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嘉现在感觉自己好的不得了。
江梓敬腹部的肌肉在放松状态下变得十分柔软，皮肤又不甚细腻，紧贴在慕南嘉冰冷的胃腹，滚热的体温传过来，叫他一时忘记了那些难捱的疼痛。
那人身高略逊他一筹，鼻尖挺立，就戳在慕南嘉锁骨下方，一呼一吸间，弄得他皮肉上先是发痒，而后泛起一片酥麻来。
慕南嘉小心翼翼的把手搭在江梓敬肩膀，就像是恋人之间的搂抱一般，悄悄把他往自己怀里又贴了贴。
“停。”江梓敬并未抬起眼眸，但就是那样准确的伸出胳膊，格挡了下：“不要妨碍医生治疗。”
倒是义正言辞，慕南嘉眼中笑意更深了些，乖乖收回了手，借着灯光继续偷偷欣赏江梓敬优秀的面庞。
他很喜欢江梓敬高挺的鼻梁，高耸的山根连同眉骨一起，显得他眼窝格外深邃，是那种看上去就不太好相处的高冷长相，落在他眼里，倒别生出一番韵味来。
他越看就觉得越是熟悉，明明穿进这副身体里不过几个月，倒像是认识了十几年了似的。
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里遗漏了什么。
江梓敬明明面目清冷，身体却像个火炉，相对比之下，慕南嘉倒像个无底冰窟了。
“你为什么这么凉？”江梓敬终于忍不住发问：“连我都捂不热你，我小时候家在北方，大冬天人家都穿棉衣棉裤，就我穿单衣往出跑，那时候我就不怕冷，手脚四季滚热滚热的，我妈说我火力太旺了，好多年不让我吃羊肉。”
“要不你还是别贴着我了。”慕南嘉以为他是累了：“一会给你渡了凉气儿，再肚子疼。”
“啧……”江梓敬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像你？”
他掐着慕南嘉的胳膊，贴的更紧了些，又顾着那人下腹部的伤口，往上挪了挪身子。
慕南嘉眼看着那颗脑袋和自己离得越来越近。
“其实原本，你不该看见我的。”慕南嘉解释道：“我们摆渡人没有□□，终年不见阳光，也没有心跳，自然没有体温。”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变异体吗？”
“没事少看点科幻片。”慕南嘉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受到心跳的吗？”
江梓敬的头发毛绒绒的，在他怀里摇了摇，蹭的他下巴直发痒。
“我第一次来市医院接人，遇见你的那天。”
江梓敬耳朵贴的位置刚好可以听见慕南嘉的心跳，一下一下，苍劲有力。
慕南嘉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那天，它突然就学会跳了，再然后我就发现，你是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类，从那之后我就学会了幻化人形。”
“所以就算哪天我变回去了你也不用担心，你肯定能看见我。”
“那我要是把你领回家，算什么，养了一个鬼魂当宠物吗？”
“什么？”慕南嘉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好事是进度条涨了一小块，坏消息是自己貌似变成了某人的宠物？
“你要领我回家？”
“当然。”江梓敬并不觉得逻辑上有什么不通顺：“你以后只能为我一个人摆渡灵魂，既然这样你不跟我走跟谁走？难不成你们单位还有员工集体大宿舍吗？”
“单位？”慕南嘉忍不住大笑起来：“要是这么说，阎王殿倒是个好单位，供吃供住还有五险一金。”
“我不懂，但是你说要和我签订契约的，你要是敢偷接私活？”江梓敬突然皱起眉来，两道目光似能杀人的朝慕南嘉飞过去：“我家可有不少手术刀。”
慕南嘉连连求饶：“江医生可别把你那些刀放出来，我乖乖跟你回家不就好了。”
“不过，说起契约。”他若有所思的说：“我忽然想起摆渡人要和人类签订契约还得有个仪式，办的不好契约不会生效。”
“是什么？”江梓敬仰着头看他，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再次被拉近，慕南嘉枕着弓起的胳膊，抿唇笑了笑，而后伸出刚刚被江梓敬拦住的那只手，掐住面前那个小下巴尖儿，轻声说了句：“别动。”
距离近的他只要低下头就轻而易举的亲到了那张他惦念已久的唇。
江梓敬本能的想反抗，一时间又不知道往哪里下手，那人胸腹间都是淤紫，往下是刚刚换好药的刀口，胳膊上还带着一块块溃烂的伤。
慕南嘉只是想浅尝辄止的亲两下，就在他打算放开江梓敬的时候，不知道那人哪来的胆子，露出虎牙在他下唇狠狠咬上了一口。
好巧不巧，犬齿最尖锐的地方刚好落在了那颗小痣上。
“发什么……”
唇齿相离，疯字还没说出来，江梓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那人原本浅黑色的唇下痣被血染的鲜红，连同唇上也擦上了一些，看上去就像是午夜月圆时的吸血鬼，鬼魅到了极点。
慕南嘉猩红着眼睛，眉头微簇，像是被咬得疼了。
“我……我去给你拿凝血酶。”
顾不上收拾好被人亲吻的凌乱，江梓敬翻身就要下床，慕南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叫他平躺在床，像只待宰的鱼，动弹不得。
原来这人力气这样大，江梓敬可怕的意识到，人和鬼之间的差距恐怕不只是多活的那二百多年。
