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程目光落在唐小三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道：“您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卖土耳其冰淇淋的商人。”

白星程用很认真的语气跟唐小三说话，唐小三却双眼瞪得圆圆的，两只手捧着两边脸颊，这个动作有很有卖萌的嫌疑，天知道他一个微胖大叔做起这种卖萌动作来怎么会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唐小三泪眼汪汪、委屈巴巴地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是我的土耳其冰淇淋做得不正宗，口味不够好？哦，不！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评价！”

唐小三仿佛遭到了极大的打击，他冲上来，拽住白星程的衣服，不甘心道：“你去我家吧，我带你再品尝一次我做的冰淇淋，我要为我自己正名！”

有一瞬间白星程和夏怀仁仿佛看到了土耳其版的尼科罗。两人对视一眼，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遇到的外国友人全都是逗逼。

唐小三见两人怀有戒心，忙说道：“反正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你俩也无处可去，不如去我家躲一躲，而且嘛……”唐小三说到这里，忽然表情变得高深莫测，“怀仁，你进入里契尔城市保护罩后所遇到的一切古怪的事情，或许我都可以解释给你听，有没有兴趣？”

“你知道我叫怀仁？”夏怀仁奇道。

在此之前唐小三虽然和夏怀仁有过交谈，但只有唐小三主动在交谈中透露了自己的中文名叫唐小三，夏怀仁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

唐小三点了点头，朝夏怀仁眨巴眨巴眼。

夏怀仁和白星程依然对唐小三抱有怀疑，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背景，不知道站在哪一立场，着实很可疑，

“关于高宣，关于你在房间里听到的奇怪广播，关于你掉入的那个全息空间，你所有的疑问我都可以给你解答。”唐小三急道，满脸写着“相信我吧相信我吧相信我又不会死”。

夏怀仁还没开口，白星程忽然对唐小三说了句“抱歉”，用枪指着唐小三，示意他抬起双手。白星程道：“抱歉，我想搜一搜你身上有没有武器。”

“好的好的，你来搜我吧。”唐小三主动让白星程搜他的身，脸上搞笑地露出一种类似“献身”的表情。

唐小三身上的痒痒肉有点多，当白星程的手碰到他时他立即发出“哈哈啊啊嚯嚯”等羞耻的声音，白星程嘴角微微抽搐，心想大哥别搞得我像是在猥.亵你一样。

白星程搜完了，唐小三身上没有武器。白星程对夏怀仁说：“跟他走吧。”

夏怀仁问：“你不是反对我追根究底吗？”

“不反对了。我陪你就好。”白星程说。

就这样，白星程和夏怀仁来到了唐小三的家。

唐小三的家平平无奇，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唐小三非常热情，一到家就翻箱倒柜到处找东西，夏怀仁问：“你在干嘛？”

唐小三说：“我在给你们找医药箱，你们需要它。我很快就能找到，五分钟，最多五分钟。”

然而十五分钟过去了，唐小三把原本干净整洁的家翻得一团乱，仍然没有找到医药箱。唐小三满头大汗，白星程和夏怀仁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白星程问：“你家没有保姆机器人吗？”

一般找东西这种事情交给保姆机器人去办就好了。

唐小三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动作显得他萌萌的，唐小三尴尬地一指墙角，只见墙角有个立柜，保姆机器人就站在立柜前，而它一动不动，身上的几条电线被抽了出来，是个报废了的样子。

唐小三哭道：“前几天我家保姆机器人出了点故障，是硬件上的问题。我擅长软件不擅长硬件，可我非要逞能，我没把它送回商家去修，而是自己动手，我本以为自己一定能修好的，但没想到我把它修报废了啊！”

软件技术和硬件技术是两个方向，唐小三懂软件技术但不懂硬件技术却非要自己修硬件，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自量力。

夏怀仁指了指报废保姆机器人身后的立柜，说：“那个立柜你没打开看过吧？”

唐小三胸有成足，大手一挥，说：“不可能在那里面，医药箱绝对不可能在那里面，那是我用来收纳不常穿的衣物、被褥的。”

“你要不打开看看？”夏怀仁说。

“我对天发誓，医药箱绝对不会在那里面。”唐小三信誓旦旦。

然后唐小三就又找了十分钟医药箱，还是没找到。

“奇怪？它能飞了不成？”唐小三自言自语。

白星程也忍不住指了指那个锁着的立柜，对唐小三说：“打开看看呗。”

“不在那里面，相信我……”唐小三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记忆没错，他打开了立柜想要自证清白。

果不其然，打开立柜后，白色的医药箱就放在立柜最下面那层。

白星程和夏怀仁齐刷刷看向唐小三，唐小三被打脸，颜面挂不住，恨不得塞进地缝里去。

“我明明记得它不在这里面的。一定是我的保姆机器人收纳的时候放错了！”唐小三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你的保姆机器人不是被你搞报废了吗？”夏怀仁幽幽地说。

