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一闪,在喧闹的人群中找到了司巧。
他拿起小石子屈指一弹,底下的司巧披帛飘飘,抬手便挡下了偷袭,她抬起头与蒋昀阳对视。
旁边的宾客醉醺醺地问着怎么了,她妩媚一笑,推了那人一把,风情万种地走到院子的角落。
正要给人请安时,蒋昀阳神情冷峻地道:“殿下失踪了,你们的人干什么去了?”
司巧立刻收住了轻浮的神态。
那一瞬间的慌乱,蒋昀阳也敏锐的捕捉到。
见司巧一脸慌张,蒋昀阳那一双剑眉立即拧了起来。
“怎么,你还承认殿下是妳的新主子?既然心怀二心还敢称殿下是主子,殿下真是养了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他讥讽道。
“三公子哪得话,奴家自上次黄明府晚宴后便听了主子的指示,好生替她看着平康坊呢...”
司巧风韵多情的脸上充满着懊恼。
她咬唇,诚惶诚恐地答道,“万仞受主子的命令去看管黄明府,其余人等也是去了外地,这———奴家立刻让手底下的人去查。”
“妳最好快,”
蒋昀阳弹了弹衣袖,戏谑地笑了声,“司巧姐姐,赶紧去跟妳背后主家报告此事,万一主家大发雷霆呢?妳可要不好受了吧?行了,给我备匹快马。”
“上回我就警告过妳,不要妄动。殿下不过是刚及笄的小娘子,心软良善,手段还不够凶横厉害,故而给了你们机会放纵。”
蒋昀阳快步往外头走,头也不回,他的声音淡然地飘进司巧耳里:
“要是殿下有个万一,你们尽可试试我蒋昀阳的手段。”
“你们尽可试试我蒋昀阳的手段。”
司巧不自觉打个寒颤,想起上回同去黄明府府上赴宴前,蒋昀阳趁着燕明熹不在,将她拖去暗处。
一手轻轻捏住她的脖颈,将她往墙上按。
司巧当时还以为这小郎君颇懂情趣,原来是喜欢玩野的类型。
也是,这等呼风唤雨、出身显贵的少年郎君,哪个都有些不为人知的肮脏癖好。
多得是表面光风霁月,私下作风荒唐乖谬之人。
她久在风月场,哪里不懂男人那些龌龊腌臜的心思?
眼前的少年郎在燕明熹前是一个样,到了她面前,指不定就露出乌七八糟的心思呢。
“三公子弄疼奴家了,可别那么粗鲁,小主子还在外头呢...”
司巧暧昧地朝他笑了笑,娇嗔道。
她尚未说完,对上眼前少年的神情便浑身僵硬。
“我警告妳,还有妳背后的东西。断然没有一身侍两主的道理,妳既听从他人,对殿下就别再装模作样,假意顺从,吃里扒外这事儿,我们可不兴干。”
蒋昀阳脸上是一惯疏懒恣意的笑容,但话语间,他逐渐收紧了手掌,“若是殿下因你们这般行动受了伤,我会让你们,嗯———试试我的“手艺”。听清楚了?”
司巧不愿再想,匆忙赶到后栋,惶惶恐恐地正要上去禀告。
本想着免不了一顿打,毕竟这次确实是她失责,没想到守卫却道公子已出去了。
司巧愣了愣,公子的行踪成谜,向来不许人过问,这思及着该如何是好。
守卫又道:“公子让您自去领罚,否则就是他亲自动手。”
司巧叫苦不迭,灰溜溜地走了。
***
长安郊外的夜晚十分安静,蒋昀阳清喝一声,右手使力,令一路风驰电掣的名马停下。
他挑挑眉,觉得威逼利诱这招还是挺好用。
这不,立刻给他送上这匹大宛名马。
随后他又啧了一声,顺了顺马的鬃毛,马行如龙,速度快地飞起。
但这马显然是经过驯服调/教的,并且是以战马之规来训练的。
他低头思量片刻,之前曾听宋二哥提起过,崔驸马在京外置了一别院,且不许任何人进去,待在长安的时日,他都是独自居住在那儿的。
听闻蓉安公主刚新婚时还大闹一番过。
但也不知崔驸马做了什么,这位便也不敢再继续撒泼。
他未曾去过,方才出来又着急了些,早该先去问宋二哥的,现下只能凭大概的猜想了。
他双腿轻踢,大宛名马四蹄扬起,发出一声嘶叫,如闪电般地冲了出去。
一人一马隐没于夜色中。
***
燕明熹尚在睡梦中,似是有些不安稳地翻了个身。
少年将她送到一处静僻的厢房,便翘着脚坐在一旁看书,随后两指拨开燕明熹额前刘海。
少女的额上略有些出汗,他便拿起一旁的巾栉替她试着汗。
他将窗扇稍加打开,迎面而来便是阵阵荷花清香,看着裴崔二人相依的身影便嗤笑一声。
觉得崔驸马实在毫无作为男人的担当,困于亲族便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还让她委身于仇人十年,这下又装什么深情?
