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啸冬先生,这是张君照先生,俱是年轻的时候入行,做了几十年,能力可靠人也能信得过,老朽可以给他们做担保。”
“刘老先生,您带来的朋友一定也是很厉害的掮客,我大哥忙了一上午没歇着正吃午饭呢,您跟我来,大哥知道又有新的掮客愿意来帮忙一定很高兴。”江大毛对这位刘先生很尊敬,这位先生是大哥第一个找来帮忙的人。
刘先生身后的俩掮客听到这番露骨的拍马屁,虽然心里有些忐忑第一次江东庭找来的时候拒绝了他,这时候也忍不住露出笑,心里有些放松下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铺老板好友向他们打听冬日南下这件事,即便他们不打听也能注意到这摊子铺的越来越大,里面甚至还有权贵出来站台,此番事业他们不能参与,说不遗憾是假的。
可要直直的找过来,他们怕年轻人年轻气盛,被拒绝后面子上过不去一定要还回来,所以来的时候心里这叫一个忐忑。
刘先生说道:“老朽也是才刚用完饭食,既然东庭在用饭,那我们便在旁边先等一等。”
江大毛大大方方的引着他们过去旁边的屋子。
等这几个人走远,老赵和老李转身回来三楼,看着他们进去的房间位置,“估计就是在那两边了。”
老李猜测道,“刚才那个小年轻也姓江,看那几个掮客对他那么客气,没准和江东庭有关系,也许是兄弟。”
“等一会儿他要是告诉我们没空,那我们悄悄溜过去,我看他这都没人守着。”老赵出主意道。
老李低声问,“你准备给多少钱让他找人?”
老赵拍拍胸口,“带了三千两银票,先给二百两试试,能找到点消息再给,万一他不行还能找其他人。”
千里迢迢跑到异国他乡找人,两人都做好了花大价钱的打算,老李今天怀里也塞了三千两银票,他赞同的点点头,平常来说找个人二百两订金不算少了,再多就要引人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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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用过饭,江东庭没想到就有好消息传来,他听两人说明来意,高兴道:“李先生、张先生两位愿意一起为南下的船队搭桥当地商户,这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我们正困扰于船只太多,货物不定,现在的人手不足,大家都忙不过来了。”
李啸冬心中熨帖,心想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还能做出一番事业,如今这三楼少说也有十二三个掮客,哪有缺货的表现。
张君照面色严肃,径直询问说,“现在岸边船只越来越多,天气是否下雪却不一定,如果准备好了一批船和人,最好是先出发一批。”
旁边李啸冬看一眼张君照,好呀你,不声不响的倒显得你积极。
江东庭正色道:“我和刘先生也是这么想的,正在整理第一批出去的船只,可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我们需要寻找一位十分有经验的领队,但目前还没有来得及挑选。”
李啸冬赶紧哎了一声,“我有熟悉的,带过最大的船队有五十六只船,出行时间长达两个月,若是需要的话我联系他。”
刘先生惊喜道:“若是如此,再好不过。”
都是圈子里的人,大家都熟悉,刘先生不用多说各自分好做的事情,带着人走一圈,算是宣告又有两位掮客圈的前辈加了进来。
送走两位先生,江大毛在屋外露头,“大哥,刚才有两个商人来找你。”
“这俩人有些奇怪,说不是因为船的事找来的,但也不是咱家认识的人。”江大毛在外边走过几次商,这认人的本领好歹长了些,说了两个人的长相,“口音分不出是哪里人,看着不太像京城的人,应该是外来的。”
外来的人?江东庭想不出来,他们一家子人在外边无亲无故,这个先排除。
他想了想,“让他们过来吧,也问问他们寻我是什么事情。”
“好我这就去。”江大毛挠挠头,跑下去找人去。
“这里就是江先生的房间了。”江大毛上前敲敲门,“江先生。”
“进来。”江东庭起身,朝两人拱了拱手:“不知道两位寻江某,是何事呀?”
身后的门轻轻关上,老赵和老李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心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说的话。
江东庭心中闪过疑惑,“两位?”
老赵如梦初醒,“哦,哦,我们是来找人的。”
“哦不是,我们来找你的。”
老赵咬住舌头发出嘶的一声,嘴里出来铁锈味,他扯扯老李,老李可比他灵活多了,不然当年也不至于接住圣上的话得见天颜。
老李反应过来,眼皮狠狠跳动着,这哪里是像,这和那位年轻的时候眉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用想一会这榆木脑袋。
他赶紧接话:“找人,哦对,我们来找你帮忙找人,找的人约莫二十岁,男丁,长相……长相等回去我们给你送张画像过来。”
江东庭温和的笑笑,“两位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是掮客不帮人寻人,也不认识几个人,两位可需要帮你们报官。”
老赵哆哆嗦嗦的说,“不用报不用,找的就是你。”
老李拉着人就往外跑,撞到门口的江大毛身上,又赶紧绕过他下楼去。
江大毛感觉莫名其妙,进去问江东庭:“大哥,你揍他们了?”
