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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相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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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空还待说什么,被突如其来的夜雨打断。

初夏的雨来得毫无预兆,分明刚才还是明朗月色,倏忽变化,浓云遮月,整片山谷便泛起潮气,风云难测。

雨珠硕大,须臾之间便沾湿了衣衫。

莲空有些气闷。

如此良夜,月色正好,万籁俱寂,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清夜悬身边,师父随便和他说一句什么话,莲空就觉得十分高兴。

可是下雨了,要回去了,他就不能赖着不走了。

清夜悬从不用灵瘴避雨,不论在人间还是在碧幽谷时都一样,天地的风霜雨雪,他都坦然以对。

他分明是最有神仙气的神仙,可是又从不滥用灵力,平日里活得更像个寻常凡人。

莲空心中想是那么想的,十分懂事讲道理,但是他们往回走,清夜悬转身进了寝殿,莲空却并没有离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清夜悬侧眸看了他一眼,莲空立刻停住了,不安地眨动3眼睛,露出讪讪的神情,他发梢的水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在地毯上留下一圈圆型的深色水晕,像是一只在市集上祈求得到青眼被带回家的落汤小狗。

清夜悬还没说出什么逐客的话,莲空先没绷住,猛地扭开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啊嚏!——”

清夜悬顿了顿,唇角微微一动。

莲空浑身湿着,衣服黏哒哒地粘在身上的感觉很不舒服,他摇头晃脑地甩了下水,又拾起自己吸饱了水的衣摆,正准备拧,头上忽然一重。

他抬起头来,对上清夜悬下垂的眸光,夜雨扑窗,那眸光在昏暗室内之中近乎是清亮的,像含着清浅的泪意似的,泛着微光。

清夜悬搭了块道巾在莲空脑袋上,缓缓收回了手。

“擦一擦。”他淡淡道,“别着凉了。”

“……哦。”

其实神仙不会因为这点冷就生病,就算真的着凉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莲空还是乖乖点头应了声。

他察言观色,觉得师父这就是默许自己留下了的意思,他兴高采烈,抬手用那张道巾擦着头发,眉眼弯了起来。

清夜悬将湿衣换了下来,撩开青纱帐走出来的时候,看见莲空盘膝坐在地毯上擦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笑盈盈的。

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在高兴什么。

但清夜悬看着他,莫名也笑了下。

殿中昏昏一片,莲空额上的金莲纹印亮晶晶的,像在临江府燃灯节时清夜悬买下的那盏莲花灯,灼灼溢彩,如有辉光。

他有些怔然,顿了顿,回过神,拿了套道袍递给莲空。

“换上吧。”

莲空接过,看着那青色的道袍,问:“师父,这是您的衣服?”

“嗯。”

清夜悬的寝殿里,当然只有清夜悬的衣服。其实,在莲空小时候穿的衣服,这里也有一两件,在他离谷之后,他曾整理莲空从前的东西,放在了那儿。只是那些衣服都太小了,早不合于身了。

清夜悬的衣服对莲空来说其实也不合身,略大了些。但大的衣服勉强可以穿一穿,小的却是怎么塞也塞不进去的。

莲空抱着那干净的青色道袍愣了一会儿,他没有想过要穿师父的衣服。怎么能呢?这也是僭越。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伸手扯自己的衣带。

莲花有师徒尊卑的意识,那是清夜悬从前费了许多口舌、心思和时间教的。

但是莲花没有避讳的意识,师父从没教过他这些。

一小片白玉似的胸膛露了出来,湿淋淋的,还带着水气,清夜悬目光一凝,转过了身,不言不语地点燃了案上的灯烛。

莲空无知无觉地换好了衣服,果然是大了。师父的身量比他高些,莲空往前走一步,直接踩到了拖长的衣摆,差点绊倒,身体晃了晃才站稳了。

清夜悬立在案前,身形颀长寂寂。

“师父。”莲空努力往上提了下衣摆,凑上去探头探脑,他直接问了出来,“我今晚能留在这里么?”