月光打入室内,照亮了黑暗中的俊逸面孔。
月色衬着少年的脸,称得上一句俊美无畴。
犹如画中人走进人间,不怪道他是今年的探花郎,实在是当之无愧。
他缓步走向榻前,微微低头,目光晶莹地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女。
许是因为自小便没了阿娘,有些缺乏安全感,少女一惯喜欢用衾被将头整个给包起,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
在柔软的衾被里,小脸通红,衬得整个人白嫩透红,鲜妍生嫣。
这是一朵初要绽放的海棠花,待有朝一日盈盈绽放,定是艳彩夺目、摄人心魄。
少年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她热乎乎的脸颊。
白玉凝脂,长长的睫毛如蝶翅般煽动,眼前的少女说不出的灵秀潋滟。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唇,只听少女哼唧一声,口齿不清地说了什么。
少年失笑侧头靠近,听了片刻便眉头微皱,俊脸瞬间挂满了霜雪,他很快地收了笑容。
只因轻轻巧巧的两个字传入他耳中:
昀郎。
***
再次醒来,燕明熹发现自己一身华服红妆、赤足站在雪地。
她心头突兀地迸发出一阵心悸。
一股莫名的悲愤,如同蟒蛇般缠绕于她,直要将她纤细的脖子给勒毙。
燕明熹感到莫名其妙,现在这又是哪?
她发现自己手持油灯,四周烟硝四起,夜风拂过,带来的尽是兵马嘶吼与惨叫哀嚎之声,还有她周身的刺鼻的腥气油味。
一声粗历怪诞地笑声传来,像是恶鬼阎罗,招呼着要将她带离这繁华盛世。
燕明熹控制不住自己地怒声喝道:
“畜生尔敢!你若是再靠近本公主一步,我立刻点火,横竖一条命,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要我的命?本公主断然不会给你这宵小荣幸取我之命;你也休想将我当做威胁蒋昀阳的筹码。”
“就你这阴沟里出身的低劣之人,死于你手,岂不平白玷污我皇家颜面?”她冷笑一声。
此人闻言,“咯咯”地笑了一声,声音如同将要弦断的破旧二胡般沙哑诡谲:
“小的自是跟您并无深仇大恨,要怪就怪您命苦,选了那么一个奸臣贼子做夫君...哦不不不,哈哈哈,我们都是乱臣贼子、我们都是乱臣贼子。”
“哦,对。还要怪您有那么一个糊涂阿爷啊,他恼妳恼到不行啊,他想都不想,就把公主殿下您交给我啊...”
这疯子神经兮兮,话语中各种颠三倒四。
燕明熹气急攻心,欲要说话,喉咙一热,猛地咳出一口血沫。
她抿抿唇,用手背拭净,白皙如冷玉的手染上刺目的血红色。
她冷笑一声,准备把油灯给砸了,到时候灼灼烈火便能燃尽这人间乱世。
哪知这疯子武功颇高,闪电出手,将油灯给熄灭后,立马拿出小刀擒住了燕明熹,手狠眼毒地制服她。
燕明熹瞬间肩膀让他给卸了,只能任这人将她拖去城墙上。
这疯子一手狭持她、一手将小刀架在她的秀颈上。
他似乎很兴奋,像是见到远道而来的旧友,亢奋地朝城楼下的玄色大氅喊道:“三公子!!!你的小娇妻来迎接你了!!!”
“公主、公主,妳夫君来接妳了,出个声啊,让他知道妳还活着!!啧。”
这人接着用力一扯燕明熹乌黑的云鬟。
头发的拉扯的撕裂感,让燕明熹吃痛的叫了一声:“畜生别碰我。”
“住手,别动她,你要我如何都行。”
玄色大氅听到燕明熹的惊叫,刹那乱了心神,愤怒地朝城楼怒吼,随后他声音低了低,是从未听过的卑微乞求,
“.........别动我妻子,求你了。”
燕明熹听到“求你了”时哽了一下。
仿佛有双无形的手,猛然捏碎了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想往前方扑去,但被人狭持,动也不能动。
静默片刻后,玄色大氅再次抬起头,脸沉如水,毫无一向嚣张恣意的神态,满脸皆是惊惧及恨意。
他开腔,声音低沉而嘶哑:“眼下你已无退路,叛军皆已降服,你若是此刻将公主杀了,等待你的就不仅仅只是杀头了。”
“你若是要,蒋某愿意以我命,换我妻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202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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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樂,龍年大吉,心想事成,万事大吉!
浅浅祈祷一下自己能涨收一飞冲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