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儿早就听到外边的动静,随着门被打开,她看清是徐青寄,手里还提着剑,坐起来压低声音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夜半来谋杀我,做什么这是?”
徐青寄走到床边坐下,江春儿还能闻到一股酒气,见他一动不动,双目漆黑淬亮,伸手拍拍他的脸:“还清醒着吗?别吐我这啊。”
“没喝多。”徐青寄吐字还很清晰,只是略有鼻音,握住江春儿的手顺势靠上去,嘴唇压在她颈边。
“呀……你属狗吧!”江春儿挨咬了一口,整个人都不好了,想推开又被摁回去,靠在床头,那处皮肉又被讨好地抿着。
“我高兴。”徐青寄搂着她,一时忘了自己本意是来做什么的。
江春儿微微扬起脖颈,一手抵着他的胸膛没好气道:“你清高,你了不起,你高兴了大晚上专程撬门来咬我。”
徐青寄低低哼笑,闭目靠在她身前,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去:“欧阳今日来看我。”
江春儿哼声:“带来什么喜闻乐见的好消息?”
“没有。”一时静谧,唯有徐青寄平稳的呼吸声,就在江春儿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听说……听说我中毒。”
他似乎难以启齿,开口略显生涩,言语都组织不利索,只能用最简单的字眼,稍作停顿后又道:“我没想过他来看我。”
事实上,他并不想与欧阳荻有过多往来,倒不是嫌弃这个人,也并非不知恩,倘若欧阳荻有难,他也可以赴汤蹈火,但仅限于此。
江春儿明白了,打趣道:“遭人关心,你别扭了?”
徐青寄不吭声。
“嘁,嘴硬心软。”江春儿动了动身子,好将他抱住,叹了口气,“早就把人家当做朋友,还不想承认。你以为我不知你那点心思?”
旁人什么样她不知道,唯独徐青寄,让她日思夜想去猜测,当初在江家还客客气气称呼人,她后来大概明白徐青寄的意思,就是不想与人有过多牵绊,好走得一干二净,但他是个内心简单柔软之人,要不是背负祖辈的责任,则不会拒人千里,徒增枷锁。
“你收下小萌,是不是还给自己找借口,比如他在你重伤的时候也照顾你,你纯属报恩,比如不能让你师父的绝学就此埋没。你全是这样想的吗?”
提到小萌,徐青寄那一瞬似乎清醒了,猛地抬头盯着江春儿。
江春儿嘿笑:“被我猜中,不好意思啦?”
徐青寄动了动唇,俯身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那温暖香气催得整个人又迷糊起来,可以将一些事情忘却,只记得这世间所有好事纷至沓来,不接倒还好,而今接在手里得令他无措,高兴也是真的。
江春儿被蹭得颈边痒痒,把他脑袋固定住:“还撒娇,你是小媳妇吗?”
“你是。”
江春儿面颊一烫,抓住他的耳朵:“休以为装醉耍酒疯就可以蒙混过关,起来,前些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段落英几人的事我还没问你,你倒送上门来了。”
徐青寄愣是要赖在她肩窝里:“欧阳害我。”
“告状是吧?”
“嗯。”
江春儿恼恨揉乱他的头发:“明日你清醒了,我还要问你,这事没完的。”
徐青寄老老实实回答:“见过几次面而已,没说几句话。”
江春儿不依不饶,还是那句话:“几次面,人家能把整个门派做嫁妆?”
“偷换概念。”徐青寄抬起头来认真解释,“嫁妆不还是她自己的?又不是……”
“又不是什么?”
“又不是冯家,想要嫁妆填自家的账。”提到冯之勉,徐青寄也酸溜溜,这厮当初要是胆小古板懦弱点,江春儿就没了。
江春儿掐住他的脸:“合着要是送给你,你就愿意了是吧?你小子胃口挺大。”
徐青寄一张俊脸在江春儿双手之下揉捏得奇奇怪怪,说话发音都不顺畅,更何况喝了点酒:“我还看不上……”
逗得江春儿笑出声,亲了亲他眉心又重新抱住,若无种种,或许他该是……该再爽朗一些,并且有一点点恶劣,就好比现在来咬人闹人,还会告状。
徐青寄闭眼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等我再习惯点,再想想我们的将来。”
在此之前,哪怕已经和江春儿在一起了,亦会患得患失,会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过于自私,误了她的好年华。可其实她都明白,那天被她点醒之后,他才试着去想一些更遥远的将来。
“不要怕。”黑夜里,江春儿的嗓音格外轻柔。
徐青寄觉得她才是那个该怕的人才对,抬手摸到她的面颊,语气混有酒后的慵懒,还有解开枷锁后的放松:“三姑娘都不怕,我怕什么?怕你将来功成名就,嫌我厌我,始乱终弃,只见新人。”
“噫好酸好矫情啊……”江春儿也控诉,“分明是你在外边招惹小妖精,这会儿还倒打一耙,本事见长。”
徐青寄摸索着捂住她的嘴:“没有。”
“耍赖。”江春儿一说话,他捂得更紧了,这也是头一回见他有脆弱孩子气的一面,很有种抱着委屈小媳妇的感觉,继而心生出他想要月亮就附送星星的豪情万丈,心里美得冒泡,一遍一遍轻拍他背后,抚平他的情绪。
但没多久,后悔了——
徐青寄睡过去了。
江春儿没能把人摇醒,几息之后,认命。
她挣扎起身,骂骂咧咧把徐青寄抱起来,手长腿长的大高个在她怀里,差点就看不到路:“老子真是欠你的……”
但走到门口她想起来,欧阳荻也在里边,不方便进去,她就这么抱着徐青寄僵了一会儿。
反正……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对吧?
