人的活气,轻颤着彻底交付于他。
一句迫不及待不足以尽述庄文亭的迷糊,他下手也有千斤之力,仿佛这一次要一命归阴才好。
白千羽有些害羞地蒙住脑袋,他有段时间没有经这种事,上一个在这开垦的男人还是那个不能提的,他早就忘记该如何招招有回应。
笨拙得像是第一次沉于枕榻,耽于受幸,覆着手脚的虽是那位天成佳偶的,在白千羽看来,却是陌生到让天地颠覆的感觉。
冰凉,比他还没什么活人气,不及……比不上……
他这次不但闭住了气,更闭起了大脑,将那个浑身滚烫的身体冰封在脑内,他要的不是比较,不是掂量各自的厚重,而是全身心地接纳庄文亭。
接纳另一个羽化重生的自己。
况且这一刻早晚有一天都会到来,延缓它比延缓衰老和死亡更加不符合天数。
于是白千羽就开始更加自在地接起了招,他一进入状态,庄文亭反倒开始默默较起了劲,反复在他的脸上找寻是否有假借自己的手想念其他人的模样。
在嘴里打转的“跟他比怎么样”,绕舌一周后不泄气的泯去了,再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变得索然无味,脑海中只剩下严则撑起的臂膀,还有严则不讲究的喘-息。
“说出来你可能会笑话,千羽……”庄文亭心想,“这床上现在有三个人。”
白千羽觉得时间太过漫长,半天都打发不走,就在手机里找点未读的消息,王小慧传来了数百份的个人委托合同,手机差点在加载这些合同时死掉,清完缓存后,他煞有介事地仰头查看起来。
这些合同很快就被他发现有同样的特点——委托人的地址均在同一小区。
“原来准合伙人是个卖房子的。”他笑道,音色混着呻-吟,如铁钉一枚扎到了庄文亭的脑袋上,让他瓮声瓮气地埋怨:“这么不认真?”
“没办法,公务缠身,比不上你,闲人一个。”白千羽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手机,直接单手枕住后脑,找那传说中的500万大委托。
“我才闲了半个小时。”庄文亭郁郁寡欢地看了他一眼,“别敷衍。”
“好,等我看完合同再说。”
庄文亭的呼吸错漏半拍:“……”
白千羽在顿挫有力的行进中悄然打开那份有些冗长的委托合同,并不是“恪守成宪”的制式合同,而是甲方“月蚀”的制式。
处处都透着大公司无与伦比的压迫感,白千羽笑看着庄文亭,觉得委托人比他有压迫得多。
不需仔细研读条款,他就知强势的公司,合同处处都会是陷阱。
而一家在短短一周之内就同意如此丰厚委托金额的强势公司……白千羽挪了挪屁股,心想还是替严则拦下这个“诈”为好。
他在“百忙”之中指点起江山——
[白二:小慧,个人委托合同我没不同意见,只是这家公司,不用去做背景调查,也不用知会严则,直接不盖我和彭宁的章。]
王小慧不解地回:[其实“月蚀”的资质很好,是海市有名的大公司,个人意见其实我们不需要怀疑什么,应该没问题。严大也已经乐疯了,回来就准备裸奔。]
白千羽“哼哼”了两声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比刚刚更加潮红,回道:[听话,听人劝吃饱饭。]
对方犹豫半天这才打了个“哦”。
庄文亭见状终于沉不住气了,全身的冷汗抖一抖直接能淹掉白千羽的傻笑,他停住动作,似乎在用“不动”来惩罚他的用心不专。
“好了?那我去洗澡……”白千羽头也不回地就翻身下床,抛下呆成佛像的庄文亭扬长而去,很快浴室就传来放水声,庄文亭实在忍不了这种奇耻大辱,还不小心坐破了几颗蓝莓,整张床都染着汁液,味道也怪怪的。
“怎么不把床单拿去一起洗?”庄文亭手不受力地撑住床脚,头发也湿漉漉的甚为式微。
“拿来,洗就洗。”白千羽调侃道,人只身浸在浴缸的热水中,下靠一点,再下一点。
可能就会离他那无辜被封印的亲妈近一点。
庄文亭还真就裹着脏兮兮的床单,一头扎进水里,渐了许多势若猛火的水花,白千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化身红粽子在发傻,弹了他一脸的洗澡水,“发什么疯?刚跟文慧姐断绝关系,这就没人管你了?”
颊侧既有水渍又有汗渍,庄文亭演了一生的斯文全都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不经修剪的兽性,盯准白千羽的嫩唇就是一口,狂若发癫。
这次白千羽没有三心二意,研究着如何开发身体还不忘管着工作,乖乖地承着庄文亭蓬勃的爱-潮,脚趾紧扣住盆底才能防止颤抖到打滑。
庄文亭捕捉了他吸气的间隙,抬头一笑:“下半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