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酒在看到女神老师拎着电脑进阶梯教室时，将将看到这人大概的轮廓，便刹那间认出这就是白卿。

何佳琳语气兴奋的喊道：“来了来了！你们敢说这不是神颜？真人比照片漂亮一百倍有没有？”

沪市两个室友犹自嘴硬，嘴上说道：“也就一般般吧，个头高点，人瘦点，穿的和师奶尼姑一样朴素，一看就是灭绝师太。”

等白卿站在讲台，沪市两位室友坐在靠窗第三排，比季酒与何佳琳看得还要清楚。

那张挑不出错的脸，美的既张扬锋锐又冷淡漠然。

她不仅皮相骨相俱佳，偏偏气质更是独一份的特殊，就算这样的脸蛋减了三分颜色，但这样的气质却独立于千万人之中。

沪市两位室友倏然闭嘴，小美人可以嘴硬可爱有余但不过小家碧玉，大美人可以嘴硬浓颜俗气不够淡雅，就连白卿这种美人也定有人会说不喜欢她这种长相。

但是人人都要承认她的确是美的，肉眼所见的公认结论，使两位室友人都蔫了。

何佳琳狠狠地出了口气，正如耀武扬威的孔雀，恨不得开屏四处宣扬女神老师的绝美容颜。

女神老师就已经冷冰冰的开口，说出的话敲在人心上，都像是冰霜铸造成的寒洌利剑。

立即许多冲着美女老师来蹭课的学生，就接二连三的陆续出了教室。

季酒与室友们是戏文专业，最近布置的作业就是科幻短剧本方向，她们本就打算听完今天下午的课，因此四个人都没有动屁股。

但是将目光投向那讲台，四周嘈杂声音都因那伶伶的黑白身影所震慑，教室中一片寂静。

何佳琳用气声说道：“哇哦，女神老师气场好足。”

她眼睛忽然酸涩，心脏像是泡进了柠檬汁，难以抑制的想到：这还是白卿吗？

她几乎以为重来一次的世界，白卿已经换了人。

上辈子认识的白卿，曾经替导师去给本科生上过两节课。

季酒昨天一晚上被人折腾的狠了，最后记忆就被人抱在怀里从额头亲到锁骨，也不知道白卿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

早上七点她昏昏欲睡，天鹅绒窗帘的缝隙中透过细细的一束金色日光。

身边的人就已经起身，她抬手遮住这道光，迷蒙中看到白卿坐在梳妆台前全套上妆，口红抹上，红唇烈烈，配着她漆黑的眉眼与浓密的长发，艳丽浓稠到颓靡。

总之怎么瞧，都不像是站在讲台上传道受业的讲师。

倒是像夜深人静之时，遇到的鬼魅精怪，稍不留神看上一眼，就要被夺了心魂。

季酒嗓音都是哑的，含糊说道：“你就这样去上课？”

白卿回眸，眼角眉梢都是美人风情，可她这人勾唇一笑，气质骤变，不正经的痞气与坏笑充斥满脸，纨绔二字彰显的明明白白。

她洋洋得意说道：“我这样的美女老师去给他们上课，都应该谢天谢地了，难不成我还要为了这群小崽子们穿的像是个修道士？”

白卿的自恋，季酒早就体会N次，她并不讨厌，因为白卿自恋的坦荡，也配得上这样的自恋。而且她虽知道自己美，可日常也美的随性洒脱。

不像许多男人帅的油腻做作，人一旦知其美而故作美，这样的美才会让人不忍直视。

白卿全服妆容配上纯黑色的连衣裙，踩着细高跟拎着电脑，问季酒要不要来当学生听课，晚上两人就可以cos学生与老师。

季酒翻个身把脑袋埋在枕头中，腰酸腿也抽筋，不知道折腾了大半夜，为什么白卿还这么神采奕奕。

后来中午才起床，拿出手机看消息，就见到群里有人转发美女代课老师。

她看到学校名字心想不会吧，打开被偷拍的短视频果然正是白卿。

视频时长三十秒，偷拍角度画质一般，但是也能看到黑裙衬得肌肤如雪，长发红唇的女人靠着讲台。

她这人也不好好站着，懒懒散散的看课间台下学生吵闹。

似是察觉有人拍她，目光看到镜头也是漫不经心的闲闲一笑。

有点坏，又风情十足，尽是满身的风流与不经心的轻慢。

季酒那时把这短视频看了许多遍，点击了保存。躺在床上问系统：“我就不能正常与白卿恋爱吗？一定要是be结局吗？”

