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茗颇为郁闷，她发信息给叶文思和刘婧，她们二人都不信自己被鬼缠上了这件事。
一个自言自语些撩骚的话，另一个自言自语让她不要离叶文思远点儿。
只能说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知道很多普通的玄门人是怎么赚钱的吗？”皓月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乐此不疲地拨弄着一个老式八音盒。
致爱丽丝的乐声不断地凭空播放，如果不是白芳茗能看见她，也会被这灵异场景吓到。
“怎么赚钱？”
白家确实有钱，但白洵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她虽然不重物质，但王芸的医药费，实在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女鬼“嘻嘻”一笑，屋内的空气冷了几分。
“有需才有求嘛，如果没有需，就可以想方设法创造需。”
白芳茗一窒，模模糊糊懂了她的意思，又不敢全然相信。
“我活着的时候，曾认识一位给主人牵马的奴隶，后来他偷了主家一只小鬼消失，那家势大，也未在意。谁曾想我在另一城再见了他，他已是当地有钱有权乐善好施的员外的女婿了，那家里遭了鬼患，死得只剩下小姐和老夫人两人，是他帮着孤儿寡母驱逐了鬼怪，成了当家主人。”
皓月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他见了我，只想将我打死，不愿有人知道他卑贱的出身，可惜我命大，没叫他和他那只鬼物害死，反而让我杀了他，为那一家报了仇。”
话到最后，她颇为得意。
“这样的事儿数不胜数，从古至今，不然你以为这几个大家族是如何积累起如此雄厚的力量的？”
白芳茗一阵恶寒，玄道之术应以平怨治安为己任，却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成为自己敛财夺权的工具。
“在叶文思眼里，她怀中抱着的是温香软玉，哪里是索命恶鬼，你无需多做什么，只有让她自己亲眼看见，才知道你不是在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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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婧找不到叶文思了，她去了她们平常住的地方和叶文思的几家咖啡馆，都没有找到叶文思。
清清冷冷的小雨缠绵，刘婧站在路边的便利店门口躲雨，手中攥着手机，不停地给叶文思发消息打电话。
虽然每一条消息后面都跟着一个红点，可她像没看到似的，坚持不懈。
她淋了雨，薄衬衫贴在身上，头发也全湿透了，成缕地黏在脸边。她不停地换脚站着，高跟鞋磨破了脚后跟，前脚掌也挤得生疼。
屏幕中再次弹出电量提醒，手机仅剩百分之五的电了。
刘婧关掉提醒，再次编辑出认错的话语。
只是还不等她发出去，手机自动关机了。
刘婧的委屈霎时全然涌出，眼泪止不住得流，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她急躁地站起身，不停踱步，使劲儿按着开机键，黑屏的手机毫无反应。
马路上车流滚动，路灯在这一瞬间全部亮起。
刘婧下意识地抬头，天空已经变成了幽深的灰黑色。
手机忽然响起开机铃声，刘婧还不等动画结束，便不停地点着聊天软件的位置。
叶文思的对话页面弹出，那些哀求认错、抒发爱意的句子全都不见了，刘婧只看见一条地址。
正是楚翘城高档公寓的地址。
她急着步子冲进雨幕，脚上的伤口越磨越深，血珠染红白色的麂皮，汇入雨中。
“小姐，没有业主开门，我们真的不能随便放人进去的。”
保安满头大汗地拦住要进楼栋的刘婧，她又打又抓，力气竟然十分大，在保安大叔脸上留下几道血印。
“真的是我朋友叫我来的，不信你看呀！”她指着手机，不停地哀求：“求求你了，给我开开门吧。”
保安只看到了一个黑屏的手机，怎么都不答应给她开门，他再好脾气也黑了脸：“小姐，我们这儿也是有规定的，您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进进出出的业主皆是不悦，谁会喜欢一个“疯子”在自家楼下吵闹。
她试图跟着一个人进去，又被保安拽住。
这下保安也不会怜香惜玉了，一把将她推进雨中。
“小姐，你在这儿等等吧，再跟的话我真要报警了。”
刘婧几欲崩溃，跌坐在水中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已经非常努力了，为什么还是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
小雨哗哗啦啦，竟然越下越大。
风雨飘摇，不见天光。
刘婧想到了同样的一个夜晚，暴雨冲走了院中的血，红色的雨水混着她的眼泪排进门前的臭水沟中。
耳边尽是父亲的笑声与呓语，还有一声又一声刀刃砍过骨头的咚咚巨响。
她抱着身子颤抖，父亲的身影在灯光下膨胀成一块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他抹了一把脸上喷溅的血，将她的弟弟抱进怀中，笑着哄道：“乖乖，这样妈妈就再不会跑了，能永远地陪着我们了。”
泡在雨水中的手机发出亮光，不停地“叮叮”响。
刘婧拿起来一看，目眦欲裂。
有人给她发来了十几张照片，全是叶文思和不同女人的亲密合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刘婧颤抖着唇，不知道在问谁。
楼栋下的门禁忽然打开，从中出来的恰好是叶文思。
她装束整齐，走着却低头看手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脸上挂着浓郁的笑意。
“叶文思。”
刘婧叫住她。
叶文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收起笑脸，皱了眉头：“你怎么跟到这儿来了？”
“文思，我爱你呀。”
她一张嘴，瓢泼的大雨飞溅入嘴中，又苦又涩的味道弥漫。
叶文思不耐地转身，她可没工夫在雨中陪一个“疯子”演煽情的戏码。
“文思，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你……”
将要吐出口的咒骂被胸前剧痛打断，叶文思下意识地捂住痛处，温热的血顺着指缝往飞快地外流，混入雨中。
“文思，你会永远陪着我的。”
这一刻，刘婧竟然是平静的。
她想，她只是太爱叶文思了，她们不能分开，她不会选错人的。
她拔出刀子，再一次捅进叶文思的身体中。
