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须弥吗?”
奈奈推开东阁的门,屋内的格局和布置好熟悉。
淡粉珊瑚色的薄纱床帐,上有玲珑珠贝遮尘顶。
屏风旁有清澈水池供养着一簇簇常夜荧枝,专为怕黑的女孩用以夜间照明所设。
窗台上整齐摆放有四五盆「空色」晚花,新鲜地盛开着,应是有不怕麻烦的人每日一换。
门边挂着几个透气的囊袋,里面装有几只漂浮灵和透明水母。
小小一阁,满载旖旎风光。
“我怎么会知道?”散兵跟着进屋,对她的问话不以为意,倒是瞥见她对着东阁摆设发怔的神态,淡淡解释了一句,“奥罗巴斯是海祇岛旧主,于阁楼摆置故地风格的物品,并不奇怪。”
奈奈歪着脸,是邪神布置的房间?她怎么一点都不信呢?
“和我在海祇岛的居所完全一致,可他好像没去过我房间耶…真不是有人提前布置好的吗?”奈奈环视一圈,回头扫向散兵看着别处的淡淡眉眼,“莫非散兵大人…早有将我逮到身边,囚禁起来的打算?”
散兵显然没想继续纠缠这个无聊的话题,直接绕回开头:“关于须弥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
奈奈并不急着摊牌,在茶几边落座,过了几秒,对敞开的房门扬扬下巴:“把门关上?”
她刚说完,门就吱呀一声关上了,散兵慵懒地靠在门边,离奈奈坐的桌子有一段距离,垂眼看她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奈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过来坐。”
散兵甚至连目光都没移一下:“你接着说。”
奈奈有点气馁,自己只有一件筹码,而对方有很多很多——坠入狭间之底后遇到了什么?是如何活着出来的?为什么他也去了须弥?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每一个问题她都想知道答案。
此时,明月高悬于窗外树梢。
散兵垂眸盯着她沉默不语的脸:“你没多少时间了。”
奈奈本就混乱的思绪被这么一催促,更加无暇思考,干脆从茶具里取出一只雅致的杯子,咕噜咕噜倒满凉透的茶,一口喝下去,冷静冷静。
“其实在离开狭间的几日后,我就渡海去了须弥,”奈奈拿着茶杯的手晃了晃,不经意间抬脸,见散兵的神态隐约有点难看,她停顿一下,屏住呼吸,“我拜见了小吉祥草王。”
“……哈,”散兵低下脸,面容埋没去漆黑阴影中,露出一声不知何意的笑,“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奈奈晃茶杯的手顿住,他问的不是为何去拜见小吉祥草王,而是反问「这件事很重要吗」,她感受到了一丝愠怒。
“是,非常重要,”奈奈微微一笑,她大抵明白了,“原来,你是因为我离开狭间后,没去找你而生气?”
“……”散兵神情一闪,并不接话,起身踱了几步,俯身双臂撑在桌边,低头盯着正在不紧不慢饮茶的女孩,“说你认为重要的那件事吧。”
奈奈敛起了笑容,面色认真,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在夜色下泛出淡淡莹绿色光彩的小瓶子:“我拜访小吉祥草王,就是为了取得这样东西。”
“这是…?”他眼睛动了动,忽然认了出来,“须弥的罐装知识。”
“可以这么说,但不全对。里面装的并非知识,而是几百年前踏鞴砂御影炉心的一段影像。”奈奈抛了抛手里莹绿色的瓶子,又接住,抬眼见散兵的表情忽然僵了。
“你…找这个干什么?”
“帮你寻找真相。”
在散兵下意识伸手要夺,她早有防备地往后一收,紧紧握住绿瓶,在桌面上敲了两声:“给你看可以,但我要以此物交换三位民众的命。”
“……”散兵定了定,沉声一笑,瞳边映出冷夜的寒光,“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用平等交易来解决。别忘了,我们先前约定的是,取悦我…可你现在这样,并未令我有半分高兴。”
“我没有违背约定,”奈奈在散兵面前展开手心,淡淡如萤火的绿光照亮了他的脸,“你看完之后,会答应我的。”
散兵从她手心里拿过罐子,闭上了眼睛。
一幕幕画面闪烁晃动,逐渐明亮清晰——几百年前污染严重的冶炼中心,重新铺陈于他眼前。
面容熟悉的枫丹商人,工厂房中的密谈,旧日友人意外的被害…一层层的真相,在二人的对话中被缓慢剥开,残酷地呈现在他面前。
“多托雷…”
是他…竟然…是他?!
