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本来心中汹涌澎湃，控制不住自己去看小姑娘那张皎白鲜活的面庞。

她心中纠结极了，一边是这样的开心终于可以与她的小姑娘说上了话。

可另一边又要装作面对不认识的人。

心中明明早已浪涛万千，海面却仍是不起波澜。

当季酒条理清晰的把问题表述出来，白卿才打起精神，因为问的也颇有意义，并非毫无价值的内容，白卿正经回答起这问题，心情才稍稍的平复。

就连教室中的上百学生也受到了启发。

季酒更是问出了关键问题：“老师，那么如果实现了无限次计算且依旧符合逻辑，也就是说明AI可以获得自我思考的能力。”

白卿点头：“理论上如此。”

季酒便接着问道：“那人工智能有了独立思考能力，是否说明这时候的人工智能也有了感情？”

白卿微微愣住，这个问题并不新鲜，早在一百年前的科幻小说中，阿西莫夫就提到过这个问题。

但是问题不新鲜，回答却无标准答案。

教室中的学生们展开窃窃私语，许多学生提了西方拍摄的电影：“电影中人工智能拥有了感情后，比如《大都市》里的机器人有着人类外形，那人工智能和人类都没有区别了。”

还有学生提到：“《人工智能第六感》，《机械公敌》，好多电影里人工智能拥有了人类的感情后结果都很不好。那些人工智会反叛并且要灭杀人类，或者与人类共情，可是人类意识到AI的强大后，就会明白带来难以预计的灾难，电影结局往往都是把拥有感情的AI全部销毁。”

白卿敲了敲麦克风，咚咚的声音把议论的声音压下去，白卿看着季酒，她们隔着空气，桌椅，声音，灯光，在此刻却也都心中枉然。

彼此心知肚明，她们真正隔绝的是无法同步的时间与记忆。

白卿直直的看着季酒：“你的问题很经典，也永远是人工智能这块至今无法解答的问题。我只能说，理论上一切皆有可能，只是关于感情的定义你们是否有明白？医学家、人类学家、精神学家，大多都认为感情是思考带来的附加产物，情绪是激素分泌的产物。”

季酒愣住：“所以人工智能作为程序，是无法产生感情的吗？”

学生们也都恍然大悟：“对哦，我们有大脑，有各种器官分泌激素，但是机器人只是程序可没办法分泌激素。”

蹭课的学生有医学生，提高声音说道：“人类还有神经元，我认为人类之所以有感情，是和大脑皮层细胞以及神经元的不可或缺是必然关系。”

于是学生们纷纷得出结论：“所以程序只有计算能力，没有感情能力。”

白卿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的小姑娘，周遭的声音如耳旁风，簌簌地嘈杂切切，令她心生烦乱。

小姑娘秀美纯真的容颜上，似乎也因为这些结论面露迷茫。

白卿对着麦克风，学生们就听到女神老师的声音更冷了：“先入为主，以人为本体作为参照物，前提都无法证明绝对性，就得出结论了？”

女神老师哼了声，又说了遍之前说过的话：“所以我从来不对本科生抱希望。”

季酒还在站着，何佳琳这时只觉女神老师的严寒气场，比她的神颜还要更刺激人了。

她悄悄拽了拽季酒的衣服，季酒低头看她，就见自己这位向来热情外向的北方小姐妹抖抖索索说道：“妈耶，白老师好恐怖，酒啊，你咋还能这么淡定呢？”

何佳琳刚说完，讲台上寒冰女王似的白老师对着季酒，说话声音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

虽然还是很冷淡的样子，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白老师语气平平，说的话却是：“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你提的问题很好。”

季酒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下，她的耳朵听到胸腔中心脏加速跳动如密集鼓点。

然后她声音如常的说道：“季酒，我是戏文专业的，为了扩大知识面来听课。”

她说完目光凝在白卿脸上，对方只是随意的一点头，她就躬身对着麦克风继续讲课。

何佳琳扯了扯季酒，小声说：“还站着干嘛？坐下来吧。”

季酒愣怔了几秒，坐了下来，何佳琳露出疑惑表情：“哎，酒酒，你有没有发现白老师好像对你的态度要温和一些呢。”

她脑海中掠过白卿这个人的无数身影，这人总是站也不好好站着，坐也不好好坐，骨头里都透着懒散随性。

明明不是微笑唇，可你看她，那张脸总是带着三分的闲散笑意。

她像是个天生带笑的人，洋洋得意的笑，带着痞气的坏笑，意兴阑珊的笑。

可在季酒的记忆中，她好像无时无刻都是笑着的。

而讲台上的这个白卿，她严霜寒雪似的面容，吐出的声音也是不带情绪的漠然：“如果我将神经元称为程序框架，激素称作代码，大脑称作处理器，人类本身的思考过程就是个生物版本的计算机。既然这样的人类可以产生感情，你怎么可以肯定人工智在无限次的计算中，不会计算出感情这种东西？”