血水急速地顺着地势流走，波纹荡漾，一个血脚印慢慢显现在雨中。
“呵……”申婷冷眼看着面前“爱情”表演，发出阵阵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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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刷展开、收回的摩擦声一声接着一声，在无边的雨幕中仍显吵闹。
白芳茗提回了车，和叶文思约好，在咖啡厅里见面。
皓月嫌弃地皱脸：“真不懂你们这些人，把喝药当享受。”
外边下着小雨，白芳茗点了一杯热的焦糖玛奇朵，浓郁的焦糖甜味混合着咖啡豆的香气弥散。
“雷云压顶，今日不宜出行啊。”
白芳茗翻开聊天界面，一个小时前，叶文思答应出来见面。
那时还是小雨，现在外面已经升级成了雷暴天气，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准时。
又给她发了一条确认的消息，向来秒回的叶文思竟然过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回复。
皓月瞬间出现在白芳茗的身旁，和她挤在一个小沙发上，侧脸撇着她手机上的内容。
“她不会不来了吧，真是好心难救该死的鬼。”
白芳茗立刻叩过手机：“不要再突然凑过来偷看我手机。”
“你的规矩可真多。”下一秒，她又出现在对面的沙发上。
皓月打了个响指，抓起桌上放着的糖块，道：
“我帮你算一卦吧，看看这场约，能不能成。”
白芳茗颇有兴趣，放下了手机。
“我不精此道，现在修为也有限，只能测此事能成与否。”
八颗糖块被她抛起，散落一桌。
皓月沉吟：
“下坤上乾的否卦，天地不交，万物不通。她不会来了。”
她一挥手，糖块整整齐齐地码好放在碟子上，似从来没有被动过。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准，要不要再继续等，还是看你。”
瓷杯中的咖啡见半，奶沫消融，雨越下越大，白芳茗开始心烦起来。
她有种预感，叶文思的钱不一定能赚得到了。
她喝掉最后一口咖啡，点开手机看时间。
“再等十分钟吧。”
她顺势右滑，准备删除无用的提示消息。
本地宝推送的一条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血溅雨夜，楚翘城同□□侣……”
她心头一跳，顺手点开。
大雨和马赛克模糊了凶案现场的照片，白芳茗却一眼就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那个包。
她曾见刘婧背过。
“叶文思出事了。”
“坏了。”皓月“噌”得一下站起来，隐入木珠之中。
“她还活着吗？我算到她有大劫，却没想到是人祸而非鬼难。”
白芳茗赶紧往下滑新闻。
叶文思被水果刀砍了三刀，好在保安发现及时，已经送到医院了。
“去医院，那恶鬼没能得手，是力量不足，眼下她受伤虚弱，又在医院这种阴煞怨怒最重之地，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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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婷坐在病床前，哼着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
智能监控仪器上叶文思的生命指征平稳，她只是暂时打了麻药，还未醒来。
刘婧捅的三刀，两刀在后肩，一刀在肋间，那把小水果刀没能伤到要害。
不过申婷一点儿也不遗憾。
因为这是老天注定了，要她拿走叶文思的命。
现在只是让她尝尝自己体验过的痛。
可惜刘婧进了警局，不能再和她“玩游戏”了。
床上的人面容青白，失去了曾经撩人的风采。
她眼皮颤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乐章被扭曲成杂乱诡异的声音，在这间寂静的单人病房中跳跃。
叶文思浑身都疼得厉害，每说一次话都要抽尽浑身的力气。
“好吵……”
申婷仍然笑着，她是空姐，每一次笑容都经过训练，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双靥露出两个酒窝。
叶文思莫名开始颤抖。
“你在笑什么？”
“文思，你疼吗？”
缝伤口时打的麻药药劲儿散了，她疼得眼角泛出生理泪水，眉头松懈不得。
“是啊，好疼啊。”
她忽然抬头望向天花板。
叶文思也望去，医院的天花板上涂着白花花漆，一盏朴实的塑料圆灯照亮整间屋子。
“而且好晒啊。”
她不相干的一句话落下，这盏塑料圆灯忽然爆出强光，如沙漠上的太阳般炙热地洒在病床上的叶文思身上。
叶文思发出惨痛的□□声，强光刺目，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幅模样取悦了申婷，她拍手称快：
“哈哈哈，还不够，还不够……”
叶文思忍着剧痛睁眼：“婷婷，你……”
下一秒，叶文思双瞳放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被强光照出光点发痛流泪的眼眸，看到的是脖颈冒血，满脸细小红泡的申婷。
尖叫堵在嗓中，发不出来。
“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滚烫的沙子一点一点吸走我的血，我是被烫死和痛死的，你知道吗？”
想到这几个日夜与她缠绵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的面孔的女鬼，她抑制不住生理性的反胃。
“我很丑吧，那你为什么要纠缠我？”
“你劈过很多次腿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为什么你有了刘婧还不满足，还要来骚扰我！”
她的每一声质问，全都化为无形的刀刃，劈在叶文思的身上。
她欣赏着叶文思每一块肌肉都痛得颤抖的模样，畅快地笑出了声。
周身弥漫的黑气越来越浓，她的力量正在逐渐增强。
忽然，天花板上的灯泡闪烁了两下，“啪”得一声熄灭了。
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无尽的雨声，与叶文思的□□。
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重新将这间屋子带回现世。
作者有话要说：*刘婧真的有精神疾病
——
反对封建迷信，坚持唯物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