那瓶罐装知识「咣铛」一声摔落在地上,滚了几下,停在桌脚处。
散兵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着,他抬起右手抓着左边心口的位置,似要将里面那块博士亲手嵌入的东西挖出来。
他触碰着它,就忍不住回想起刚刚影像里那颗被他摔碎的枯萎心脏。
原来那并非什么下属的…而是丹羽他本人的心脏!
「要将我的心…送给他…就告诉他……将他…视为我们的一份子……他不必做任何事来证明自己……」
“原来…原来……?”
原来这几百年的愤怒与仇恨,源自一场不存在的背叛,费尽心机做的一切,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错误吗?
散兵揪着左胸口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发颤,但动静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他定定站着,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从头到脚冒出的恐怖气息,在周围形成一圈低气压,将空气挤出一层层褶皱。
奈奈怔在那,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
她并非没有见过散兵生气的样子,只不过从前他都会发火打人,冲岩石树木发泄,却唯独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恨不得要将自己与外界一切隔绝。
她内心经历过几番挣扎,最终还是伸出手:“斯卡拉姆齐……”
“走开,别管我。”他低哑着声音。压抑到极点的拒绝,让奈奈的手定在了空中。
如果说从前奈奈感受到的是散兵厌恶全世界,那么此刻她感受到的是,他更加厌恶的是他自己。
奈奈试图共情,那是一种在瞬间无比虚空的感受,开始怀疑自身存在的意义。
几百年…几百年的光阴,被困在一场欺骗,一场迷途当中,费尽心机的一切,他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不会得到。
愤恨,懊悔,恼怒,各种情绪如长满尖刺的荆棘交缠在一起,最终化为一股巨大的森寒,重重沉入心池,冰冷不断蔓延,整座池底都冻结成坚硬的冰。
冷风从敞开的房门吹了个满面,奈奈捡起桌角边淡绿色的罐子,握在手中失神良久。
那一夜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只觉得黑夜前所未有的漫长。不知是因为思绪杂乱难以入眠,还是因为寂照城的昼短夜长呢?
到最后她迷迷糊糊浅睡了一会儿。
寂照城终于迎来白昼。
东边的云层分裂成数片,太阳的金光从罅隙处倾泻而下,整座城溺入薄金色的海洋中,城池不动,殿宇不动,唯有流光上下浮动。
白昼的寂照城,仿佛换了一片天地。观察了数日,奈奈方知此地的白昼极短,约莫经过六个小时,天色就开始暗沉。
“小姐,早膳。”
“小姐,午膳。”
“小姐,晚膳。”
虽然很多天没有再见过散兵,但却派下属们把她照顾得很好。奈奈把掀开的食盒盖子放在一旁,盯着精致的食物发呆。
“真把我当成他养在笼子里的猎物了?”
养肥了就要被送给邪神当祭品——奈奈从不敢多吃,每顿饭到了七分饱,就让守在门口的愚人众士兵将食物撤走。
东阁地方不大,小小的一间屋子,亏得雅致宁静,也是寂照城内唯一一处让她有点隐私的地方。
但只要踏出东阁的门,无数双隐藏着暗处的眼睛就如同激光扫描,对她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监视。
被禁足后,奈奈从士兵的命令中得知,散兵给她限定的活动范围是:以东阁为起始,至他的居所——寂照城主殿。
但奈奈一连几天都不太愿意走动,脚腕被冷重的镣铐限制,很不习惯,走起路来还会叮当作响。
她蹲下去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两只小铃铛。
奈奈:???(问号脸)那家伙到底搞什么啊,她又不是小猫,给她挂铃铛几个意思?莫非是为了听声辨位,及时捕捉她的踪迹吗?
奈奈定坐在茶几边,双手托着脸颊发呆,不想出门,还有一个原因是害怕撞见邪神。
自言灵术被散兵封禁,奈奈变得无比贪生怕死,怕不慎偶遇邪神被他生吞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那夜拿出罐装知识,将真相和盘托出,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家伙了。
奈奈越想心中越是烦躁,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与其画地为牢等待散兵的动静,倒不如主动出击。想来,散兵将自己的居所也划定在她的走动范围内,不就是默许了她主动登门吗?
奈奈推门出去,见暮色将晚,云霞像被倾翻的胭脂墨水,将高远的天空浸润成一块块暗红色。
脚铐拖拽着的铁链与地面石板摩擦发出清脆声响,附近巡逻的愚人众士兵驻足凝望,瞬间千万束目光齐聚在奈奈头顶,这种被层层监视的感觉,奈奈头皮一阵麻,不由加快脚步。
到了主殿,奈奈询问门口的愚人众:“请问…散兵大人在吗?”
