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笙将那字条摆在白千羽面前，“看来，有人对你有忌惮。还没到金城，就给你下马威了。”
白千羽瞟了眼字迹，品评了一下这字条背后的涵义，心中的确是没什么大波浪的。能通过小孩和糖包传递消息，就能在他们的餐食里下毒，而对方只是选择用言语警告，看来也只是做做样子。
“毕竟到了别人的地盘。”白千羽好心情不减，把方笙面前的餐盘推近，“快吃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
方笙不敢吃，数次提醒白千羽这东西不能吃，小心别人用毒，却让他轻松地卸下防备，“对一个自不量力，喜欢以卵击石的来人说，下毒太阴狠下作了，看起来不像是他的作风。”
“谁？”
“昨天你还提了这人的名字，揣着明白装糊涂？”
“庄文亭？”
白千羽摇摇头便继续用餐，说：“那些天生痴呆的人果然有问题。”
方笙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
“想接个集体诉讼的案子吗？”白千羽觉得言尽于此，以方笙的智商肯定能悟出点什么，果不其然，方笙很快就露出很熟悉的恼怒。
“你说留我有大用处，就是去那搜集证据告大佬？！”
“不然呢，你还想有什么用？”白千羽冷笑一声，“距离金城还有几天时间，方律师多补补。”
方笙一愣，“补什么？”
“补法条！哈哈！”白千羽看见方笙处于恼激的状态就不自觉地想要发笑，好像可以从他身上弥补点什么。
与一个曾经让他烂入泥巴的名字有关。
同样是律师，同样容易发火，泱泱红尘能碰见两个近似的灵魂，也是难得。
方笙捏紧手中松软的蛋糕，油屑落了一手，他自认是个能驾驭独角兽公司的顶级律师，拐弯抹角地想去反驳：“你还记得老白总那个案子吗？”
“当然记得，他咎由自取。”
方笙自豪地忆起过往，“当初我备选的辩词和方案很多，对你们的任何刁难都有对策。如果我用正常的水准来对付公诉方和你的证词，白甫是不可能输的，这个案子的证据链条其实有很多漏洞。”
白千羽认真听着，示意他继续装逼。
“其实是老白总对你有愧，命令我只保留一分实力。”方笙说，“结果就判了十年有期徒刑，他是用自由来换你的开心。”
“呵呵，老狐狸和老狐狸狗腿的故事，我不爱听。”白千羽偏了偏头，觉得餐厅外有些吵闹，拉住一位额头冒汗的服务员，“发生什么事了？”
“客舱着火了！”
严则站在落地窗前，抱着胳膊看外面的车流。
彭宁带来的隐形好处还真是不少，没人敢招惹，律所也回到正轨有些日子，他这段时间是恒如日月的忙，今天难得歇口气，人一停下来还有点不能适应。
不过一切都尽在掌控，他过得爽死了。
很快律所就迎来一位重量级客户，门让王小慧推开后，严则顿时就气血上涌，对着来人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苏总！”
苏惑的深绿色丝巾柔亮如水，在墨色马甲的口袋里露出一角，来势盛气凌人，口气也辛辣：“白千羽呢？！他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严则好说歹说才让苏惑弯腿坐在沙发上，奉上茶后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露齿一笑：“苏总您消消气，最近我也没见着他。”
苏惑腾一下站起来，又墩地坐了回去，严则觉得他屁股上可能长了钉子，安抚道：“没事，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令他大跌眼镜的是，电话一直都忙音不接，再试了几次之后竟然让白千羽掐了！严则憋着怒，哐的一声推门出去，问外面的兄弟：“谁看见白二了？”
“严大，我们小半年没见着他了。”
“前几天大家还联名发了个语音求他回来，可他没回消息啊。”
“这么说来，我好像也有小半年……”严则狐疑地盯着王小慧，满脸怒容，“他去哪了？”
王小慧实在给不出个好脸，白千羽给她私章以后，自海啸那天就失去了踪影，严则如果是个人，那就该牵肠挂肚地担心白二的去向。谁想到严则竟然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事发半年，严则整个人又属了陀螺，脑子里全是案子案子。
他算个什么男人？
她敷衍道：“白二出差了，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草……”严则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胳膊，海市入冬了，他穿的是西服套装，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但近身的衣物不算舒适，是他从超市瞎买的，布料梆硬，扎得他起了几次红疹。
挠着挠着，心里就比疹子还聒噪，一声怒叫：“爱滚滚！”