怎么跑的跟兔子见着狗一样。
江东庭更纳闷,“说话颠三倒四,不用管他们,看着便不靠谱,说让我寻人呢。”
江大毛笑嘻嘻的说,“该不会觉得大哥是掮客,认识的人多吧。”
“多是多,都是商铺老板,路边的人还没有绒绒见得多。”江东庭没好气道。
刚闲了不到一会儿,又有几位船商联袂而来想把几艘两丈长的船一起租赁出去,租船的人也找好一起到了,他们本是冬日跑商的人,今年世道不太平,听说这边有船队,就想着交些钱随着船队出行,来问问行不行得通。
这样一来即便交些钱,也比往年独自南下要平安许多。
江东庭把人接待起来。
刚用过晚饭,徐九亭换上柔软的衣服准备看会书,听见露华过来禀报:江东庭江公子来了。
怎么这时候来,徐九亭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连续几日没有雨雪,天气晴朗许多,这时候天还是亮的,他让把人请进来。
一边询问陈生,“江东庭可有遇上麻烦事?”
陈生也是刚回来,他回答的很是笃定:“郎君,江公子暂时还没有遇上麻烦事,倒是听说那船队马上就要开出京城了。”
“早点开出去也好,拖得越久事情越大。”徐九亭现在看着江东庭做的事就像一个随时会破的牛皮囊,不知是不是许多商铺老板凑热闹,往日萧条的街道隐隐像是返春一样,这样一来生意很好,可江东庭人手已经匮乏了。
他相信江东庭只会觉得压力更大,早点开出去一些船能延缓手中的压力,这样他在家中寻得那几位做惯军中后勤的军户,倒是不用送出去了。
说着江东庭便到了,他手里提着一个蓝色碎纹的酒瓶,徐九亭把他迎进来,打量了两眼他的穿着,只觉得眼前一亮,笑道:“江兄果然一表人才,这一身下来很好看。”
往常江东庭身上都是棉麻衣裳,虽然他身形高大勇武,可落在人群里也没有那么显眼,如今穿了身灰蓝色蜀锦袍子,宽袍大袖的看着居然有了些前世的味道,一举一动肩宽背直,只有眼睛看着稚嫩些。
江东庭苦着脸,“你可别取笑我了,这几天往来都是富户,找人托着关系去置办了几身蜀锦袍子,这一身将近二百两银子,还要多谢徐兄送的玉,不然再添置玉佩又是一笔银子。”
这话他说的很是坦荡,许是手里有挣钱的活计,徐九亭从来没见江东庭为钱避讳过,即便是面对自己,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徐九亭很喜欢这种坦荡,前世帮助自己许多的好友,如今自己可以帮助对方,这对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偿还恩情。
“露华,去取我那块梅花和盘蛇玉佩来,江兄不要推拒,梅花是我喜爱之物,那盘蛇却是象征生意长隆的玉,很适合江兄如今的生意。”徐九亭按住江东庭的手臂,让他不用站起身。
“这、徐兄,我是感谢与你,并不是来向你暗示索要……”江东庭认真道。
“自然,我知道,五万两的银子都放在你那了,你还能贪我几百两银子的玉佩不成,这玉是赠送给我的好友,江东庭,因为我们之间是知交,知交之间赠送东西不需要考虑太多。”徐九亭徐徐道,他看着江东庭脸上的不自在,安抚道。
见他还有些忧虑,徐九亭转移话题问道,“你带了酒来,该不会是来找我饮酒吧,那我可要扫兴了,我不沾酒。”
“不用你喝,看着我喝就行。”江东庭感叹道,“这两日一直在忙没有闲着,有些事不好和我爹说,所以来找徐兄喝两杯。”
露华取来一套酒盏,江东庭把酒瓶放到桌子上,看着那套湛蓝白釉的杯子,赞道,“这杯子好看,入手温润,像是玉一样。”
“是我最喜欢的一套,可惜我不喝酒,平日放着也只能看看。”徐九亭想起了这套酒盏。
江东庭拿出两只酒盏满上,一股绵甜的味道散出来,徐九亭精神一震,“这是你巷子头那户杨寡妇家的?”