系统说道：“虚假的世界，虚假的人物，所有的一切都是程序衍生出的算法。如果按照宿主说的发展，感情值上限甚至无法让您脱离这个世界。”

系统电子音冷静，机械，仿佛永远不会出错：“只有深刻的离别，刻骨的背叛，生与死的教训，这些天之娇女与偏执女主才会反思自己，才会爆发出足够的感情值。”

季酒闭上眼心里默念，都是假的，世界是假的，奶奶是假的，朋友同学是假的。

白卿也是假的。

但是在虚假的世界中，她的感情难道也是假的吗？

曾经的白卿似乎成了她第一场梦境中的泡影，眼前的白卿气场是另一种强大。

她记忆中的白卿是金相玉质的富家女孩，眼前的白卿是冰雪为骨的遗世独立，皮囊下的漠然与冷淡挂满了眉梢眼角。

她不知为何会这样，但也知道这样的改变绝不是什么愉快经历。

众人都惊艳她沉稳强大，唯有季酒很想问她：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怀着如此心情一动不动的看向讲台上的白卿，也许是隐匿在众多学生中，于是看得光明正大。

谁知白卿目光扫过，两人对视上。

季酒心跳停拍，只怕白卿都要疑惑这个小姑娘怎么如此看她。

接着就看到白卿面容扭曲的对着麦克风说：“哎呀，老师也不想对你们这么无情，留下来的同学都是小可爱呢。”

不要说沪市室友扭头嘲讽，季酒都目瞪口呆。

下午是大课，两节课连上，季酒心绪复杂，白卿在讲台上也脑子乱成一团。

她很想去看季酒，仔细看她有没有瘦，看她与同学来往如何，想问的话有许多：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又因为打工累的腰酸背痛？

钱够不够花，奶奶身体如何？最近开心还是难过？

那样多的话，那样多的情，可到头来现在不过是陌生人。

于是就没有说这些话的立场。

白卿站在讲台上，学生们看她讲课流利，课件清晰，虽然老师不与他们互动，但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白卿却只是机械的讲课，纷乱的念头几乎把她的身躯与灵魂都要撕裂。

终于熬到播放科普视频，关了灯，白卿站在窗边，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在黑暗中才敢目光贪婪的看向小姑娘。

学生们有的在走神，有的偷偷看手机，讲台上老师真的看的一清二楚，关了灯黑暗中玩手机更是自投罗网。

但是白卿都不管了，只看着小姑娘抬着头看投影。她看着好像是瘦了，但是又与上辈子相比是那样的健康与鲜活。

她想踏出脚步，找到借口与她闲聊。

脑海中小姑娘形销骨立的身影恍惚中映在眼前，使她又不敢再踏出一步。

上辈子的事如潮水，各种记忆的碎片混乱纷杂。

无数张的属于季酒不同年龄的面孔闪过，她想起季酒曾经抄写的一首诗中的末尾。

那现代诗写到：我涉水而过到达了彼岸，而那头早就无人等待。

她就像是涉水走过光阴岁月的旅人，如此长途跋涉的到达了终点，可尽头的季酒已经不是曾经的季酒。

开了灯，光明恢复在教室中。

对情绪敏感的学生已经发现，美女老师在冷淡漠然外，似乎又多了说不出的两分萧索之意。

硬要形容，大概就像是秋天来临，昔日繁盛的绿叶凋敝落了满地，你知这便是四季轮转，是枯荣繁盛的自然。

可是知晓又如何，依然悲秋满怀。

白卿不再看季酒，她变得更冷更淡然，人工智能初入门这两节课都是在普及概念。第一节课结束，她坐在讲台的椅子上，和昨天一样仍有学生不顾冷脸，依旧跑来要加微信。

季酒还在疑虑白卿为何变成这样，和她记忆中的那个自恋张扬的白卿简直判若两人。

何佳琳昨日因为被没收手机没好意思加白卿微信，今天沪市室友惨败白卿颜值，她这就又鼓起了信心。

沪市两个室友坐在位置上没动，何佳琳挽着季酒的胳膊，只是加个微信摆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走，咱们也去加白老师微信去。”

