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吉祥物,船长的床睡得舒服吗?”卢卡斯嬉笑着调侃。
姜月尘面无表情睨他一眼,点了点头。
“嗯,还行,香香软软的,和我预想中的一样舒服。”
“嘁,能有漂亮舞女的被窝香软吗?”
“哦,所以你在马赛光顾了计女的被窝咯?”姜月尘神色认真的盯着他问道。
“没有。该死的,打架去了……”
姜月尘一脸嘲笑的看着卢卡斯,“咦~”了一声。
“淦!你倒是如愿以偿了。可怜我这个大副,你跟自己人打起来那天,我差点没累死!可恶的雷尔夫还不给我涨工资……”卢卡斯眯着眼,咬牙切齿。
姜月尘笑了一下,突然越过他看向房门的方向。
卢卡斯一激灵,猛回头。
连个鬼影都没有。
“嘿,吉祥物,你没事吓我干嘛?你是不是想去给我擦甲板。”
“好啊。”姜月尘皮笑肉不笑,主打一个有持无恐。
卢卡斯:“?”怎么比我吃乳酪面包疯狂加芥末还要爽快?
“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卢卡斯来不及回头,就被踹了一脚。
雷尔夫:“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尾巴上插鸡毛,硬装孔雀的垃圾。”
卢卡斯:“……亲爱的船长,请问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有闲心搞偷听这么不优雅还掉价的事情。”
姜月尘笑着插嘴:“亲爱的大副,我不认为进入自己房间这种平常的事情,可以和偷听扯上关系。就像你打了一晚上的架,却和舞女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一样。”
卢卡斯:……臭吉祥物,说话越来越毒,越来越像他那该死的船长了怎么办?这以后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垃圾大副,你船上很缺擦甲板的吗?怎么,我记得招人算在你的工作职责以内吧。你这算失职啊,扣工资好了。”
卢卡斯:啊啊啊太欺负人了!
姜月尘憋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船长,我看您还是饶了他这回吧,能做出背后说人坏话被本人听到这种蠢事,就已经很可怜啦。你看他脸色青得都要赶上海草了,绿油油的。”
卢卡斯:……竟一时分不清姜月尘这一番话到底算好算坏。
“行了。卢卡斯,马德和莱斯的鞭刑由你执行,去吧,到时间了。”雷尔夫坐到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七天时间到了,姜月尘背上的伤早就已经结了痂,好得很快。
船长的药是珍品。
“船长,那两个人,挨八十鞭的话,会死的吧。”
“那都是命。”
“你信命吗?”
“不信。”
姜月尘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雷尔夫走近,垂眸看他,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匕首。
“坐起来,背过去。”
姜月尘从沙发上坐起身,仰头疑惑地望着船长。
“快点。”
他沉默着照做。
身上紧紧缠绕的绷带被匕首挑开,一圈一圈的落了满地,露出底下大片结了痂的丑陋创口。
带着凉意的手指划过鞭伤,带起手下一阵轻微的战栗。
“船长,都是你打的,很丑吧。”姜月尘垂着头,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骨脊凸起,带着一种难言的脆弱感。
他听见船长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丑,很漂亮。”
姜月尘顿了一下,微微侧头,余光里是雷尔夫修长的双腿。
他向来难以理解船长独特的审美。
也许只是因为,这一切的痕迹都是由船长亲手留下来的吧……
姜月尘站起身,透过那面长身镜,清晰地看见自己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看起来很凌乱,却又似乎是某种独特而富有规律的花纹。
他木着脸仔细辨认了一番,那些疤痕就好像是,一支飘落的羽毛。
姜月尘震惊地看了一眼船长,又看一眼自己背上的伤疤,一脸难以置信。
船长用鞭子在他背上作画!
“船长,我觉得你很有必要解释给我解释一下。”他紧紧盯着雷尔夫。
雷尔夫神色淡淡的,靠近了一些。
火热滚烫的手搭上他的腰间,轻轻一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一些,胸膛挨着胸膛。
雷尔夫透过镜子,看那白皙的脊背上的疤痕,轻声笑了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好看吗,加西亚?”
姜月尘侧着头,脸颊微微枕在男人的肩上,余光落在镜子里。
“好看,就是太疼了。”
“垃圾,你太弱了,你需要锻炼。”
姜月尘从船长的怀里退开,仰头看他。
“锻炼什么锻炼?我就是个厨子。”此话似曾相识,似乎在一个月前针对法语学与否的讨论中出现过一次。
“我新加的船规,只针对于你。”
姜月尘:“哦,那我应该感到荣幸吗?毕竟这是您为我单独立的第四条船规。”
“不用太感谢我。”
……
干完了活而空闲下来的海盗们趴在船舷护栏上,叽哩哇啦的讨论着,看那桅杆挂绳上的船长御用大厨嗷嗷叫着在两艘船之间飞过来又飞过去。
第三天了,船长每天都亲自带着这个叫做加西亚的厨子进行魔鬼般的晨练,以及练习荡绳子。
他们觉得,船长是真的讨厌极了这个名叫加西亚的命硬小鬼,亲自掌刑就算了,还要每天都抓着折磨。在雷尔夫船队里待过的海盗们都知道,船长的晨练已经到达了非人一般的强度。
海盗们都在心里默默地祷告着,祈求伟大的波塞冬庇佑他们不要像这个可怜的厨子一样被船长讨厌,那是比吃到没煮熟的烂菠菜叶还要恐怖的事情。
祷告吧,阿门~
啧啧啧,听听,那荡在空中被迫飞翔的厨子叫的多惨,魂都要荡飞了吧。
东风号和破风号上的海盗们隔着船隙面面相觑,都在双方的眼里看见了清晰的同情。
“嘿!兄弟,这倒霉蛋被抓着在上面荡了快一上午了吧?”