慕南嘉整个人撑在他身体上方，唇下的伤口源源不断流着血，凝血障碍患者几乎失去了自愈能力，哪怕是如此小的一个口子，也能滴滴答答落下好多血来，砸在江梓敬脸颊，脖颈，以及深深的锁骨。
“你不该惹我。”他哑着嗓子，像是在奋力压抑着什么，低声说：“别动，给我亲亲。”
染着血的唇落下来，连带着江梓敬的嘴唇也变得鲜红，口腔里泛起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让他本能的想反抗。
那人的亲吻霸道无理，江梓敬心里却莫名生出一种别样情感来，活了二十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两种来自不同个体的人体组织触碰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貌似……也还不错？
于是绯红悄无声息的爬上他的脸颊，那双凌厉的眼睛变得雾气蒙蒙的，眼尾染着红，他双手被慕南嘉锁了压在脑袋上方，下巴被那人紧紧钳制着，想动也动不了。
“唔……”
“乖一些。”两双唇短暂的分开，慕南嘉舔舐着滴在江梓敬颈侧的血：“听话，我只亲亲。”
眼睛蒙上一股水汽，江梓敬忍不住往门外看去，此刻病房里灯火通明，门上一扇透明窗户把屋里的景象暴露的明明白白，相比被他蛮横的亲吻，他更害怕的是此刻若有人从门外经过，那……
他刚刚可没落锁。
“你不专心？”慕南嘉眉头皱的更紧了，像是生气了一样，对着江梓敬的锁骨窝狠狠咬了下去。
“唔……”
突如其来的刺痛一时有些难以忍受，可害怕发出动静会引来旁人，江梓敬还是把这声闷哼堵在了嗓子里。
“你属狗的吗？”他小声但急躁的问：“狗都没你疯！”
足足等了一分钟，慕南嘉才松开嘴，江梓敬一把推开他，跑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查看锁骨上咬出来的伤。
神奇的是那处并不是丑陋的牙印，而是一个圆润可爱，带着小尾巴，长着一双翅膀和两颗虎牙的一只小鬼魂。
“别跟我说这东西是你？”他气冲冲跑出洗手间，慕南嘉正单手撑着脑袋，咧着小嘴笑着瞧他。
“丑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我小时候没长大就长这样，多可爱个小鬼儿啊。”
“这算什么？盖章呢吗？”
“这东西出现就算契约缔结成功。”慕南嘉笑着说：“恭喜你啊，以后我可就是你的人了。”
“哦不，是你家的鬼了。”
嘴里还残存着血腥味，想起被那人亲的有些红肿的唇，江梓敬已经不知道先气哪一样了。
“别在那杵着了主人。”慕南嘉出声拉回了他满天飞的思绪，指指自己还在血流不止的嘴说：“凝血酶，快来点，一会儿我真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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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汪城亲自来到医院向院里道了歉，并且表示不再追究江梓敬的责任，江梓敬原有的处分也被撤销，他如约回到了岗位上，继续守在急诊室里，见证每天的生生死死。
助手和护士们都说江医生比以前爱笑了，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因为江医生经常在做手术的时候突然笑起来，还会和空气说话，甚至有时候可以平白无故和空气吵架，手术做到一半拿着手术刀回头指向某个方向，叫跟班助手吓得后背发凉，又不敢多说一句。
他能从手术开始聊到手术结束，面对抢救无效时的死亡，他不会再一个人躲在更衣室掉眼泪，而是眼中饱含惋惜，在手术台边和每一具灵魂好好告别。
人们都觉得江医生开朗了，不论是不是站在手术台边。那个来送便当的弟弟只见过几次，江梓敬的午饭却一顿都没少。
两人说是恋爱前的暧昧期并不为过，有意思的就是谁都不想先迈出这一步，他们好像都很享受暧昧期的朦胧感。
慕南嘉满意的看着进度条走到了百分之六十，紫外线的影响在手术后第三天彻底消除，这些天他一边养着伤一边执行任务，没事就喜欢调戏江医生，江梓敬看上去不近人情但实际是个没经历过情爱的，纯情那一套在他身上颇有功效，特别不经逗。
然而一切美好都在那个充满阳光的午后戛然而止。
刚刚吃过午餐的江梓敬接到急诊室打来的电话，说是一栋居民楼内发生煤气爆炸，现场搜救出来三个伤者，需要抢救。
他以为那不过就是和往常一样的伤患，换上白大褂，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爆炸情况似乎比他想的要糟糕得多，急诊室里源源不断又患者送进来，最开始最严重的三个被挤到了最里边，江梓敬一路从病床间窜进来，却在看清伤者面容的那一刻差点软了膝盖。
躺在病床上的，正是他的父亲，江林洲。
连同一旁跟着的慕南嘉也瞪大了眼睛，他眼疾手快的扶了江梓敬一把，才让人没直接跪在地上。
而此时的江梓敬早就丧失了行动能力。
无数儿时记忆涌进来，这是他成为医生后，看见病患时的第一次犹豫。
这人，他是救还是不救？
作者有话要说：慕南嘉：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忍者，这都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