许多学生显然就没听明白这段话了，便有学生大胆举手，踊跃发言，向白卿提问：“可是老师，感情是可以被计算出来的东西吗？”

白卿说道：“对人类而言，感情很多时候不也只是荷尔蒙与激素的双重作用下，引导着大脑思考诞生的附加产物吗？”

学生们一边听不懂，一边发出“好厉害”的感叹。

这次人工智能课白卿穿戴简洁冷酷，人也比昨天冷脸，可是意外的因为问题的发散，反而上课效果比昨天还要好上许多。

季酒认真记着笔记，何佳琳想和她说话都不好意思了，等下了课，白卿提着笔记本电脑走人，何佳琳问季酒：“你好像对人工智能很感兴趣诶？”

季酒合上笔记本，收起文具，她说道：“你不觉得确实很有意思吗？我准备以后每节课都来听，佳琳，你要不要一起来？”

何佳琳正要哀呼不要了吧，警觉发现四周同学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而人的气场一旦过于强大，似乎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人群中的中心。

更何况白卿提着电脑向着这里走来，连前面两位自从见了白卿样貌，就闭嘴不提颜值这事的沪市室友，也都露出交际笑容，和善又亲切，看着是十分好来往的漂亮姑娘。

白卿走路带风，目光专注，很有八方不动的大将气势。

以完全无视的态度路过与她打招呼的学生，何佳琳心头一跳，觉得白卿是冲着她来的。

就见自己第六感果然准确，白卿在她这桌前停下。

何佳琳赶紧露出灿烂笑容，以为女神老师对她印象深刻。

便见女神老师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直接对着季酒淡然说道：“你提的问题很好，给这堂课开了个好头，虽然是戏文专业，但是我也对科幻题材很感兴趣，既然加了我微信，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何佳琳：哇，白老师原来这么亲切的吗？但是她怎么不主动对本来就是这个专业的学生说这话？

季酒也愣住，她与何佳琳想法类似，白卿待她和别人确实不太一样。

以至于季酒诡异的想到：难不成又要重复上辈子的剧情了？只不过这次是借着老师学生的名义，之后再展开金丝雀剧情？

白卿看着小姑娘那双流离般黑亮清润的眼珠，就像是浸泡在溪水中的黑色玉石。

她不由得心猿意马的了片刻，察觉到这心情赶忙板起脸。

何佳琳就见女神老师忽然冷脸，眼神好似凛冽刀锋，很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季酒给刀了。

吓得赶紧戳了季酒一下，焦急说道：“走神呢？老师问你话呢酒酒！”

季酒回过神，她乖乖的点头，礼貌回道：“谢谢老师，麻烦老师了。”

白卿只说：“不麻烦。”

没有拎电脑的那只手忽然动了下，她闭了下眼便转身，克制住想要触碰对方脸颊的冲动。

便在周遭学生的注视中转身离开。

等白卿离开了，何佳琳才敢放开嗓子说话：“哇塞，我就说不是错觉，白老师真的对你态度要温和很多。”

连沪市两个室友也都惊疑不定的看着季酒，酸溜溜说道：“哎呦，这年头酒酒不仅男生喜欢，连老师都喜欢看着乖的学生妹了。”

何佳琳翻白眼：“什么叫看着乖，我们酒酒是真的乖，不像有的人呢，两面三刀，自己表里不一就算了，看别人也都和自己一样了。”

沪市两个姑娘，早在来听课前就打定主意，颜值这种没有绝对标准的东西，怎么评价还不是由她们一张嘴随便说。

而且何佳琳将白卿的颜值夸赞的过于完美，那么她两人更能揪住一点不完美便大做文章。

谁知见了真人，也能吹毛求疵的硬挑出问题，比如白卿高挑瘦削，那么就失了两分女子柔媚的韵味。且白卿这人气质冷的吓人，气场十足连男人见了都要生出畏惧。

但是俩人看着那张脸，也知道说什么都是强词夺理了。

沪市两个姑娘对此憋了一肚子火，也分不出是讨厌白卿这张脸，还是看不得何佳琳的得意模样。

俩人私下就小声说了：“又不是她自己这样漂亮，得意个什么？”

这会儿被何佳琳大大咧咧的讽刺，俩人也不甘示弱：“寝室长，女神老师再美，这颜值也分不到你脸上，有空还是好好钻研减肥化妆吧，你在季酒身边纯粹就是做绿叶的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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