江春儿硬着头皮把徐青寄放到自己床上,居高临下叉腰看,啧,这一身酒气。
“你三姑娘我,头一回伺候人。”江春儿脸色发烫,认命去点上灯,到隔壁很不厚道地把小萌叫醒,徐青寄换洗的里衬都放在这。
她在心里祈祷徐青寄别醒过来,一边扒了他的衣裳,眼睛眯成一条缝自欺欺人,在微弱灯光下,他不是常在外头与人拼生死,所以并没有什么伤痕留下,肩臂结实有力,胸膛腹部曲线分明,随着呼吸起伏……当然还没那个本事把他裤子换掉,她连忙移开眼,触及那张清俊安静的脸,又忍不住看他的身子,谁说女子不好色,她是越来越……色胆包天,拿着打湿了的白巾颤颤巍巍擦身子,一阵脸红心跳,口鼻干燥让她几次摸了摸鼻子,就怕气血上涌,丢人。
替他擦脸的时候,这货忽然偏过头去,吓得她不敢动,见没有醒过来的架势,才松了一口气,把干净的里衬拿来给他穿上。
折腾大半宿,江春儿深觉比练功还累人,也一起钻进被窝里,大概是把他看了个遍的原因,抱着他也久久不能平静,十分气势道:“讨点利息,不过分吧?”
她抱住徐青寄,在他唇上吧唧一口,心里念着大悲咒,渐渐静下心来。
一夜无话。
徐青寄闻着鸡啼声醒来,脑袋还有些涨,但也很快清醒,被江春儿给整清醒的,盯着她的侧颜轮廓,脖颈的吻痕格外明显,最让他为之色变的是床边矮柜上的衣裳……
不禁回想昨晚都干了什么了,如何跑到江春儿屋里来的,前前后后,记忆有点拼接不上来。
江春儿睡梦里翻了个身,许是被人盯着不舒服,皱眉睁开眼来,看是徐青寄醒了,这才放心继续睡,迷迷糊糊叮嘱一声:“我好累好困,不要练功,不许叫我……”
徐青寄当场僵住,试图想起事情来,脑子里一点画面都没有,隐约想起抱着江春儿后,说了些话,捂住她的嘴……
他脸色青青白白,怕不是真趁着酒醉把江春儿……强要了……
徐青寄内心天人交战,不管不顾把江春儿摇醒。
“干嘛呀,自己去,我不去。”江春儿翻身背对,态度坚决,放在徐青寄眼里,那就是她真生气了,不,生气还是小的,不由得小心翼翼环住她的腰,低声:“昨晚是我混账,等回去后,就向伯父提亲。”
江春儿随便应声,下一刻醒了,扭头看他,不争气憋红脸:“怎……如此突然?”
她心里当然是高兴的,但这件事,他俩心知肚明,至少不会是现在:“你醒了没?”
江春儿转过身拍拍他的脸。
徐青寄抓住那只手抵在唇边,一脸郑重:“当然。”
江春儿指尖发烫,觉得他没醒:“我认为你可以再睡一下,天还没亮。”
徐青寄抿唇:“昨晚强迫你是我不对,你……”
“闭嘴!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江春儿脸色涨红,看徐青寄从一脸羞愧到茫然,咬牙切齿,“你醉成那样能干什么?想得美!滚下去!”
江春儿崩溃,昨晚就该让他睡在地上。
“可衣裳……”
“小萌来换的!一身酒气还想上我的床不成!”这话有点不对劲,她也顾不得什么了,踢了他一脚,“你要把我气死才高兴!喝完什么都忘了,这防备心,我要是段落英怎么办?你也任由吗!”
“我知道是你在,”徐青寄哑然,心知昨晚什么也没干,他松了口气,不然……有一说一,什么也记不住就囫囵过去,血亏。
他有些难为情:“可是……说想娶你,是真心话。”
哪怕没做什么,也是他的心里话,何况,如今也算亲密无间,岂能让旁人诋毁她的名声。
徐青寄看进她眼里:“是我亏欠你。”
一时静得只有呼吸声,还有徐青寄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江春儿渐渐平静下来,反应过来这是求亲来了,这目光灼灼,她不敢看,搂着徐青寄的脖颈紧了紧,指甲都掐了下去:“那……就依你。你要努力点,把我娶回去。”
徐青寄一块石头轻轻落下:“谢三姑娘成全。”
江春儿闷声:“没有亏欠,是我自己选的……”
她有多相信徐青寄,就有多包容徐青寄的一切,哪怕这是一时头昏脑热之言,可她知道徐青寄那一瞬间挣脱阻碍,来表达他的真心与渴望,恰如她也是这样的,为何要想得这么清醒,计较那么多得失呢?
应在当下。
徐青寄摁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背,无声倾诉他的情意与歉疚,甚至自私地想,哪怕有去无回,也不想让她余生另与旁人,这样的依赖信任,只能给他一个人,是以,抱着她多了几分固执。
黑夜里,除去视觉,所有感官都在放大,江春儿抓着徐青寄的肩,分不清热意是来自掌心,还是他身上,只能逃离一般移开,脑子里想的是昨夜的画面。
“你别动,我马上走。”
徐青寄稍微撑起身体,捂住她的眼,生怕自己此刻的神色惊吓到她。
“爹爹、不打死你才怪……”耳边压抑的喘息声,江春儿脸热无比,“要……要不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稀释(狗头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