唐小三抓狂道：“报废是个意外！意外！”

“哇噻。”夏怀仁感叹道，“您堪称尼科罗加强版啊。”

“尼科罗是谁？”唐小三问。

“这不重要。”夏怀仁走过来，把医药箱抱了出来，说：“不管如何，谢谢你能给我们提供医药箱。”

夏怀仁帮白星程处理了伤口，处理伤口这样的小事，第一舰队特属军事学院的学员没有谁不会。

此时，夏怀仁捧着白星程的手，目光落在白星程的伤口上，白星程注视着夏怀仁的发旋，而唐小三则用一种痴汉一样的眼神上下左右打量夏怀仁。

“干嘛这样看我？”夏怀仁处理好了白星程的伤，问唐小三。

唐小三当即一个滑跪靠近夏怀仁，露出星星眼，说：“季东方是不是跟着你们？求求你了让我看一眼季东方吧。”

白星程奇道：“我们在总统府的时候，总统先生就对季东方十分感兴趣，现在你也这样，季东方身上有什么问题么？”

唐小三一摆手，说：“不一样的，我和阿尔维总统对季东方感兴趣的原因是不一样的。阿尔维总统是我的甲方爸爸，他对季东方感兴趣是迫不及待想看到成功案例；而我对季东方感兴趣是因为我是季东方众多爸爸中的一个。”

“你是季东方爸爸，阿尔维是你爸爸，那阿尔维是季东方的爷爷？你在逗我呢？”夏怀仁挑了挑一边眉毛。

唐小三忙说：“不不不，辈分不是这么算的，‘爸爸’都是各论各的。”

“你是季东方的开发者之一？”白星程听明白了唐小三的意思，“研发季东方的时候，除了研究所的编内研究人员外，还邀请了一些编外的黑客参与研发，其中就包括高宣，也就是赫斯。”

“对，没错，当初我也被邀请了，我和赫斯是一起的。”唐小三说，“我在鹤网上的名称叫作吉吉。”

话音刚落，夏怀仁突然激动地揪住唐小三的衣服，大声道：“吉吉，你是吉吉？”

唐小三也激动地握住夏怀仁的手，说：“对，我是吉吉啊！”

眼前突如其来的认亲现场让白星程不知所措。唐小三搬来他的笔记本电脑，一边登录鹤网一边对夏怀仁说：“怕你还怀疑我，我现在就登录鹤网账号给你看，我就是吉吉！”

夏怀仁接管了高宣的账号后，在鹤网上交到了几个好朋友——确切地说是聊得来的网友，其中一个就是吉吉，两人经常在鹤网上谈天说地。

鹤网登录成功，唐小三果然是吉吉。

夏怀仁感叹道：“我掉进全息空间解题的时候，就觉得那几个题目有熟悉的感觉，像是鹤网的风格，于是我猜那些题目是鹤网的人出的，果然没有猜错。”

“就是我出的啦，怎么样，我的出题水平还可以吧？”唐小三一脸得意。

“还行还行，我的解题水平也还可以吧？”

“那个……”此时被遗忘在一旁的白星程终于开了口，“能理一下我吗？”

唐小三一把拉过夏怀仁，问：“怀仁，这就是你曾经在网上跟我吐槽的那个不近人情、冷漠无情的可恶军官，你的前任吗？”

“不近人情”、“冷漠无情”、“可恶”、“前任”，四个词像四把刀子插在白星程身上。

这是在联合演习之前夏怀仁跟吉吉描述的白星程，然而在联合演习上重遇白星程后，夏怀仁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登录鹤网了，所以吉吉并不清楚夏怀仁与“前任”的近况。

夏怀仁吓得赶紧去捂唐小三嘴，没捂住。唐小三继续说道：“看吧，怀仁，我当时就跟你说了吧，你俩肯定还会在一起的。真正放下的人不会经常念叨，经常念叨的就是没放下，心里还给人留一块地呢。”

唐小三一边说，一边偷偷朝白星程挤眉弄眼。

“废话少说，你快跟我说正事，里契尔到底有什么古怪，跟高宣学姐、季东方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怀仁问。

唐小三收起不靠谱的一面，坐在沙发上，缓缓道来：

“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呢？就从研发季东方开始说吧。当初，季东方这个项目的牵头人宋铭玉提议在研发团队中加入几个编外人员，我和赫斯都在受邀之列，宋铭玉希望我们能提供新思路、新点子，但又担心安全上的问题，所以限制了我们的权限，我们每个人只能接触到分到自己手上的任务模块，我负责的是个边缘模块，而赫斯就不同了，她设计了季东方的神经网络，那是最重要的模块。赫斯不愧是赫斯，她甚至避开所有人，偷偷给自己留了一张超级管理员黑卡，这张超级管理员黑卡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在怀仁你——第二任赫斯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