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交代小的:这信江公子看完,给小的一个答复。”小厮把信递给江东庭。
江东庭拆开信,是徐弟的字迹没错,他从头看到尾,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他。
“江某一定准时到达。”
送走小厮,江绒绒从厨房好奇的探头往外看,“大哥,这是谁派来送信的呀?”
“徐家郎君,问我之前数日繁忙,是否身体乏倦,要不要一起去泡温泉,一会我问问大毛去不去。”
“哎不是你相好啊,干嘛不去,忙活这么久,去泡温泉总比去喝酒好,这两天你俩的衣服我都是分开洗的,一股酒味难闻死了。”江绒绒一听是徐公子,失去了刚才的好奇劲,她还以为是大哥的相好呢。
“什么相好,你别乱说,还窜托着大毛来问我,他一张嘴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江东庭警告道。
“只兴你做就不能我说呀,略略略,我就说,做了还不承认。”江绒绒对着他嘲笑的吐了吐舌头,赶紧钻进厨房去了。
江东庭留在后面皱眉,说的这么肯定,好像真的有这茬一样。
……
第二日早上,吃过早饭,两辆马车先后驶向城门处,在城门口和江东庭碰见,他今天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说话要弯着腰下来才能看得见马车里边。
“大毛兄弟不来吗?”徐九亭掀开车帘,看向外边的江东庭,让他进来马车,马匹交给旁边的护卫牵着。
“那小子最近玩疯了,自己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忙着没空。”江东庭拉着车辕一步跨上去,进去马车里边。
“你最近挺闲的,不用看着那边的船吗?”徐九亭往里面挪一挪,“我听说你这里最近几天很少有新的船只加进来,有的老板到处宣扬,你这生意不行了。”
江东庭乐呵呵的笑道:“京城一共这么多船,迄今为止加进来这么多已经够我们忙的够呛,如果再多吃不消了,现在这样正好。”
徐九亭说:“挺知足,这样挺好,生意再大,有些人就容不下你了。”
江东庭连忙坐直身体,非常有求知欲的问:“徐弟,这个怎么说?”
“在京城龙兴之地,能用的人手太多本身就是危险的事情,现在南方水灾,各地被流民冲击,官府才顾不上你,若是你以后不打算靠这个赚钱,只做一次就够了,那就这次结束把事情放出去。”徐九亭手指敲着窗沿,发出踏踏的声响,马车里陷入安静。
过一会儿,江东庭若有所思的点头,“多谢徐弟提醒,这事的确只做一次就够了,不管其他人愿不愿意抽手,运走流民后我都会离开。”
“拿得起,放得下。”徐九亭难得的夸赞道,给他竖起大拇指。
他松了口气,只要在那些人到来前,江东庭没有继续大出风头,不直接被那些人发现江东庭和那人面容的相似,能撑到那人的到来就可以了。
手掌往后挪挪,摸出一个食盒来,徐九亭打开食盒,点心的香味散出来,“尝尝,我嫂子那边的厨子做的,味道着实不错,里面都有山楂,吃了很快能消食。”
江东庭若有所思,忽然问道:“上次绒绒做的糖糕,徐弟吃了没什么不舒服吧?”
徐九亭莞尔一笑,“问过大夫,大夫说我只要不生病,这些大油之物偶尔可以吃一些,吃完不能坐着要走动消食,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
“绒绒说的,你身边那个丫鬟告诉她,还好没有出事,怪我没有想到,你身体一直不好,体弱之人总是吃食要注意。”江东庭捻起一块点心,“不过以后我记得了。”
“江兄不必如此,”徐九亭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上翘,眼前这个人在以后,会对自己说出这一句话,并在几十年后,言行一致的践行这一句话,而第一次听这句话的那个人,以前的自己,当时并不知道这不止是一句随口的话,而是一句承诺。
徐九亭看着他,有一瞬间,眼前的年少之人和记忆里这人以后的身形样貌渐渐融合,最后分不出彼此来,眼睛晕开一团雾气时,他痛快的笑出来。
徐九亭紧接着出口的却是一句逗弄:“以后我回去江东,你待在京城,你要怎么管我?”
这句话说得十分随意,说完徐九亭目光仔细注视着他,在他身上描摹,心里有些惊奇,不过大概他人也不像自己有如此奇怪的遭遇,居然能活两次,遇见一个人的年少和后半生,自己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感觉来也不足为奇了。
江东庭被他细致的目光看的不自禁绷直身体,目光所到之处好像有一把火,目光到了哪里,那里便火热滚烫,他吭吭次次的说:“徐弟你不待在京城吗?”
