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温柔而熟悉,张无忌大喜:“花兄!”
花满楼笑着点头。
张无忌忽然发现,他与苏梦枕的打扮极其相似,除了面具,皆是锦衣长袍,白玉冠。
旁边的公子身着朱红袍子,麒麟面具后的眼眸看不出表情。
张无忌迟疑道:“这位是?”
花满楼笑道:“这是赵公子,他与你旁边的郑公子有话要谈,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说罢,先站起身,将张无忌拉了起来,又俯身与苏梦枕说话。
待他再转过头来时,面上竟已变做白猫面具,向张无忌笑道:“从一位老朋友那儿学的,见笑了!”
张无忌回身看苏梦枕,他已带上雕花面具,轻轻点了点头。
张无忌只得随花满楼下楼。
在二楼拐角,遇到带他们上来的那位店伙计,花满楼十分随意地打了个招呼,道:“我们还是不惯拼桌,改日再来光顾吧!”
二人走进煌煌如昼的灯市中,被人流挤得挨在一起。
张无忌心想:若是挨着我肩膀的是他,该有多欢喜!
花满楼见多识广,一路向张无忌指点各种花灯造型,说出种种典故。
张无忌却有些心不在焉,那姓赵的公子是谁?他要见苏梦枕做什么?
见他这般模样,花满楼叹了口气,指着远方汴水边的游船道:“咱们雇艘船吧!”
待游船驶出水面,花满楼道:“无忌可是想家了?”
张无忌摇头道:“我刚来不过五天,虽有些想念,倒还好!”
“那为何闷闷不乐的?”花满楼面具下的眼眸一转,笑道,“难道心有挂念,不得遣怀?”
张无忌问出了想了一路的问题:“那位赵公子是谁?”
花满楼迟疑一瞬,才道:“无忌可曾听说过,北宋有一位状元皇子?”
“隐约听说过,”张无忌点头道,“说是宋徽宗的第三子,曾匿名参加科考,一举夺魁,后来徽宗为了避讳,强行将其改成榜眼!”
花满楼点头:“我与崖余,在皇室宗族中考察良久,这位郓王殿下相比之下,是最合适的。”
张无忌搜索脑海中记忆,对这位郓王印象实在不深。
花满楼看出他心思,解释道:“他在靖康之变中被掳走,三十岁就去世了,史书上记载甚少。”
张无忌道:“隐约记得他书法、绘画甚精,不会又是位道君皇帝吧?”
花满楼摇头:“我们本来也有此疑虑,郓王本人性情也确实有些柔弱,对君父臣纲十分看重。
“可两日前,郓王通过舒无戏大人找到崖余,向他讲了一个奇异的梦。”
他四下看了眼,压低声音道:“他竟然梦到了靖康之变以及被迫北上的屈辱,故而立志要与金人誓不两立!”
“重生!”张无忌脱口而出,又诧异这个词从哪儿来的。
花满楼若有所思道:“也有可能,咱们都是从后世来的人,这位皇子殿下重活一世,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相对默然。
张无忌忽然看向岸边,叫道:“瞧!”
花满楼定睛看去,水光摇曳、灯火辉煌的码头上,两人正要上船。
只见带雕花面具的锦衣人先跳到船上,回身伸手,麒麟面具公子笑着说了什么,然后搭着他的手也跳到船上。
两人相对坐下,也不要船夫,只顺水飘流。
张无忌怔怔道:“他们也出来了!”
花满楼点头笑道:“看来两人谈得不错!”
张无忌忽然道:“花大哥,你当时是如何和无情公子在一起的?”
“我和他?”花满楼仰头看着天上明月,微笑道,“我当时还在顾惜朝的身躯里,自以为只是一缕随时会离开的幽魂,如何能耽误他?”
“崖余却说,既是灵魂对灵魂动心,是不是游魂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无忌奇道:“他还没真正见过你,就与你心意相许?”
花满楼微笑:“对!”
“也太快了吧!”张无忌喃喃道,“你们难道没有过犹豫、彷徨、不知所措吗?”
花满楼摇头:“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世上最美的存在,此后的犹豫不过在于担心不能相守,对他的心意倒是没有彷徨过。”
他笑着回忆往事:“后来,我们俩再说起往事,一致认为对彼此是一见钟情!”
张无忌叹道:“真是令人歆羡!”
发出这声叹息时,他的目光仍流连在远方的游船上。
花满楼忽然醒觉:“无忌,难道你对苏楼主也......”
张无忌趴在船舷上,颓然道:“他只当我是兄弟,我并没有花兄这般幸运。”
想到对方是苏梦枕,花满楼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幸而,张无忌是个会自我开解的人,他望着水中倒影,笑道:“不过,能在他身边,照顾他,也很好啊!”