【安妮：你滚啊！】
【安妮：小慧，是时候告诉这个二愣子你当初看见什么了】
【Paul：严大会关心吗？】
【安妮：他不关心就去死！】
【xfz：我还是站严大爱而不自知。】
楼底下灌了一堆“萧风紫你闭嘴啊啊啊”。
严则看了看就近的张保荣和安妮，这两人的脸色是一致的忿气冲冲，像被黑漆泼了，他敲了敲隔板，“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乱发什么消息了？”
“没时间，严大，工作太忙了，呵呵。”安妮白了他一眼。
严则“嘶”声回到肚子里，转身又是一副哈巴狗的样子面对苏惑：“苏总，我那个不争气的合伙人最近在外地出差，他这个人你不知道，有点抠门，话费可能欠了，他懒得交。”
苏惑一挥手：“搞传销的，我有件事，想过来讨个公道。”
“啊？”要公道不找法官找他一介屁民干什么？严则心生几分不妙，可他从不敢招惹这群人，立刻就汗如雨下，睁大倦眼，“苏总您请吩咐。”
苏惑苦涩地闷头笑着，“之前白律师……对我做过一些……事情，我是过来让他负我的责。”
严则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去。
他感到脑沟正以不可控的速度填平。
啥玩意儿？白千羽在外面是不是打着律所的旗号招摇撞骗了？
苏惑见他陷入沉默，眼透火气：“就是摸了我那个。”
严则愣了愣神，终于听明白了，白千羽这是一身的骚浪贱没地方放，灌到别人头上了！但苏惑也真是个神人，这种东西不是你情我愿吗，负什么责？白千羽？负责？
“苏总，您可真爱讲笑话，白千羽他是——”
“是什么？”
严则有点难以启齿，嘴里磕巴半天，差点一口气呛死自己，隔了个地久天长才道：“零号。”他看着一脸奶凶的苏惑，嘴里那句“撞号了”实在不敢吐出来。
跟苏惑吃的第一顿饭严则就觉得他是受，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让白千羽给他卖屁股这种话。
本来就不可能的事情，过过嘴瘾又怎么了。
“那不是更该负责了。”苏惑算是阴柔的长相，还带点浮花浪蕊的神经质，跟白千羽经常逼严则观摩的那些“理论研究”里的骚0们很像，真不怪他乱想，因此这话倒令严则扩大了眼界，心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大千世界总能碰见个母1。
严则哼哈了几句有的没的，神经紧绷，箭拔到了顶点，想当着苏惑的面好好亮两嗓子。
白千羽这个大傻逼！
让人堵到家门口了！
“苏总，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过即使有误会，我还是替他赔个不是。”严则点头哈腰地看着苏惑，真害怕律所再因为他摊上麻烦，他小小一叶扁舟，刚从大浪里活下来，再来一波会要他的命。
“我身体的感觉错不了，不是误会。”苏惑用戴戒指的那只手撩起碎发，“如果要赔不是，那就当我的法律顾问，这下你们都跑不了了。”
严则“咦”了一声，“咦”得不慌不忙，拉着长调。
这牌出得他喜欢。
“跟我们律所签合同，那是有委托金额的，一般都以年为单位给个打包价格。”严则心里笑，心里也还在“咦”，觉得苏惑是脑瓜子让白千羽拧出浆了。
“我知道，绑定嘛。”苏惑没带秘书，手指做了个奇怪的“来”的姿势，“有本事今天就把合同给我。”
“好嘞，小慧！”他早就劝过白千羽用好皮相来干这种事，好在小白二不知怎么想通了，做了件利于律所的善事。
妙啊。
严则给王小慧耳语了几句就继续讪讪地看着冤大头。
不自觉的，在某个无法驾驭的瞬间，他想到白千羽摸苏惑的场景。
比苏惑的丝巾更流光十色。
香艳，有，猎奇，也有，剩下的，他凭意志力止住了发散的念头。
关他什么事？白千羽摸了王母娘娘他都不在乎。
一份制式的委托合同，很快就填上乐在传媒的详实信息，苏惑亲自盖章后，递给早就在搓手等待的严则。
很突兀且没准备地，苏惑追问：“你怎么知道白律是……零。”
严则目中有些苍茫，开始神游，想到很久之前白千羽第一次出现在大学课堂时的场景，仿佛那阵从七年前就吹来的柔风仍未止息，一言以蔽之地说：“第一眼的直觉。”
“哦，那我们两个人的直觉不一样，我都做好让他那什么的准备了。看来严律师的gay达比我要灵敏。”
严则头皮发麻地目送苏惑离开，身影没入了很深邃的黑暗。他既想纵声大笑，又想……扬腿踹点什么。
深叹了口气，苏惑，这位半条命都活在花边新闻里的上等人，让白千羽最终选择了不顾七年交情，跑过去自愿镶了边，可歌可泣，可恨至极！
他抡着手里的几份合同，咬着牙扔给了王小慧，“记得走流程盖章，再问下兄弟们，谁想负责这个傻逼公司。”
王小慧看了看刚填好的委托金额，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严大，你钓到只大鳄，不是该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