“不呀,待在京城有什么好的,没有待在祖家里自在,到时候我父母和其他家人都在江东,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岂不是孤零零的。”徐九亭用手肘撑着桌面托腮,漫不经心的吃着点心。
“还有我呀,我和徐弟你是好友,到时候一起读书,你爱看书我爱写文章,一起去四处逛,怎么会孤零零的,而且徐弟你不是喜欢看山水吗,我们也可以相约去看。”江东庭脱口而出,后面的话越说越顺。
“……”那些山水之说,只是为了让江东庭看那些山水志记,了解姜国地理民风,徐九亭怎么可能喜欢爬山,走不了多远便会气喘吁吁。
他嘴动了动,“写信,到时候你我看不同的山和水,彼此通信往来,岂不是相当于一个人走了两个人的路,也是一桩美事。”
这怎么能一样?江东庭想说出这句话,但等他仔细思考的时候,理智告诉他,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不对,不是,自己一个人爬山,和好友相约爬山,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江东庭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爬山看水,说起山和水,他第一个想起了便是山匪和水匪。
只有想着和徐弟一起爬山时,才能想到山路的陡峭,山峰的美景,江东庭苦恼的拍拍脑袋。
徐九亭便当他默认了,“这么约好了,等谁去爬了山,写信给对方。”
他估摸着时间,自己怎么也要等到姜国皇帝来了后,江东庭有了生命上的保障,才能安稳回去江东,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多久把江东庭带回去。
大不了自己在江东出去游船几次,写些游记,总不过写上两次信,江东庭就会回去姜国和自己失去联系罢了。
江东庭还是不说话,徐九亭自顾自给他介绍食盒里数种糕点的味道,那厨子最拿手的就是做给小孩吃的点心,吃进肚子容易克化,刚好也适合他。
春辉山说是山,却是由连绵六七座山组成,蜿蜒成一条巨蛇,盘踞在京城南下的路口,大佛寺处在春晖山首山上,而徐家的温泉庄子在春辉山尾山的山脚,走过首山还要马车行上半柱香时间。
马车停下,徐九亭先去后面马车把侄儿抱出来,见他睡眼惺忪的模样,“昨晚没睡好吗?”
嬷嬷笑道,“昨晚高兴的在床上打滚,睡的晚一些。”
“走吧。”徐九亭抱着大宝上了马,“前边比较远,咱们骑马快一些。”
这处庄子因为距离京城远,成了徐家安置老兵的地方,为了日常生活,旁边几十亩田地也被买下来归庄子上管,占地也大些,小半座山被包了进来,那边种的都是些果树,从门口进去,远远看过去半个庄子在秋季,半个庄子在冬季。
越往上走,环境越发清幽,山林间悄寂无声,只有马蹄作响。
走到温泉的院子,徐九亭望着不远处树上红橙橙的果实,惊奇的说,“江兄,你看那边是不是柿子?”
“还真是,山下都下了场大雪,山上居然还有柿子在长,要不要吃,咱们去买一点,山间的柿子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江东庭也看到了那边的柿子,树上仅有少许的叶子,一树亮眼的红橙色便显露出来。
徐九亭问向这庄子管事,“我看那边的果树是在庄园外,能否买一些来吃?”
“回郎君,不用买,这山上除了咱的庄子外属于野山,这树是咱们自己种的,味道清甜,还晒得有柿子饼,郎君可要取来一点尝尝?”管事安排了人去摘,一边问道。
“好像有些印象,以前在京中府里冬日里会有柿子吃。”徐九亭回忆道。
管事笑了笑,“那正是从咱们这摘了送到府里尝鲜。”
不一会柿子饼取来了,几人切开尝尝,味道果然如蜜汁一样清甜,徐大宝牙齿吃掉一点就拿着剩下的不放了,徐九亭怕他吃多,赶紧让嬷嬷拦住他。
“天冷,只能一块。”嬷嬷告诉徐大宝,徐大宝只能同意下来,不过却忘记了泡温泉一事,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江兄,要不要一起去山上看看?”徐九亭看着庄子外面,来了兴致,这山上不高,北方几乎没有毒蛇,倒是不用担心。
“走。”江东庭立即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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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仙主。”数十名穿着青色灰色等不起眼布衣的人立在两旁,对戴着斗笠穿着斗篷、衣服明显华丽许多的中年男人抱拳行礼。
“如今多少人了?”仙主声音低沉。
“现在已经两千二百人,剩余粮食还够现在的人数再吃上半个月,要想达到冲击京城我们预计的人数是五千流民,只怕粮食还要运来许多。”一名褐色衣服属下站出来道。
“天天喂着他们粮食,再多的粮也不够,依属下看,我们不如先放一部分人进城,后续的人来了我们再凑齐一拨人,一股脑放进京城去,而且这山不算高,如果有香客来山里,难免会看到这里搭建的帐篷。“这人十分忧心被发现。
另一人凶狠道:“看到了就把他们一起抓来,那几波山匪也不是吃素的。”
“好了,”仙主出声制止他们的争吵,“我们要做到十拿九稳才能行事,下一波流民快要到了,大家约束着,不要让流民跑出去。”
仙主的命令下达,其他人立马止声不说话了,纷纷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把作话屏蔽了咩,孤单,安静,蹲墙角,悄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