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栖觉得颈侧的皮肤有些凉,他哭了吗,果然还是小孩子。沈鹤栖不会安慰人,更不知道怎么说顾砚会好一点,而且他是没有资格的,他没资格让一个人忘记失去挚爱的痛苦,顾砚只是在想妈妈。
沈鹤栖能做的唯有收紧那只握着顾砚手的手。
夜幕不知何时悄然降临,苍白的弯月冷眼看着这一切,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银装。
顾砚依旧无休止的诉说着,他藏的太久了,沈鹤栖恰好又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顾砚的声音闷闷的,“她最喜欢研究心理学,看到熟悉的书就被勾起了回忆,我的行为让你为难了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顾砚一点要松手的意思也没有。
“没有,我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这说明我值得信任。”
“是吗?”顾砚收紧了一些自己的手臂,又慢慢松开,“谢谢。”
沈鹤栖刚回家两天贺尧就不请自来,贺尧懒散的靠在门框上,笑的风情万种,“有没有想我啊?阿七。”
沈鹤栖毫不犹豫的就转身进屋,“当了这么久alpha,我可没发现alpha也是每个月发情的。”
贺尧双手捂住心口作痛心状,“阿七真是越来越不留情面了。”见沈鹤栖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贺尧跟了进去,“你前几天是又到发情期了?那还真是没有规律。”
一位人形机器人管家给贺尧端了一杯红茶,贺尧喝了一口就放回茶几上,“你前两次都是中旬,这次居然在月初,不过也难免,毕竟是药物影响的。”
见贺尧已经自己把自己解释通了,沈鹤栖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于是他也默认了贺尧的说法。
贺尧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紧紧盯着沈鹤栖,“发情期你都是靠抑制剂度过的是吗?”
“是啊。”贺尧是不可能发现顾砚的味道的,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要是被贺尧知道了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变得麻烦。
“阿七,你的情况很特殊,陈医生说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对抑制剂产生耐药性,要不了多久的,或许几个月,或许下一次。”贺尧顿了一下,端起红茶又喝了一口,“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陈医生说你最好找个alpha。”
陈医生是沈鹤栖的主治医生,在这方面他还是相信权威的,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会找伴侣的。
沈鹤栖看着红茶升起的热气,“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沈鹤栖在心里盘算着有没有可能割去腺体,答案无疑是否定的,这是法律明令禁止的事情,而且风险很大,这始终只能算是沈鹤栖最后的退路。
贺尧往后一靠,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你优先考虑一下我。”
沈鹤栖没有理他,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看着贺尧说了一句,“过来。”
两人没坐在一起,贺尧闻声站了起来,朝沈鹤栖的方向走去,“怎么了?”
贺尧站在沈鹤栖面前,没有坐下,低头看着沈鹤栖,沈鹤栖也抬头看他,随后伸手拉住贺尧的领带把他人往下带。
贺尧双手撑在沈鹤栖两侧的沙发靠背上,“阿七你,真的看上我了?”贺尧还是平时那副样子,但是心里有点忐忑,他不确定沈鹤栖是什么意思。
两人凑的很近,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贺尧开口间带着的湿热气息从沈鹤栖唇上拂过。
沈鹤栖还是没有开口,两人僵持了两分钟,放开了贺尧的领带,没感觉,果然还是发情期的原因,但他还是出口揶揄了贺尧一句,“在考虑你呢。”
贺尧收回双手站定,“那我刚刚是不是应该吻你?”贺尧那两分钟光顾着给自己心理暗示了:别起反应!除了这些别的都没来得及想。
沈鹤栖瞥了他一眼,“04查的怎么样了?”
话题跳跃的还挺快,贺尧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翘了个二郎腿,和沈鹤栖不同,他已经散漫惯了,“没什么眉目,我和方易都觉得是被人藏起来了,能把这件事干的这么滴水不漏的,除了我们自己人我还真想不到别人。”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我看就是白一辰那个小子,每天跟我笑的那么阴险。”
沈鹤栖早就怀疑是自己人搞鬼了,尤其是雷恩将军,奇怪的很,反观威尔将军,更像个好人。
“我答应去学院是因为威尔将军很希望我去。”当初那道视线直白的让他感受到了它的主人很迫切,所以他答应了。
贺尧很聪明,听完沈鹤栖的话也让他明白了七七八八,他嗤笑了一声,“那老头倒是好心。”贺尧热衷于和威尔将军拌嘴,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更像是朋友,贺尧私下也就不用上司那一套去称呼他。
“上次你问我顾正那个事,你去查了吧,为了顾砚查的?”贺尧很自然的抛出这个话题,他不太想让沈鹤栖觉得自己去调查他,但有些事情总要搞清楚,他怕顾砚是不一样的。
沈鹤栖眉头皱了一下,既然贺尧问了那他也没必要瞒着,但是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贺尧去查一定会把这件
事查清楚,心知肚明的事情还要拿出来问他,“你不是很清楚吗?”
