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下来的陆嘉燃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的举止可能会让许辞起疑，为了不影响两人的关系，中场休息时，他朝谢臻眨了眨眼:“谢臻，这不介绍下？”
谢臻似笑非笑地睨着这个戏精。
见他不肯配合，陆嘉燃索性大腿一拍，作醒悟状:“我明白了，他是你男朋友对吧？”说罢越过谢臻与许辞打招呼，“你好你好，我是谢臻的大学同学，我叫陆嘉燃。”
“你好。”许辞在紧张观察着谢臻的反应，对他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陆嘉燃嘴角笑容微僵，心想多说个字是会要了你的命吗？谢臻就坐在这儿，又不会凭空消失，至于一直黏糊糊地盯着吗？秀给谁看呢？
狠狠唾弃完这种行为，看着那张与纪闻霜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他心里萌生了将两人对比一番的想法。
“你和谢臻怎么认识的啊？方便让我吃口狗粮不？”陆嘉燃笑容和善，眼底却闪烁着精光。
不是喜欢秀恩爱吗？那就秀得具体点。
看似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只是在询问相识的过程，但如果要回答，就不可避免地会牵涉到生活或者工作，甚至延伸至工资、家世等诸多方面，还可以从回答时的措辞和语气来判断说话人的性格。
情商就不用再判断了。那一句敷衍的“你好”便足以让陆嘉燃知道他情商有多低。
许辞还停留在谢臻听到“男朋友”后没否认的惊喜里，根本没注意听他说的话，见他看着自己，才愣愣道：“你是在问我吗？”
陆嘉燃维持笑容:“对呀，分享一下呗。”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问的什么……”
陆嘉燃虽然很无语，还是复述了一遍。
许辞听后有些为难，正打算把上回面对谢母时编的谎话搬出来应对，坐在他们中间的谢臻冷不丁出声：“下半场开始了，都闭嘴。”
眼看就要达到目的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陆嘉燃不满道：“我只是想八卦一下，怎么又要捂嘴了？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许辞窘迫地避开目光，心说还真让你猜中了。
确实挺见不得人的。
“你是想听八卦还是想听萱萱的演奏？”谢臻丢给他一记眼刀。
正常来说这俩并不冲突，但他人为地把二者放在了对立面，迫使陆嘉燃去选择。
陆嘉燃当然不会往这么明显的坑里跳:“那还是听我们家萱萱拉琴重要。”
他合理怀疑，如果此刻说想听八卦，他将会在赵萱面前受到无数诋毁。
谢臻轻哂，视线又放回到舞台上。
从开场到现在，他一直都听得很认真。
陆嘉燃不屑地哼哼两声，认为谢臻是在透过大提琴的曲调怀念纪闻霜。
要是纪闻霜回国就好了，他愤愤地想，让你的白月光来治治你。
音乐会结束后，陆嘉燃去后台找女友赵萱，因为晚些时候有内部人员聚餐，便没有和谢臻约着一起吃饭。
从乐厅出去只有两道门，散场的时候有些拥挤，谢臻不赶时间，便慢步落在人流尾端。
许辞跟在他后面，兀自琢磨着晚饭的事。
他之前在陈阿姨那里学了几道菜，但由于太仓促只学了个半吊子，这几天经过试验有了些心得，正犹豫着要不要今晚就做给谢臻尝尝。
“待会儿在外面吃吧，你查查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啊？”
许辞错愕的不是要在外面吃饭，而是谢臻又一次戳中了自己的心事。
最近总是这样，每当他在想一些事的时候，谢臻就会说出与之相关的话，昨晚忽然提起大提琴便是例证。
真的很巧，简直像……心有灵犀一样。
谢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许辞立刻打开手机:“好，我查查。”
这是他们同居以来第一次一起在外面吃饭，必须选个好地方。
等等，一起在外面吃……
许辞感觉脑子里像有一根弦崩断了。
这算是……约会吗？
这个突然钻出来的念头令他喉咙发干，一时间似乎连怎么呼吸都忘了，憋的面色涨红。
他迟钝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暗自庆幸这里光线不好，不然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很奇怪。
“谢臻!”
徐渭尘从后边追上来，他穿着一件敞口的黑色毛呢大衣，步履间衣袂飘飞，能看见里面裁剪得体的西装。
谢臻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徐渭尘调整步频与他并行，气都没喘匀就忍不住搭话:“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事实上，这是他从陆嘉燃的朋友圈得知他女朋友要办音乐会，猜测谢臻会来捧场后故意制造的偶遇。
谢臻轻轻一哂:“是么？”
“是啊。”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看穿了，徐渭尘也毫不慌张，还有心思打量他旁边的许辞，“这位是……”
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他不想说出那三个字，类似人在即将直面痛苦时的逃避本能。
谢臻偏要往他痛处刺，风轻云淡地开口：“男朋友。”
许辞：!