“也许大概,精确一点来讲,是三个小时零九分。”
“哦天哪,这倒霉蛋真惨!”
“嘘,伙计,小点声。你也不想被船长抓着拎上去荡秋千吧……”
姜月尘脸色煞白的从雷尔夫手里挣脱开来,转头就趴在栏杆上呕吐起来。
“呕~”
雷尔夫垂眸看那佝偻在船舷护栏上的厨子,声音里带着几不可查的笑意:“加西亚,船规第两百六十六条,不许在船长面前呕吐出声。”
“呕~船长,我被你抓着在天上飞了三个小时了!我魂都要飞没了,呕~”姜月尘冲雷尔夫翻了个白眼。
“垃圾,谁让你都飞三天了还没学会荡绳子。”
“怪我咯?”姜月尘擦了擦唇瓣,委屈。
“难道你想以后每次都让我抱着你从一艘船荡到另一艘船上吗?”
“怎么就不行?”姜月尘抬眼,倔犟地看着船长。
“垃圾,我说不行就不行!”
两人对视着。
一声嘶哑怪异的叫喊打破这一方对峙。
“嘎,嘎,垃圾,垃圾!”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那嘎嘎乱叫的小鹦鹉。
姜月尘无语,都怪雷尔夫天天“垃圾垃圾”的,他家码头学会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骂人!
姜月尘木着脸:“船长,你把我的码头教坏了。”
“哦。”雷尔夫莫名有些尴尬,抬手蹭了蹭鼻子,掩住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姜月尘眯了眯眼,眼神带上了一点小凶狠。
船长还嘲笑他!
“船长长命百岁!”姜月尘生气地吼了一声,转身就抓着桅杆上垂下来的绳子,猛的荡回了东风号。
雷尔夫:“……!”
一众围观吃瓜的海盗:“……!”
姜月尘也愣住了,隔着船隙和雷尔夫遥遥相望了几秒,然后就昂首挺胸的走了。
果然,人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牛逼。
船长紧跟着也干脆利落地回了东风号。
雷尔夫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月尘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臭厨子,跟头牛一样,不刺激他一下,一步都不带走的。
姜月尘得瑟坏了,乐极生悲,拿书的时候,把船长最宝贵的那只东方青花瓷瓶给碰倒了。
一声脆响,青花瓷瓶摔成了碎片。
他愣了一下,慌慌张张蹲下身要掩饰作案现场。
奈何,雷尔夫已经到了身后。
姜月尘汗流浃背了。
他缓缓仰头对视上一双阴沉的琥珀色双眸。
船长真的生气了。
“船长,我不是故意的,我……”
“起来。”声音里带着凉意。
姜月尘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雷尔夫抓起他被碎片划伤的手看了一眼。
“背书去。”
“哦。”姜月尘抽回手,蔫头耷脑的抱着《神曲》去了甲板。
海风吹着,书页哗啦啦的响,他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干嘛呢?”卢卡斯拎着九尾猫皮鞭从隔壁船上荡到他的身边。
“哇!雷尔夫把这本书送你了?我就说……”
“没有,就是给我看看。”
卢卡斯点点头,擦了擦手里的鞭子。
姜月尘对那条鞭子有点发秫。
“你大中午的拿着这逼东西到处晃什么呢?”姜月尘说话有点冲。
“嘿伙计,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刚打完人。”
“哦。”姜月尘接着蔫吧。
卢卡斯摸了摸下巴,盯着吉祥物看了好几眼,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伙计?船长又讨厌你了?”
姜月尘脸色更难看了,却答非所问道:“船长桌子上那只青花瓷瓶,被我打碎了。”
“哦,那你完了。”
姜月尘抬起头,海风拂他的额发,露出惊恐的眼睛。
“啊?!”
“那是他前任送的。”
姜月尘心里宛若劈下一道晴天霹雳。
他艰难地开口:“谁啊?”
卢卡斯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漫不经心地说:“一个漂亮又善良的女人。”
姜月尘面如死灰了片刻,接着一股无名火烧上心头。
妈的,该死的雷尔夫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站起身,来回走了两圈,却又茫然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质问?好像没这个资格。
他木着脸,垮下肩膀。
一声爆笑在耳边炸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吉祥物,你怎么什么都信啊?”卢卡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癫公。
姜月尘麻了,恼羞成怒了几秒,一拳砸在卢卡斯的眼睛上。
“亲爱的大副,你的玩笑开的就像你现在这个熊猫眼一样滑稽!狗屎!”他冷笑一声,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