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苏惑的乐在上不上市就在他本人的一念之间,念起,融资成功,严则将第一次手握上市公司的客户资源。
届时作为他们的法律顾问,咨询和顾问费仅仅是明面上的好处,更为隐性的回报将难以用钱财来估量。
替他手下的明星在公开平台发函,落款的“恪守成宪”会人尽皆知。
他应该高兴才对。
严则面上做出一个很假的开心模样,皮笑肉不笑的,让王小慧心里直发毛,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解围,这一看,同事们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的怒火建议入了眼,她再一次观察严则,他的面皮依旧像个无赖,越看越脑中生烟。
严则在知道白二失踪后依然不打算去个电话,而只知道往自己的客户本上画江山,功劳簿上记再多的东西,能比得过那么纯澈的白二吗。
“严大,有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严则放下签字笔,交叉着十指,冷淡而有礼地看着她:“说。”
王小慧不觉得白二给这么个烂人戴绿帽子有什么不道德的,要说不道德,严则更胜一筹才对,她微一挺身:“还记得你抱炸弹那天吗?”
严则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丝讥讽,“都是他害的。”
“我看见白二跟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在办公室接吻。”王小慧轻描淡写地说,心想是时候戳烂严大那颗不人不鬼的心了。
严则正了正神,眼眸深不见底。
“我没听明白。”
王小慧双颊绯红,再次笃定道:“我亲眼看见他们在你的办公室接吻,白二出来以后嘴唇很红,看起来很享受这个吻。”
严则微微张开嘴巴,其余的身体纹丝不动,似乎让什么东西封印住了。
一泓清凉的水光在他那双金铁相杂的冷眼里隐隐浮动。
严则的记忆力一向比白千羽好,从不会像他那样时常将一些要紧的东西搞忘。白千羽代的是大课,整个年级的法学生齐齐地跟萝卜一样坐在下面听讲时,他几乎每次都会在这些同学面前出尽洋相。
严则听见周围嘲讽的笑声,真想拎着白千羽逃出去。
他们海经地方不大,前后门走个纵深不过十几分钟,白千羽却经常迷路。自己明明都告诉白千羽可以闻着桂花味找到后门,也就能很快找到校外的家,可姓白的每次都迷迷糊糊地多绕几圈,白费很多力气。
因此,严则无懈可击的记忆直通那个危机四伏的午后,脑海中出现的是欧阳寻连门也不敲,张狂闯进那间办公室的画面。
贵公子,不在乎如果不敲门,会伤他这个小人物的自尊。
在他抱着炸弹准备以身殉葬的间隙,欧阳寻吻了白千羽。
如果他没记错,那晚他们在同一间办公室做了一次,白千羽使出万般解数让他招架无力,人是勾魂摄魄的,叫声也是百转千回,差点把他肠子酥断。
原来引他发骚的另有其人,自己不过是泄-欲的工具。
严则从来都将两人的关系归结为室友,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习性能达到令人不解的和谐统一。但他现在摸了摸良心,室友的关系是可以再升一个等级的,那就是互相抚慰的火包友。
在这段你情我愿的关系中,从来都不掺杂任何感情,他们身心都拥有自由。
自由如鸟,所以白千羽爱跟谁亲就跟谁亲。
“小慧,你告诉我这个,对律所有什么好处呢?”严则故意虚张声势地开腔,细腕绷得生疼,声音泠然而不自知。
嗯,白二给严大的头顶种了一片绿,的确是影响了合伙人的团结。王小慧的眉头紧无可紧,再深深品读严则的话外之音,知道他这是懂得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了,所以她得偿所愿,达到了戳他肺管子的目的,遂展开笑颜,悠然自得道:“严大也会不高兴吗?”
“不是,我是疑惑。你对我说白二亲了别人,好,我听到了,那么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后,律所能多挣几个亿,对吧?”严则自觉心口一致,洋洋洒洒地质问她。
王小慧直接懵到了地府。
她真的无话可说。
“严大,我去准备乐在的合同了,到时候您记得签字。”王小慧觉得自己的灵魂接受了一次恶心的洗礼,指尖生硬地戳着手机屏幕,律所同事之间从不存着秘密过夜,所以是时候把严则的嘴脸亮出来刷新一下大家的下限了。
她敲了一排字。
【小慧:安妮,我给严大说了白二亲别人的事,他觉得无所谓。】
【安妮:雾草草草草草!】
【安妮:各位对不起,我说了脏话,上午我要翘班去海边吼几句,如果那只狗问我去哪了,就说我在上庭】
【Paul:我跟你去】
【余龙:等等我,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余龙:算了,看在他曾经想给我们捂炸弹的份上,我可以再宽恕他一次】
【xfz:别,我请求出战。】
萧风紫的爱好就是看别人搞办公室恋情,两位大佬强强联合,用脚趾头磕都觉得带感,因此手机里一直存着两位合伙人之间不够密集的糖,还录了严则酒后失态乱哼的儿歌。
她与王小慧擦身而过,风风火火进了办公室,严则对这位女下属不算熟悉,她不是白二X大的师妹,也不是南方人,他的冷笑话人家从来都是高冷地不接茬。
他很意外地看着她:“萧律,你要签字吗?”