花满楼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月上中空,漫天烟花升起。
花满楼借着城内这份喧闹,又与苏梦枕换回面具,两人各自归位。
苏梦枕坐回张无忌身边,眸子中是掩不住的光彩,灼灼地看着远方。
张无忌道:“看来,你挺欣赏那位赵公子。”
苏梦枕点头:“他还不错,至少知道前尘往事,不会重蹈覆辙。”
张无忌也有些欢喜:“甚好,只要推他上了帝位,咱们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苏梦枕收回目光,转向张无忌:“推新皇上位,又谈何容易?”
那边两人已经起身,从靠岸的船跳上码头。
苏梦枕也站起身,低声道:“走,咱们远远地护送他们一程!”
已是子夜时分,城内依然人头攒动,多是些青年男女,熙熙攘攘地在各色花灯下流连、嬉笑,不时有烟花炮竹在附近街巷响起。
女人身上的脂粉香,烟花散落的烟火气,各色花灯散发出的灯烛味,使得苏梦枕咳嗽愈发激烈。
张无忌拉住他,低声道:“你回到河边等我吧,我护送他们回去!”
苏梦枕也不推辞:“如此多谢了!”
客气 ,疏离,当真将天下挑在自己身上了吗?
张无忌心头有些不悦,点点头,灵巧地消失在人群里。
远远地护送那赵公子回到朱雀大街的郓王府,又见花满楼从里面离开,张无忌才回身往汴水边赶。
此时已是后半夜,街上人稀少了些,他一路飞奔至水边,看见还有三、五游船飘荡在汴河上。
水月相映,光影相照,船上的人就仿佛漂浮在天上一般。
他们乘坐那只游船离岸边不远,张无忌轻轻跃至船上。
苏梦枕披着白裘,趴在船舷上,似已昏昏睡去。
张无忌忙去摸他的手,触之冰凉,一路顺着他的袖子摸进去,小臂也是冰得瘆人,直到手肘以上,方慢慢有了温度。
苏梦枕已经惊醒,面颊上泛着睡后红晕,抽回手道:“不妨事,我身上素来如此!”
“怎么能在这么冷的地方睡着呢?”张无忌有些气恼,又握住他的手,替他输送真气暖身。
待他手上暖起来,张无忌才松开他的手,独自坐到船头。
一盏灯轻轻地在他耳边触了触,潺潺水声中,苏梦枕的声音轻而飘渺:“无忌,想不想放河灯?”
张无忌回头,见是一盏精巧的荷花灯,便接过来捧在手中。
苏梦枕自己也拿了一盏,又递了支笔给张无忌:“许愿吧,我的已经写过了!”
张无忌拿笔思索良久,写下了三句话:一愿苏梦枕身子康健;二愿与他长相伴;三愿国泰民安!
两人底下身子放灯,张无忌有意撇了眼苏梦枕的灯。
上面龙飞凤舞的只有四个字:国泰民安!
张无忌暗自叹了口气。
放完灯,两人退了游船,上岸进城。
城内的人更少了些,多是些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携手相伴,不愿分开。
张无忌从袖底伸出手去,试探着想勾苏梦枕的手指。
旁边巷子里忽然窜起数枚炮仗,四、五个小孩子拍手叫好。
炮仗爆裂产生的火药气,呛得苏梦枕大咳起来。
张无忌忙展开袖子,替他掩住口鼻,叫道:“快走!”
因为吵闹,他说话时离得甚近,口唇触到苏梦枕的耳廓,一点儿冰冰的、柔软的触感。
两人小跑到黄裤大街,苏梦枕因为奔跑和寒冷,鼻尖、耳廓都有些发红,张无忌望着他,后知后觉地产生了一点儿旖旎的心思。
身后又有烟花乍起,张无忌忙替苏梦枕将白裘斗篷的帽子带起来,又伸袖护住他口鼻。
漫天烟花散落,张无忌年轻俊朗的面容,在烟火下熠熠生辉;一双深情柔和的眸子,满满地映出眼前人的影子。
苏梦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白裘掩映下,一向凌厉的梦枕红袖第一刀,眼眸湿漉漉的,显出些楚楚的风致来。
砰的一声,张无忌脑中好似也炸开了烟花。
他低首,在眼前人的鼻尖上轻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写最后一段时,脑子里跳出来的竟是陈楚河版苏梦枕
这一版只看过一点儿剪辑,听说苏梦枕在里面更惨了,
陈楚河在我心中一直是王小石的合适人选,没想到演起苏意外地还不错
然后发现演过张无忌的曾舜晞在这里演王小石,四舍五入一下,忌苏不算拉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