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白千羽手里还举着铁勺,这个真空穿围裙的打扮还真有从色-情片场刚下来的感觉。白千羽属于脱衣才能显肉的类型,胸肌如峰峦,夹出一道低洼的山脊线,此时却夹出了严光荣的一声拍案惊奇。
“大、大胸!”
严则的父母体格娇小,身板瘦弱,人是一眼望去的朴素无华,听见大儿子开玩笑,争着抢着去堵严光荣的嘴。
严母的眼角笑得多出几道皱纹,“对不起啊,他乱说话。”
严则听见那声左思右盼了好长时间的慈祥轻语,这才揉了揉不敢置信的眼睛,越过白千羽裸着的身后,看着拎了大包小包还不忘捂他哥嘴的爸妈,脑内一片空白,晃晃悠悠地起身走过去迎接。
“爸、妈、哥,你们怎么来了。”
严父收回捂嘴的手,一言不语地低头扛起麻袋,进门走到厨房放下。
醇厚的南音从厨房传出:“来看看你。”
闻声,白千羽的眼皮突然开始打架,完了,要死,他屁股还在外面,严则他爸正好能看见。
他用铁勺遮屁股,直面严则的一家人,直挺挺向后倒着走,刚挨到墙的边就快速跑了几步。
严光荣咧嘴一乐,指着白千羽的方向,“帅、帅老爷……光、屁股!”
“帅什么老爷!”严则嗔怒道。
严母轻轻拍了严光荣一掌,推着他也进了门。她不是愿意劳烦儿子的人,严则心有大世界,既然闯出去就不能拖他后腿,但这次也的确没办法了。
“庄老爷山上的大房子让人给烧了,什么都没了,他到处发脾气呀,还跑到咱家来摔了点东西,让我们去城里问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爸吓坏了……他的意思是房子烧了跟你有关系?”严母没遇到过这么大的场面,想起来就心肝发抖,急急地看着严则,“则仔,跟你有没有关系啊?”
严则愣了,庄老爷跟他属于不在同一维度的两条平行线,能有机会交上手,也就只与家里的烟叶有关。
他忙撇清关系,“妈,我怎么可能烧庄老爷的房子,你们放心,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直到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客厅后,严母才终于想起了什么,对着门外喊道:“小花,快进来。”
严则有点迟疑地望向门外。
听到严母的声音,门口幽幽地冒出一条中长马尾,跟道鬼烟似的,着实把严则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女孩慢慢地移着脑袋和身子,动作不够协调,肌张力欠优,走路的姿势东一胳膊西一腿,两只脚各有主张,看起来也像是有智力缺陷。
严母将手掌放在膝盖上反复摩擦,“小花跟你哥哥一样,有点傻,她爸爸妈妈都去外地打工了,我看她可怜,就一起带着。”
随后她犹豫着开口:“则仔,我们想早点抱孙子,你看看小花怎么样啊?”
严则脑子有点乱,心说妈嘞,这是要搞坏他基因,他跟严父对视了一眼,“爸,你也同意?她跟我哥一样,都是傻子。”
“就当积德行善。”严父说。
“你们开什么玩笑,我就算结婚,也要找个齐整点的正常女人吧。”严则怕小花听见难受,对她微微颔首致歉,“小花,我对事不对人,你别放在心上。”
白千羽已经换了身行头出来,穿的是当初招律师时的那套高定西装,将窄细的腰线和精瘦的长腿勾勒得匀称有致,任谁见了都要说句漂亮,严母不敢直接看他,默默低下了头。
严则感到身后传来了熟悉味道,吓得差点跳起来,生怕白千羽说点什么不该说的,白千羽心想这也不是让严则吐血的时候,按下他的肩膀,当做安抚,说:“叔叔阿姨、哥哥,你们好,我是严则的室友、合伙人白千羽。”
严则舒坦了很多。
严光荣呲着整齐的大白牙,“帅、老爷……屁股没,了。”
“光荣!别乱说话!”严父喝止,有礼有节地看向白千羽,“则仔的哥哥生下来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白千羽说:“不会的叔叔,你们想喝什么,茶吗?我给你们倒。”
严母摆摆手:“不要客气,我们不想麻烦你们的。哦,对了,小白,这是我们则仔将来的媳妇小花,你们多照顾一下她。”
白千羽的脚步扭了结,假装淡定地看着小花。
那双眼虽然很大,但眼距却宽得离奇,嘴唇也厚成香肠,笑起来像喝了三鹿奶粉的大头娃娃,呆呆傻傻的,跟严光荣有些类似。
白千羽是在不久前见的严光荣。
他在严家镇多方打听了严则的家庭,知道严则的傻哥哥已年过三十,生活却不能自理,便给镇上出了一笔款子作为严光荣的治疗基金。
收购烟叶时,他在山路上远远看见轮椅的影子像风一样朝他赶来,白千羽怕多事,便躲在卡车背后。
他没在镇上多停留,对那的乡土人情不算太了解,只觉得山上空气新鲜,风景也漂亮,五色云开,山脊绮丽,有种世外仙境的感觉。严则在这种钟灵毓秀的地方长大成人,难怪能长成一副他百看不厌的样子。
正因为不了解,白千羽才对这位小花更加好奇。
严家镇的特产难道除了烤烟叶,就是傻子吗?