江东庭吃惊道,“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喝过,那杨寡妇可告诉我只卖给过我一个人。”
徐九亭调侃道,“自然是喝过,却不是从她那买的,她那酿的酒很有名,京城几家花楼都是从她那买的,怎么,她只卖给你呀?”
江东庭察觉到自己话里引人误会的地方,赶紧摆手解释道,“有人找她的麻烦,想把她家房子强买了,我帮她一把,距离我家挺近就在她家买的酒,怎么,听徐兄的意思她这酒特别好?”
徐九亭乐了,“花楼一壶能卖的上二两银子,至于你这一瓶,顶的上十两银子了。”
“嚯,吓我呢这么贵,我这要的她店里最好的,五十文钱打的。”江东庭给两只杯子满上。
“那是便宜了。”徐九亭在他对面坐下来,举起靠近自己那杯闻了闻味道,有些沉醉,整个冬日他都没有碰过酒了。
“徐兄,尝尝?”江东庭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个杯。
“你自己喝吧,我闻闻味道就好。”徐九亭没好气道,只闻着就觉得口中生出些津液来,喝两口怕是破禁要忍不住了,肚子里的馋虫都在叫。
“哦对了,”江东庭突然想起来,取出一串手串,“你上次去找我,我忘记给你了,我爹带我我绒绒去大佛寺求的。”
这是一串菩提木手串?上面佛寺的熏香味道在拿出来的一瞬间,立即压制住屋子里的绵甜的酒香味道,徐九亭接过来离得更近,鼻间只闻得到手串香了。
他头脑都为之一清,惊喜道,“我正缺一串,还想着等我母亲来京了去大佛寺上香,帮我求一串,没想到你给我带过来一串。”
他挽起手腕,原先那串金丝楠木手串一直挂在他的手腕处,只是原本十分合眼缘的手串这一刻突然没那么顺眼了。
但是徐九亭也没有舍得取下来,他把新的也挂上去,两串手串并排放在一起,一串珠子大些,一串珠子小些,均是木质油滑,竟也十分顺眼。
江东庭倒是没想到,“徐兄居然也信这个,我还犹豫过送给徐兄,徐兄会不会不要。”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徐九亭把袖子放下来,见江东庭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探究,没有解释的意思,“生意上有麻烦事吗?”
江东庭立即大吐苦水,猛喝上两杯,说道:“麻烦,可真是太麻烦了,我……还好有十几位掮客把我原先预计自己要做的活计做了,不然怕是要中途夭折,有群商铺老板多少年冬日没进过货,现在闲的都来问。”
徐九亭看着他用和上一世相差无几的面容吐槽,好笑的问道,“有生意不是好事吗?”
“算不过来账了,摊子铺的太大,冬日里很多人太闲,有几百个小商户老板让捎带些货,他们钱都交到我那都没有说买什么,说是打一天马吊的钱让我看着采买些,我现在捧着个烫手山芋,真怕赔的血本无亏,不过徐兄你放心,你那是大头,我亲自找人看着,不一定会赚但肯定不能把本金赔进去。”江东庭承诺完,又灌了一杯。
徐九亭哭笑不得,怪自己当时没说透,“不用担心这个,那些银子不是让你去采买,你留着当底钱吧,做好周转。”
“那不行,我如今手里的银子够周转,就是真怕赔呀。”江东庭摇摇头,“我没敢和爹说,我现在手里二十多万两银子的货款,还有几万要发给水手的工钱,都在我那放着。”
这么多,的确是个问题,徐九亭手指敲打着桌子,看来当务之急不是账房,而是需要信任的人看着钱。
等等,徐九亭赶紧问,“你现在钱放在哪里了,有没有让人夜里轮流守着?”
“在我爹床底下呢,我和大毛用箱子封好放在那了,大毛说他今晚不睡觉要看一晚上我爹的屋。”江东庭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好大一张俊脸笑出一朵花来,徐九亭想起前世江云开回归姜国后,那副事事得体的世家子弟温润模样,很少有这样失语的时候。
江云开,看看你教出来的傻儿子。
还是俩。
徐九亭无奈道:“我府中一些侍卫来自军中,擒拿阵多打一防范偷袭都是好手,借给你一些你先用着吧。”
“不用,不用,我爹那么厉害,徐兄你知道我爹有多厉害。”江东庭笑着说。
武功再好也防范不了一些小道,徐九亭见他既有醉意,又醉的没那么厉害,借口出去一趟。
快速在纸条上写上事情原委,让陈生叫王孔宁找上二十好手,去江家拜访江云开去,叮嘱道:一定要让他看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