“大人来去无踪,我们也不确定…”士官将殿门打开,这是此前散兵大人允许过的事,“奈奈小姐可自行进入殿内寻找。”
奈奈盯了一下黑漆漆的门缝,提起裙摆,小心跨过门槛跳进主殿内。
日薄西山的光,并不能将昏暗的殿堂照亮。借着微光,奈奈环视一圈,上次来的时候因太紧张,还没仔细看过呢。
主殿内有四根象牙白神柱支撑,向上望去漆黑一片,望不见顶部的尽头。居高临下的冰冷神座,两旁立有蛇头人身的巨大石雕护法,肃穆感之凝重,使人无法逼视。墙壁高挂的残烛早已熄灭,蜡泪淌下,拖了很长一条凝固在墙面上。
主殿后有长廊继续深入,长廊两侧有许多房间,奈奈悄悄推开,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四周寂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她抬头望向高高的圆形玻璃窗,祈祷着夕阳别那么快落下,否则眼下连一丝微光都没有了。
沿着长廊继续往前走,尽头处隐约有光,她循着光的方向,一个右拐,视觉倏然开阔。
主殿后门外,竟然有一片广阔无垠的原野。
上是淡紫与浅粉晕染交映的天穹,靠近地平线处,稀疏散落着微小的星光,下是一望无际的离离草野,草间开满蓝紫色小花,风吹过,成片成片摇曳着,大地涌起蓝紫色的浪潮,与鹅黄色暮光柔和地融合着在一起,上下一片华彩滢滢。
奈奈不免失神,想起了有一次散兵蒙住她双眼,带她云游天外,闯入天域的秘密花海。
因为能与眼前景色相媲美的,也就只有那里了。
“你来了?”
少年清澈干净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奈奈愣怔地看着眼前花海中,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少年,煦风将他的帽纱与袖摆吹得高高飞扬起来,也将花海吹出一层层紫浪,四周一切都在动,唯独他的眼,如顽石般沉沉静默着。
奈奈拖曳着脚铐,稍显艰难地一步步向前,神色却轻松:“你早知我会来?”
“既然知晓主殿属于可活动范围,就该有主动来找我的觉悟。”
散兵将斗笠取下,清风穿过他的发梢,吹起清淡的暗香,奈奈若有若无嗅到了,心中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你在这里…”奈奈脑子一乱,随口扯了一个很尬的话题,“你在这里干什么?”
散兵倒不以为然,蹲下将斗笠放在一旁,拨开一把海角樱草,凝视草间稀疏的花苞。
“你不觉得,这里的海角樱并不茂盛吗?”
散兵随手拔起一根,站起来递给奈奈。他移走目光,望向无际的花野。这几日他一直独自待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过去,只要躺入花田间,听风吹草动与虫鸟悠鸣声,就能得来片刻的宁静。
可这几日,他却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了。仿佛自己已不再是蓝紫花海的主人,没有了归属感。
奈奈捏着纤细的花茎,在眼前转了转,笑道:“再也种不出灿烂的花,是因为心境变了吧。”
奈奈的话宛如一颗石子,落入他静如寒潭的眼底,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层细微的涟漪。
奈奈察觉到他的波动,垂眸笑了笑,看着手里的花,另一只手指尖挑动流光,念了言灵咒,敕令花开,那花骨朵儿倏然抖动,开出很大一朵海角樱。
奈奈把花递回给散兵,此时暮晚的天尚未黑透,细微的光映入他的紫瞳,她忍不住贪心近距离多看几眼,那双透明的眼底映出她的容颜,以及身后满天星光。
“呵…区区戏法,”散兵并不领情,没有接过她的花,垂下眼睑似笑非笑,“最初级的言灵术罢了,你就只会这个?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像是老师调侃不长进的学生,让奈奈想起初识不久,在稻妻城城郊每回练习言灵术都没少被他训的画面。
当初她都是乖乖听训:“散兵老师说的是,奈奈会更加努力练习的。”
然而现在,她只会不屑一顾地撅起嘴,心想你封了我的灵力还有脸说?
散兵习惯性地从鼻子发出一声哼,抱起双臂,将目光再次投向四周的花田。
“与世间花草不同,海角樱盛开时需要的并非晴日,而是深夜的星光。此地昼短夜长,星光充足,可花的长势却不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还真有可能知道,”奈奈从前可是在稻妻最高正统学院上过学的,她笑眯眯地看着散兵,“不过,事成之前先谈回报。”
散兵视线往她足下的镣铐扫了扫,又移回她脸上:“囚犯也能跟主人谈条件?”