白千羽发愣的时候,没留意严则的反应。严则听见“媳妇”二字时是偷看了白千羽一眼的,万一触了他痛点,白千羽可别当场说些胡话。
幸好只是发傻而已,还不算危险。
严则也不想在小花的去处上多耽误时间,而且言多必失,也必能让白千羽跳起来,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庄老爷找你们撒气,爸妈,你们确定没得罪过他吗。”
严母忙摇头:“怎么会呢,我们以前是庄老爷养的,新房子也是庄老爷出钱盖的,谢他都来不及,就差天天给他磕头了,怎么能做那种事呢。”
嗯,他爸妈一生顺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后一年接一年地做好他们的良民,这问题他确实白问。
白千羽抓严则肩膀的手紧了一紧,让严则疼得闷哼一声。
严则咬着牙,把他的手用力取下来,“白千羽,这几天我爸妈要住在你的卧室,你能出去委屈一段时间吗?”
“啊,好,没问题。”白千羽赶场似的退下,也没带任何行李,开门就走。
严则微微皱了皱眉。
半山别墅,月淡星寒。
白千鲟没怎么主动邀约过秦知琯,难得有这么一次,连秦知琯本人都难以相信。
“千鲟,这几批货就拜托你了,相关的证件都已经办好,你不用担心。”秦知琯怕他细究下去,“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干爹说的是。”白千鲟跟他同坐一舟,一翻俱翻,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你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秦知琯开门见山,不想被他卖什么关子。
白千鲟从一个文件袋里取出几张照片,递给秦知琯。
“干爹,这是‘风神号’在太平洋被人袭击的照片,你看出来有什么不对了吗?”
秦知琯翻着那些照片,越看越惊悚,不自觉生出一股凉意。
货轮千疮百孔,船身铁皮外翻,让人活活打成了筛子,可以看出偷袭者的丧心病狂。
但“风神号”是巨型货轮,在海上是巨无霸似的存在,袭击它的成本高到难以想象,除了要有胆子之外,还要有足够的人手。
打狗都要看主人,有他秦知琯在身后护佑,“风神号”受袭的概率基本为零。
当然,一旦得手,那都是以亿为单位的回报。
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秦知琯深知这艘货轮承载的符号是什么,直接问:“给我说结论。”
白千鲟再次从文件袋找出几张弹孔和子弹的特写,亲自走过去递给他,“幸好我找人挖出了几颗子弹,找专家看了看,是军队的机枪。”
秦知琯抬起了双眼。
“据那晚船长描述,袭击他们的是艘军舰。”
秦知琯从“军队”和“军舰”中嗅到了一个结论,冷汗直流,“不可能!太平洋怎么会有解放军?”
“军舰不是华国的,但人和枪是。”
秦知琯放下了照片,白千鲟换了个很直白的害怕脸,忧虑地说道:“干爹,我们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他这么一提,秦知琯直接站了起来。
“最近你干妈给我说过,半夜经常能看见窗外穿警察制服的人。”秦知琯摇摇头,“但至于是不是警察,她也不确定。”
白千鲟只好再次拿起那几个子弹的照片,对着秦知琯一晃再晃。
“干爹,谁能有这么大本事,敢公然跟你叫板,还找来别国的军舰?”白千鲟循循善诱,想让秦知琯立刻想明白其中厉害。
“他不是都同意要收手了吗。”秦知琯跟叶青华做的是一锤子买卖,只要那律所从海市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他发誓将绝不会动白千羽一根毫发。
他想了想更深层次的缘由。
想必人终归是带着点劣根性的。
那会所是同济会的入口,却让白千羽的哥哥轰了,导致叶青华的女婿反水发他的视频,还让白千羽继续追着咬,想必面子也被扯成了碎布。
除了叶青华,也没什么人有本事搞他。
说不定这本身就是叶青华计划的一部分,反扑他这位同济会的最高层,也许就能取而代之。白千羽和白千鲟兄弟两个对他的围攻,只不过是个引子,这两个小孩的行为虽然不够妥当,却趁机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既能伺机报复,又能扯下他这张虎皮的口子。
都能精确定位到深海里的一艘船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以后所有的货物就都成了叶青华拿住他的砝码。
秦知琯第一次觉得惊惧。
“干爹,正好,我第一次入会没有经验,早晚都要见见那些大人物的,要不然,我们也开一次大会,就当是介绍我这个新人了,怎么样?”白千鲟做出很怕让秦知琯费心的懂事表情,“我亲自去请叶青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