沈鹤栖的声音有些冷,他的声音本来就清冽,带上怒气就有点冻人了,意识到自己的态度问题,沈鹤栖轻轻吐了一口气,“我不会白住他三个月。”
贺尧没说话,他认识沈鹤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生气,他想过沈鹤栖会不高兴,但是现在的反应似乎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不甚在意的笑了一下,“队里挺忙的 ,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起身走了。
沈鹤栖盯着贺尧的背影看了一会,反思了自己,他跟贺尧的关系觉得算朋友,虽然刚开始奉行的是利益至上,但贺尧帮了他很多。
两人认识好几年了,贺尧是他为数不多的说得上话的,私下两人也有交情,况且这件事不是什么他值得隐瞒的秘密。
沈鹤栖刚上完课出来就看到了靠在窗边的贺尧,他正盯着窗外的某一处出神,和煦的微风吹的他的衣摆轻轻晃动,阳光洒在他的半边侧脸。
听到声音他转头往沈鹤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是熟悉的样子,“终于结束了,等了你好久了。”
语气平常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朝沈鹤栖走去,依旧去勾沈鹤栖的肩。
沈鹤栖这次没有推开他,“贺尧,我......”
“你别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也没什么好道歉的,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贺尧很清楚沈鹤栖的为人,看着比谁都冷淡,但是很在乎身边人的感受,只要一犯错就会道歉,虽然那称不上什么犯错。
沈鹤栖沉默了,他总觉得贺尧做的太多了。
贺尧看出来沈鹤栖的情绪,“陪我去喝酒吧,很久没喝了。”他总得让沈鹤栖心里过得去。
沈鹤栖刚想答应就听到了顾砚的声音,“沈老师,我有地方不明白,您现在方便吗?”
两人一起转身看向来人,随着转身的动作,贺尧的手自然放了下来,他打量了一下顾砚,在顾砚的眼里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危机感。
贺尧在心里冷笑,阿七真能招人。
“沈老师。”顾砚笑盈盈的走近两人,重复了一遍不同于平常的称呼。
“咳咳,”贺尧清了清嗓子,“虽然我才疏学浅,但是教你绰绰有余了,你问我吧,我还记着和沈老师约会呢。”贺尧故意说的慢条斯理,好让顾砚听懂每个字的含义。
明明沈鹤栖才是两人口中的重点,但他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也不打算说话,他在两人的对话中闻到了火药味。
又想到贺尧才因为顾砚闹了不愉快,他还是出声制止了两人,“顾砚,你先回去,我有事。”
只一句话就浇凉了顾砚,顾砚幽幽的看着沈鹤栖,突然笑出了声,“是我不识相了,上校大人先忙吧。”
贺尧并没有因为顾砚的离开而感到轻松,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感觉到了沈鹤栖的烦躁。
贺尧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沈鹤栖,“阿七,走吧。”
“嗯。”
贺尧带着沈鹤栖来到帝国有名的销金窟——纸醉金迷。
贺尧走到前台,掏出一张黑底的卡,上面印着纸醉金迷四个烫金大字,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递给服务生,“开个包厢,老样子。”
服务生是一位人形机器人,穿着侍者服,脸上是被设定好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他双手接过贺尧的卡,操作了一番之后将两张卡递给贺尧,“愿您玩的愉快。”
虽然此时外面是白天,但是纸醉金迷里面很昏暗,闪烁的led灯将气氛推向高潮,沈鹤栖跟着贺尧进入走廊,想到贺尧上次说的遇到顾正,大概也是在这里。
在帝国里身体交易并不违法,你情我愿的事情,干涉了也没用,在这种地方当然也有这种人的存在,光是这一路上,沈鹤栖就看到不少人搂抱着进进出出。
贺尧在包厢前停住,拿出卡一刷,随口解释了一句,“我真的纯喝酒,我家老头还有几瓶酒寄在这里,我妈不让他喝酒,那我总不能浪费了。”边说边走进包厢,在操作台边换成了白色的灯光。
“我可没说要管你的私事。”包厢里亮堂起来之后沈鹤栖好好打量了一番,和他想象的差不了多少。
沈鹤栖坐到沙发上,脱下了外套,相较于外面里面有些闷热,是冷气也驱不走的心理上的闷热。
没一会就走进来一排服务生,长得都和前台那个一样,一人手上托着一瓶酒,依次放到桌子上,最后一个人手上没端酒,他谄媚的笑着,弯下腰,两只手交叠搓着,是个人类,“贺少,您终于来了,这么久没来,西西都想您了,在门口等着呢。”
果然门框边露出一颗脑袋,是个长得水灵灵的男孩,最吸引人的是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怯怯的,不太像自愿,沈鹤栖立刻就出声了,“你们不会强迫未成年吧?”
贺尧被这两句话吓得猛咳了起来,一脚踹在经理的腿上,还瞪了他一眼,“把嘴巴给我放干净,别毁了我的清誉。”说完又看向沈鹤栖,“不是的阿七,都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