“我来寂照城,初衷就是为了与你交易,眼下这只不过是诸多交易的其中一件而已,”奈奈见他没有动摇的意思,只好摊手,“没有回报的事,我不做。既然散兵大人不愿意,那就算咯。”
天色已晚,星子渐渐多了。僻静的原野,只有晚风过滤草丛留下的沙沙声。奈奈毫不顾忌地盯着散兵的脸,他被风吹起的头发轻掠耳际,那张冷漠的面具终究被撬开了一角。
“好,我答应,”散兵拿起奈奈的手,将一枚令牌放进她手心里,“这是水牢的通行令,不过,每周只生效一次。”
奈奈震惊,盯着手里冰凉凉的令牌,这…这是同意她每周探望绫人了?
她皱皱眉,顿生疑窦。
不对,散兵哪有这么好心。此前他连去水牢的路都不让她看,现在怎会主动把令牌交出来?
面对散兵一脸善意的微笑,奈奈不寒而栗,忽地明白了,他故意给予探望绫人的机会,是想等她主动露出马脚?
——将鱼养在缸里,又有什么意思?倘若在鱼尾绑一根线,将鱼放回河里,日后顺着线,牵出到更多的惊喜。
明知是陷阱,奈奈却不得不佯装开心的样子收下令牌,实则暗自叫苦:真是搬石砸脚!!!!此前没拿令牌,她还能装一会儿老实,现在有了令牌,那她究竟是去看绫人还是不去?
如果去,整个过程如芒在背。要是不去,散兵铁定更加起疑。
奈奈干笑两声,试图挣扎一下,把令牌推回去:“我…还不一定能改善花田的问题呢,不如散兵大人见到成效后再……”
“拿好,不必客气。”散兵笑意更深,看透她的小心思,自然拒绝收回令牌。
奈奈紧闭眼睛在心中抓狂,只感到有道目光笼罩在头顶,紧接着听到散兵在耳边“哈哈”了一声,又道:“如何?我这份「回报」,可够诚意?”
“够,”奈奈睁开眼,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贴脸迎上散兵的目光,指了指旁边,“麻烦让一下。”
散兵冷哼一声,往侧边站开,目光却从未移开,看着少女那张气恼又无奈的脸,他不免怡然自得。
至于花田长势不佳,散兵根本没指望这蠢货能帮上忙,只不过趁机送出令牌,今后作壁上观,欣赏猎物在包围圈里进退维谷的着急模样……呵呵,多么有趣。
他心下正幸灾乐祸,几步远外传来少女欣然的声音:“哎?我明白了。”
“嗯?”散兵抬起脸,见她召唤一枚星盘斜立于花丛边,接收天上星光,再反射到花田里。
奈奈:“寂照城地处深渊临界,相距地表甚远,更别说与星空的距离有多遥远了。因此即使夜长,能照入此地的星光却因距离太远而变得微弱,除非借用它物反射星光,增加光照。”
“……”散兵沿着星盘反射出的光束看去,那片区域的花田,上方的星光的确相对丰沛,然而原因是找到了,可解决的办法却并不可行,“你这枚星盘,能照顾到的花田并不多。”
“也是,”奈奈面带思索,微微点头,“这么大的范围,少说也要几百枚星盘。”
散兵瞥她一眼,收回目光,扯扯嘴角:“做不到就别逞强了,反正你的水平,我根本没抱多大期望。”
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奈奈已观测到附近空气湿度不一,按灵力索引,东南方向应有不小一片水域。
“此处有湖泊?”
“…嗯,”散兵脸上的表情很敷衍,“你又要搞什么?”
奈奈往东南方向跑去,一路不慎踩倒了很多海角樱,听着散兵发怒的声音在身后夹杂在风里,她浑然不顾,一口气跑到了湖泊边。
平静明亮的湖泊宛如一块凸透镜,镶嵌在花海中间,星光垂直落入湖水中,有的折射入湖底,有的垂直反射回空中。
“就是这里!”奈奈指着湖泊,兴奋地大叫。
“……”散兵一脸不明所以,拎着斗笠的手晃了晃,赶走绕在身旁的萤火虫。他跟上奈奈,低头注视她兴奋的神情,等待着她下一步动作。
晚风吹拂着全身,这样的惬意感,他似乎很久没体验过了。
今天是怎么了?
只见奈奈绕着湖泊走,大概估算着距离,在湖边安置了十枚巨大的星盘。借助湖面的反光,星盘充当一面面棱镜,接收光芒后相互反射,星辉重叠交错,四面八方的花田被浮光均匀笼罩着。
面对如此成效,散兵默然注视着,唇角动了动,未有只言片语,仅是被光彩照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讶然。
“嘿嘿!怎么样?”少女雀跃地回头冲他扬扬手,笑容散漫,“我厉害吧?”
散兵没有答话,看她兴奋过头,边笑边顺着花丛往后走,不慎一个趔趄,眼看就要一个后仰摔掉入湖水里。
忽有疾风掠过浅草,惊起无数流萤,那瘦削的身影已瞬移至湖边,稳稳拉住了奈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