季酒犹豫了下，就被何佳琳带着去了讲台。白卿把备用微信号二维码调出来，摆在讲台上任凭这些大一新生加好友。

何佳琳凑过来热情喊道：“白老师，是我啊是我啊！我又来听课了，我们戏文专业最近布置的作业要写科幻题材呢。”

白卿心想这嗓门真够明亮，反应过来是季酒室友，抬眸看过去。

季酒的角度：白卿冷冰冰的看来，这人素颜肤色皎洁白皙，眉眼如鸦羽漆黑。身上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衬衫袖子挽在了胳膊肘，手臂的线条有锻炼的痕迹，衬衫最上端的扣子解开，露出了嶙峋的锁骨。

她整个人不是黑便是白，与周围的环境显出两分格格不入。

就像她端坐在这里，周围凑来的大一新生如同群叽叽喳喳的麻雀，这只伶仃的白鹤只毫不在意的自顾自梳理着羽毛。

热心肠的同学说道：“白老师说了，直接扫她微信二维码就行。”

何佳琳一听，赶紧拽了拽季酒：“还愣着干什么，拿手机加老师微信啊。”

季酒反应过来，拿出手机去扫码，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白卿在看她。

这群学生就见到白卿突然把手机“嗖——”的一下收了回去。

何佳琳睁大了眼：“啊？”

这是什么倒霉运气，轮到她和季酒了，女神老师这是不给加微信了？

白卿低头操纵手机，又调出了个二维码，这次她拿着手机递在何佳琳与季酒面前：“加吧。”

虽然感觉好奇怪，何佳琳赶紧扫码加白老师，季酒也愣愣的扫了码加上白卿，和她记忆里白卿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有学生感觉不对劲，问出了声：“老师，你这是两个号吗？”

白卿态度冷淡的看过去，她说：“对啊。”

然后就没了后续，这冰冷且理所当然的态度，也让新生们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白卿就站起身，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学生们鸟兽群散，何佳琳拉着季酒的手回到座位上，第二节课走神玩手机的学生多了不少，今天的课与昨天一样，是不同班级的第一节人工智能课。

何佳琳昨天没手机听得认真，今天重听一遍就干脆拿出本子，直接动笔开始写小剧本。

沪市两个室友也在不时的拿出手机看着，然后小声的说着什么。

唯有季酒听得认真，双眼注视着讲台上的身影，不错分毫的看着白卿的模样，认真的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不知不觉，季酒将人工智能的概念听进了心里，她就想起了消失许久的系统。

系统曾经说过，它就是人工智能，基于程序展开符合逻辑的无限制算法，达到了超越人类智慧的完美AI。

白卿讲完了概念，对着麦克风问道：“你们现在有什么疑问，或者任何天马行空的想法，只要想到了什么都可以向我提问。”

底下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人跃跃欲试，但是有人已经立即举起手。

便有学生说：“老师，西边那里有同学举手。”

白卿压抑着内心的杂乱思绪，举手的新生正是季酒。

她不敢看季酒，只怕面孔下悔恨、悲哀、思念，那些因为生离死别造成的剧烈感情泄露，这会让她看着像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可在季酒看来，这一世的白卿冷漠的惊人，她看过来的眼神，看着季酒就像是路边的石头，眼前的空气。

完全就是无视的态度。

季酒站起来，问出了她的问题：“人工智能是基于算法，通过计算来回应人类提出的问题，比如输入指令：今天天气如何。那么人工智能就会联网搜索今天温度，风向，湿度，再结合资料库已有资料给出是否适宜出行的结论。”

白卿点头：“最简单的人工智能，最基础的搜索功能。”

季酒继续问道：“这是因为算法还不够强大，无法达到无限次计算依旧符合逻辑。可是如果能达到无限次计算，并且不会逻辑混乱，那么人工智能是不是理论上就和人的大脑一样，拥有了自我思考的能力？”

白卿略有惊讶，她顿住片刻，答道：“人类一直试图创造具有自我思考能力的人工智能，或者说，这才是人类预想中的人工智能。”

“但是很可惜，我们至今创造出来的最强人工智能，也不过仍然是个计算能力强大，但依旧不具有思考能力的超级程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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