从这个角度,莲空只能看见师父的侧脸。跳跃的烛火映在他的面容上,给那苍白的肤色上了层釉似的,变得温暖可亲起来。

莲空只看见他的喉咙微动。

“为什么?”清夜悬低声道,“今夜没有雷声。”

莲空一愣。

的确。他侧头看了眼殿外的雨,夜雨清凉,雨势瓢泼,细细密密地砸向地面,喧哗而嚣闹,但是不闻雷声。

天上没有打雷。

没有雷声,他仿佛便没有什么理由能留下来了。

莲空抿了抿唇,并没有因此退缩,他不知从哪里攒出来的一股勇气,这会儿也不怕师父生气了,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劣时期。

他说:“师父,我现在不是明光宫的神将了,没有什么别的职责,我只是您的徒弟。”

清夜悬不动,只有目光微沉。

莲空又轻声说:“我只想守着您。”

他的神色天真又执拗。

清夜悬有心想问一句“守着我做什么”,但却又哑然,安静了片刻,只“嗯”了一声。

莲空登时眉开眼笑。

清夜悬觉得好笑:“就这样高兴?”

“嗯。”莲空认真点头,他有话直说,“师父您闭关太久了,我很想您。”

清夜悬动作一停,转眸望着他。

莲空沉浸在自己的话中,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师父,下次闭关,您能带着我一起闭吗?”

“……”清夜悬忽然有些受不了他那神情似的,转开脸,语气仍是淡淡的,但声音却低了几分,“带上你,那还能叫清修吗?”

“我发誓会乖乖的不捣乱——”莲空立刻举起双手保证,话说到一半又匆忙扭开脸,“——啊嚏!”

清夜悬:“……”

他伸手贴了下莲空的额头:“真着凉了?”

却发现莲空有些僵硬。

刚才那一下动静太大,带起的一阵小风将案上的书册哗啦啦翻动了,最上头的一本……好死不死,刚好是《素女经》。

清夜悬顺着莲空的目光看过去,整个人微微一顿。

“……”

莲空暗叫不好,白天就该让洁鹤把这本书带回去的——他不是爱看么?正好送给他,是个“毁尸灭迹”的好法子啊。

当时他不知什么鬼迷了心窍,觉得这是临江府的百姓们送给师父的东西,是师父所有,别人不能染指。

“……这是临江府的那些人送的。”清夜悬还没说什么,莲空先语无伦次地自己解释上了,“不是我要的……我没要看。”他啪地一下把书合上了,“我不看的。”

……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清夜悬面色淡淡:“我又没说你看了,你急什么?”

莲空:“……”

“……好吧。”见师父没生气,莲空略微放下心,决定做一朵诚实的莲花,“我看了。可是,洁鹤哥哥说这不是不好的东西。”

夜深而长,暴雨如注,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么小小的一方屋舍,清夜悬坐在床沿边,端方修长。莲空到底怀着那份尊敬,哪敢跟师父平起平坐,只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轻轻挨住了清夜悬的腿,还有点湿的脑袋不时碰到清夜悬的膝。

清夜悬觉得,就像是小狗凑上来蹭了他一下似的。

见这本书在清夜悬那儿并不是什么讳莫如深、提都不能提的东西,莲空胆子大了些,说:“师父,静虚观的大弟子说,这书上记载的是双修之法。”

清夜悬应:“……嗯。”

“他还说,双修这种事只能和道侣做,不能和别人做。”

“……嗯。”

莲空忽然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话明明就在嘴边,可又好像烂在了嘴里似的。

“怎么?”清夜悬觉出异样。

“……师父。”莲空问,“您同人双修过么?”

清夜悬差点呛了一下,随即又无奈起来。

果然是一派天真,什么都不懂,便口无遮拦,什么都能问。

“不是知道双修只能同道侣做么?”清夜悬道,“我没有道侣,还有什么好问的?”

