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时肆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一边走来,一边低头查看着手里的文件,直到走到近前,才发现了时肆二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绕过她,敲了敲房门。
时肆瞟到了她手里的文件,一蹙眉,立马扭头冲许蔚小声说了一句,“拦住她。”
“谁。”门后似乎有人在看守着,在敲门声刚落下,便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我。”女人回了一句,房门便应声打开了一条缝。
时肆手快,在女人抬步的一瞬间,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往后一甩,把女人甩到了自己身后,许蔚则是立马抓住女人的手,还无师自通地捂住了她的嘴。
时肆踹了一脚房门,“怎么?你们城里的医院这么高档,还有专人看守呢?”
男人明显不认识她,愣了一下,“你是谁啊!?”
时肆歪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好家伙,七-八个人或站或坐,中间站着两个一脸愤慨的男人,正怒视着秦朝辞。
秦朝辞端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与众人形成对峙的局面,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时肆挤进了屋,关上门,把女人和许蔚一并关在了外面。
对于她的出现,秦朝辞大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秦阿姨,我来看冰河。”时肆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抬脚踢到那两个男人脚下,看着鞋尖上沾着的褐色茶渍,直蹙眉,“什么晦气东西。”
那两人默契地往后挪了两步,诧异地看着她。
“你就是那个时肆是吧。”
“你刚才骂我不是骂得挺大声吗。”时肆认出了他的声音,是姓郑的那位急性子。
“你来这干什么,秦家不欢迎你,赶紧滚。”郑裕摆摆手,示意门口的保镖把人带走。
“你姓秦吗?”时肆问。
郑裕愣了一下,没有应答。
时肆环视了一圈,这也没个坐的地方,便走到茶几旁,转身落座,还顺手抽起了茶几上放着的一张纸,擦着鞋上的脏污。
“你干什么!”郑裕猛地抽走了她手里的纸,时肆一脸茫然,这才歪头打量了一下那张纸,上面依稀写着什么,副总裁职位任命书。
时肆神色复杂地看着郑裕,“这东西,是什么珍贵的宝贝吗?至于紧张成这样?”
“哦,你们今天这么多人到场,不会就是想要个副总裁吧?多大的事啊?”
时肆若有所思,突然一笑。
“秦阿姨,这种场面,我在乡下倒是时常见到。”
“嗯?”
时肆侧身靠近秦朝辞,搭着她的手腕,“嗯,我嘴馋,爱吃骨头,每次吃完,我就把那骨头棒子扔到路边,满村的狗闻着味就来了,那场面……”时肆顿了顿,回头看了看满屋子的股东,“可比这阵仗大多了。”
“你说什么呢你!?”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真是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时肆也不恼,笑吟吟地看着气急败坏的众人。
秦朝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刚才时肆说那话时,轻扣了两下她的手腕,这像是一种提醒。
秦朝辞沉思片刻,又看了一眼门口,刚才敲门进来的人不是时肆,听那声音,该是公司的律师,她没能进来,是时肆把人拦在了外面。
这丫头应该不认识林律,所以一定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文件才闯进来的。
这些人今天是有备而来,他们想要的,除了冰河的职务,那就只有冰河的股份了,冰河成了植物人,她名下的股权变动只需要半数以上股东同意即可,再加上自己的股权稀释了太多,已经不足半数,失去了绝对的话语权,看来今天,是非得舍弃一样不可了。
想到这,秦朝辞扫了时肆一眼,她还在乐呵呵地说些不入流的话来激怒那些人,那胡搅蛮缠的样子,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这丫头……
“好了,都别吵了。”
“你们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她多大,你们多大?”秦朝辞面色不愉,骂完股东,又转头看向时肆,“还有你,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哪有人骂长辈们是狗的?”
“我没文化嘛。”时肆直撇嘴,一脸的不服气。
秦朝辞看着郑裕,冲他抬手,指了指他手里攥着的那张纸。
郑裕还愣了一下,没明白什么意思,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中间坐着的男人。
时肆余光扫过去看了一眼,有点意外,她进来的时候就把屋里的人看了一个遍,那个男人看上去很普通,五官还算端正,穿衣打扮也就是普通中年男子的模样,属于放在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但看郑裕的眼神,似乎是在听他的命令行事。
郑裕把纸递了过去。
秦朝辞看了一眼。
【即日起,撤销秦冰河在公司内的一切职务,由孟书杰暂代副总裁一职】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任命书上,孟书杰的名字旁边,沾了一团污渍,是时肆擦鞋时留下的。
“笔。”秦朝辞刚说完,郑裕就递上来一支笔。
秦朝辞看着秦冰河那三个字,心里实在难过,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职务意味着公司未来的继承人,可于她而言,以后在公司,她不仅看不到她的女儿,连她女儿的名字也看不到了。
秦朝辞深吸一口气,忍着心痛,签下了名字。
“都回去吧,我累了。”
郑裕接过任命书,反复看了几遍,不免喜形于色,路过时肆的时候,狠瞪了她一眼,“野丫头,你不是喜欢秦冰河吗,嫁她去啊?”