这都不叫官宣的话，那什么叫官宣！
这次轮到徐渭尘装聋了。
但他眼睛好使，下一秒便瞥到了许辞的手机屏幕，脸色马上由阴转晴:“准备去吃饭吗？带我一个吧，顺便可以和谢总你聊一下工作上的事。”
高三暑假被甩后，他很不甘心，多次试图挽回，甚至追去了谢臻的学校，没成想正好撞上别的男生给谢臻献殷勤。
他气急败坏地上前质问，“男朋友”三个字把他砸的头晕目眩。
徐渭尘无法接受谢臻这么快就有了新欢，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在家人朋友的劝说下才走出阴霾，决定放下这段感情。
不过在放下之前，他又去了一趟谢臻的学校，想郑重道个别。
他守在宿舍楼下，从白天等到晚上也没看到谢臻的人影，心灰意冷之际，却意外遇见了谢臻的那个男朋友。
想起上次对方耀武扬威的嘴脸，徐渭尘自以为被焚烧殆尽的心脏再度自燃。他怒气冲冲地拦住男生的去路，逼他喊谢臻下来。
男生形如败犬，苦笑着说自己早被谢臻给踹了，而且如今只能算前前任。
莫名成为前前前任的徐渭尘:“……”
尽管震惊于谢臻换男友的速率，但他心里好像也没那么不平衡了。
不确定，再看看。
之后他一直暗中关注谢臻的动向，认清了对方风流薄情的真面目。
但这令他更加心如止水了——原来谢臻是平等地辜负每一个人。
既然深情留不住，那便靠利益来扣人心。
徐渭尘将眼光放得很长远，他知道谢臻毕业后肯定是要继承谢氏的，于是发奋读书不断深造，最后进入了一家长期与谢氏合作的公司任职。又勤勉工作了几年，终于在上个月晋升为部门总监，专门负责与谢氏的合作事宜。
正是如此，今天谢臻看到他的时候才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昨天在公司就见过了。
“隔壁街有一家私房菜做的不错，要不去试试？”徐渭尘来之前做足了功课，说完怕被拒绝，他便立即接上一句，“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啊。”
看上去成熟稳重的男人竟耍起了无赖。
谢臻眉尾一扬：“只聊工作？”
徐渭尘讪笑：“也叙叙旧嘛，咱们老同学都好久没见了。”
这的确是实话。
他前些年忙于事业，虽然也会时不时窥探一下谢臻的生活，但从没有正面打扰过。昨天见面也全是为了工作，一点私人话题没聊。
许辞全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太关注两人的对话，直到后来上车时，徐渭尘先他一步坐上了副驾驶位。
许辞：“……”
这老同学也太没眼力劲儿了，怎么还抢人男朋友的位置？
算了算了，他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毁了好心情。
他默默记下今天的日期。
说不定在未来这将是他和谢臻的重要纪念日。
许辞甜蜜地想。
*
在餐厅选了个小包间，里面是四人桌，谢臻和许辞坐在一边，徐渭尘则独自坐在对面，三人按照这个顺序点单。
菜单传到徐渭尘这里，他先扫了眼谢臻勾选的那几道菜，笑道：“这么多年了，你的口味还是没怎么变。”
包间有一面是玻璃墙，谢臻本来在看外面来往的行人，闻言意有所指地回了句：“好像也是。”
无论是菜还是人，他的口味始终如一。
他在看风景，徐渭尘在看他。
许辞心里突然不太舒坦，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有些郁闷，如果今天老同学不来蹭饭，那就是属于他和谢臻的二人世界了。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如果没有这位老同学，他还听不见谢臻那一句坚定的“男朋友”呢。
“那你记不记得高三上学期学校封校，你吃不惯食堂，让我翻墙出去给你买饭的事?”
“忘了。”
“我回来的时候被教导主任逮住了，被罚扫了一个月厕所你忘了？”
谢臻懒散地眯着眼：“那你估计挺进味的。”
“难怪那个月我去找你，你都不乐意搭理我。”多年的迷题终于解开，徐渭尘连连喊冤，“真没进味，我天天洗澡换衣服的。”
“哦。”
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往事，许辞既羡慕又遗憾。
要是自己也早点认识谢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