莲空的手无意识地绞着青色的纱袖,心情又变得古怪起来,像是有石头横在胸前,感到发闷,又说不上来原因:“可是,洁鹤……洁鹤哥哥说您曾有过道侣的。”

“他告诉你的?”清夜悬有些意外,“那门婚事在你出生之前便作罢了。他告诉你这些做什么?”

“他……”莲空顿了顿,“静虚观的大弟子说,道侣只能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清夜悬垂眸望着他:“是。”

他的模样温和而耐心,仿佛今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似的。

“您从前有过道侣,以后便不能再有了吧?”

“未过门,未行礼。”清夜悬道,“从前那个不算。”

莲空不说话了,忽然安静下来,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也顿住不动了。

唯一这个词反复在他脑海里来去,像是车轮碾过沙地,遇到地面上的凸起的小石子便会趔趄一下,疼痛也是闷闷的,模糊的。

可是又在清夜悬望向他的那双眼里清晰。

莲空心想,不要。

唯一听着太美好太过具有诱惑力,莲空是朵贪心自私的莲花,不想要把师父的唯一让给别人。

我能做师父的唯一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带着鲜明的索取之意,把莲空自己吓了一跳。随即,他忽然怔怔地回忆起来,这种古怪的心情从前什么时候体会过一次。

是在谛麟重伤,清夜悬带着他闭关替他治疗的时候。

为什么师父只带着师兄不带着自己,明明从前都是三个人一起行动,他却突然被抛下了,被冷落了。

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才会让师兄伤重,全是他的错,明明从前也十分希望师父和师兄的关系亲近些,可那个时候,他却不愿意了。

我怎么会那么坏?无所适从地,下意识的逃避,以至于谛麟说出“你喜欢我”的时候,他立刻便相信了——这个理由尚可以接受一些,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坏心眼。

他的确吃醋了,可是吃的是谁的醋?

莲空金色的瞳孔空茫一片,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清夜悬抬起手,接住了那滴眼泪。

“为什么突然哭了?”

“师父。”莲空闭了闭眼。

“嗯。”

“我喜欢您。”

清夜悬愣住了:“你说什么?”

他从未想过能从莲空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哪怕是在幻境的回忆中亲眼所见,得知他的心意所属可能确有不同,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也没从未想过能听到这个。

莲花不懂情爱,从前是误会,看错了自己,可如今呢?他是懵懂一片,至纯至净,如今为何会说出“喜欢”二字?他真正明白了这是何意么?

到头来,仍是情之一字,不过情之所至而已。

这四个字说出口,莲空仿佛从漫长的黑暗里陡然得见天光的人,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可是眼眶却是更酸涩得厉害,他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我喜欢您……我喜欢您。”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好像他只会说这四个字了似的。

清夜悬是真的无奈了,哄小孩一样地伸手轻轻拍了拍莲空的后背。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低声问。

“因为我喜欢您。”莲空侧头直接枕上清夜悬的膝,“我可以做您的道侣,和您双修的……不要别人,行吗?”

只要他,行吗?

只有他一个,行吗?

刹那之间,莲空突然发现,其实师父收了谛麟为徒之后,他心底也是不高兴的。想要救人性命是真,哀求师父收人为徒也是他亲口所说,可他看见师父看着师兄忽视自己的样子,才发现他其实并不高兴。

不是道侣,就算是徒弟,他都想当那个“唯一”。

他竟然这么自私。

这样矛盾别扭、晦暗难明的心思,他从前一直看不透自己。

“……你不懂这些。”昏黄烛火轻摇,清夜悬眸底明明灭灭,一片幽深。

“我是不懂。”莲空眨掉睫毛上的泪珠,承认,没有学艺不精的遮掩,只有坦荡。

“师父。”他仰起脸,一脸单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清夜悬,眼角还湿红一片,扯住那青色的袖子晃了晃,撒娇似的,明明在引诱,却不自知,姿态甚至是虔诚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哑,但很认真地说,“您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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