萧风紫将手机抬高在头顶,硬着头皮播放着,一边播一边做场外解说:“这是你喝多了给白二捋头发的视频,还有,这个是你抱着白二撒娇的……严大,别人都说酒后吐真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严则眼里收进一切,只是若有若无笑了一声。
萧风紫见他毫无反应,再次找了个视频,决定就这么英勇就义一次,放就放了,严则必须知道他自己的心到底什么形状。
没别人想得那么污糟,热血跳动,心意所向里,清清楚楚写着白二的大名。
他嘴上说得再硬,还不是会唱这种再明显不过的歌。
“小白二,白又白,一只耳朵竖起来。”
视频里的严则醉蒙蒙地歪斜在地板上,大腿躺着软泥一样睡着的白千羽,严则用太过温存的手法抚摸着白千羽的喉结,声音透亮,唱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将领带缓慢拉了下来,紧绕白千羽的脖子一周。
“严大,‘小白二’就不用我过多解释了吧,那么一只耳朵呢?”萧风紫似笑非笑,心明眼也亮,“您老这么污,本人知道吗?”
严则表面上不以为然地看着她,眸光也很沉静,死鸭子嘴硬道:“另一只耳朵受伤了,那不就只有一只耳朵了。”
“我看不是耳朵吧。”
严则“去去去”了半天,对萧风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甫一关门,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白千羽竖起一只“耳朵”的画面一跃而出,嘭嘭嘭在脑中胀开。
他一直都害怕看见白千羽不该长的东西,每每动念想要好好来一次的时候,必须要将灯光调至最暗,再把白千羽的身体翻转过来。眼不见,大家就清净了。
心里清楚,这东西是在提醒二人的苟合到底有多荒唐,且不顾人伦。
也会不明不白地告诉他,万一他从正面看到了白千羽,还不减斗志的话,那他也许真是个男同。
后位,就意味白千羽仅仅是代餐,再过几百个日出日落之后,他一定能找到正餐,供他每日必备的营养,而不只为了饱腹。
工具人,说到底,不过是情-欲的容器。
严则着力在指掌的每处关节,咯咯作响,很快就在内心达成了一次用尽诡辩技能的平和——为什么捏了白千羽的喉结后要用领带缠住?只不过是他不喜欢男人而已。
对白千羽身体的好奇,止步于那个多长的东西。
严则轻咬着牙关,不着痕迹地回到自成天地的方圆里,不是他故步自封,只是他命里自带的喜好触发了保护机制。
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男人。
客轮的火势从白千羽所在的楼层传出,船上消防设施到位,火舌还没来得及肆虐,就被及时扑灭。
白千羽一路都在惴惴,跟着方笙疾跑回去,与抱着灭火器、满头大汗的船员打了个错身。
白千羽拉住他:“请问烧的是哪个房间?”
船员稍加回忆:“205。”
白千羽的眉峰焦灼地鼓起,没说谢谢就火速赶到起火位置,方笙看了看裹了一层黑烟的房门,“是冲着你来的。”
指尖刚一碰到沾了黑灰的把手,便不打招呼地单独进门反锁,将方笙关在门外,白千羽琐细至极地在房间的每个隐蔽角落里搜寻,却不见白千鲟的影子。
低下头,看向鞋的正后方。
还是不见他。
“千鲟,别藏着了,快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用力大声喊他的名字。
方笙是眼睁睁看着一脸泪痕的白千羽夺门而出,又近似狂躁地用挖船三尺的方式找人的。被扰了午休的旅客依次发出“神经病啊”之类的指责,直到白千羽走完最后的路,翻完最后一个地方,方笙才用“我都懂了”的眼神斜斜地看着他。
“还说白总不在船上?”方笙掰正他退缩而忧伤的脸,“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死。”语音未落,方笙收回了手,肃然起敬地说:“你俩不是亲兄弟吗?你对着弟弟发出那种声音是不是有点太没边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