时肆抬眸看着他,又瞟了一眼他手里的纸。
“怎么?后悔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郑裕说着,瞟了秦朝辞一眼,俯身离时肆近了些,“你就乖乖地守寡去吧。”
时肆低头沉思了一下。
“我看各位长辈今天都挺闲的,那就劳你们在这等我十分钟吧。”
时肆没再理会众人,起身就往外走,刚走到转角,就看到自己的小助理把人家律师捂得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小姐,她怎么办?”
“……”
时肆从许蔚那拿了车钥匙,又从律师手里拿走了那份股权收购协议,俯身擦了擦鞋,啧,这茶渍时间久了都不好擦了。
“那个、唔唔唔!!”
“别叫别叫,你别叫!”许蔚急忙道。
时肆把快要揉烂的纸塞回到律师手里,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许蔚,“你别把她闷死了。”
屋里,郑裕倒是心满意足,可孟震生似乎并不满足,他打量着秦朝辞,想不通她怎么会突然妥协,还有那个时肆,真的只是来胡闹了一通吗?不,时肆进来之后,秦朝辞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转变,还有林律,这么重要的时候跑到哪去了!?
“辞姐,那丫头干嘛去了?”
“不知道。”秦朝辞揉着额角,满脑子想的都是秦冰河,这些人今天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盯上自己的股权也是迟早的事,一旦自己没了权势,冰河还能指望谁?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巴不得她早点死。
时家那丫头能指望吗?今天这事不难看出她不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那她,真的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植物人吗。
秦朝辞心乱如麻,生出一种英雄迟暮的无力感。
走廊上,林絮远远地便瞧见病房外有两人纠缠在一起,当即眼皮狂跳,快步走来。
“你们在干什么?林律?你是,许蔚?”
“絮姐,你终于来了!”
林絮又是一怔,说这话的人,竟然不是林律,而是许蔚?
“嗯?”
“你们公司股东……”
“许蔚。”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许蔚回头看去,呆住,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
“小姐?您这是……”她看着时肆换上了洁白的婚纱,正款款走来。
“絮姐刚才去哪了。”
时肆穿上了高跟鞋,比林絮高了半个头,正站在林絮面前,微微低头,睨着林絮。
林絮看着她微扬的唇角,却感觉不到半分笑意,反而还有一丝淡淡的压迫感,让她心里一惊。
“我刚才接到电话,手下的艺人拍戏时受了伤,被送去了医院,我去看了一眼,刚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能感觉到时肆是在质问她,那一定是出事了。
“是吗。”
“嗯,你……你这是?”林絮再次打量她。
婚纱完美贴合着她的体型,不臃肿,不繁杂,简约干净,大方得体;墨色的长发垂至腰间,没有刻意打理,却并不杂乱;手上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右手握着一只价格不菲的白色手包。
林絮自诩见过不少美人,可这样的时肆还是让她眼前一亮。
气质卓绝,贵气天成。
“小、小姐?”
“嗯?”
“您这是要……?”许蔚紧盯着她的唇瓣,期待着她的回答。
“结婚。”
时肆推开门,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齐齐收了声,惊讶地看着她。
“秦阿姨,趁着今天各位长辈都在场,就把我和秦冰河的婚事办了吧。”
秦朝辞惊愕了一瞬,上下打量着她,缓缓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声音都有些打颤。
“秦阿姨,我来嫁给秦冰河。”
“同样的话我曾说过一遍,今天再说一遍,不论秦冰河日后会如何,我都会不离不弃。”时肆的声音清澈响亮,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朝辞眼眶微红,甚至一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时肆回头环顾了一圈,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绕过秦朝辞,走到里间,推开门,看着床上依旧沉睡着的秦冰河。
她放缓了脚步,走到床边,蹲下身,看着女人的睡颜,从被子里把秦冰河的手拉出来,轻轻握住,转头看向屋外。
“就请各位长辈做个见证吧。今天之后,我便是秦冰河的妻子。”
她又看向秦冰河,冲她浅浅一笑。
“秦冰河,我来嫁给你了。”言毕,她俯下身,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贴到秦冰河脸旁,轻轻触碰了一下她柔软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论——(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