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这么想是有依据的。
他试图说出来,砰的一下,他捂着头,“郎君。”
徐九亭面无表情拿起铺子里的折扇,敲了下他的额头,“我还当你要说出什么正经的话来,果然是我想多了。”
他的目光落到红木桌上那块雕刻成竹节的玉上,旁边还有几块砚台。
看到客人拿起折扇,店伙计笑着准备介绍,“公子,这件折扇是……”
徐九亭把折扇塞到伙计手中,“取些兰花样式的玉来,要……比桌子上那些好的。”
生意来了,伙计眉开眼笑,“哎,小的这就去取。”
陈生难以置信道:“郎君你还说你没中蛊?”
“您自从认识江公子后都做了什么,拜访老师带着他,主动邀请他借书,这才两天没见,又主动来找他,”陈生越数越觉得不对劲,他认真道:“郎君有什么事情要江公子去办吗?”
徐九亭一口否决,“没有的事,我能有什么需要他办的。”
陈生四下看看没人,压低声音,“那郎君您给我透个信,真的不是中邪了?”
“大胆,怎么编排我呢,”徐九亭冷下脸,“你读的圣贤书读到天边了,中邪都出来了?”
“小的知错,”陈生蔫哒哒的准备跪下,“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见您这样,心里怕的很。”
徐九亭一把捞住他,见他脑子转不过来弯,真像是吓着了,无奈道:“回去告诉你。”
“那真的要买玉送给江公子啊?”陈生小声问。
“对,江东庭他不准备考官,你说我送他个兰花的怎么样,期望着我同他的友谊能契合长存。”徐九亭本想送他枚竹节的玉,但想到他不考取功名,难免招人误会,兰花样式的可以平日戴,更合适一些。
“郎君您和江公子有友谊吗?”陈生很是疑惑,“您才见过几面,我看都是您主动,不会吓到江公子吗?让他怀疑是咱们对他有图谋。”
“吓到他,不会吧?”徐九亭愣住。
陈生见郎君自己都不确定,劝说道,“郎君您想想,如果是您刚认识一个人两天时间,那么贵重的书说借就借,不借还要找上门问对方为什么还没有来,我怀疑江公子但凡脑子正常,要把咱们国公府当成龙潭虎穴,对他有什么企图。”
“至于江公子说的话,那肯定是嘴上答应的好听,回头说不定还会绕着咱们国公府走。”陈生越发笃定。
徐九亭无奈的让他住嘴,“你不要妄加揣测,几年前府里施粥,江东庭见过我,还记得我。”
“啊?都认识对方,那郎君你们一起装成第一次见面?”陈生张大嘴,心里呐呐:你们挺有默契呀!
“……”忘了这茬,徐九亭正好看到伙计,招呼道,“你不要管那么多,来看看玉。”
伙计取来四块兰花玉,“公子请看,这是我们店最好的几块,每块玉都非常通透。”
徐九亭看向伙计手里的托盘,上面有一只玉毫笔,两只玉佩,一只玉璧。
兰花玉毫笔笔锋处理的很好,淡白色的笔尖平齐,是只好笔,只是笔……长度是正常长度,让江东庭的手来握,有些短了。
一只玉佩简单的兰花样式简单大方,另一只玉佩飞鹤衔着兰草,玉璧则中间带孔,用来旺财。
徐九亭拨弄了下简单样式的玉佩,拿起玉毫笔仔细看了看,陈生得到示意,去问价钱,过一会回来说,“笔八十两银子,玉佩二百三十两银子。”
价钱还算合适,徐九亭两样都上手试试,还是有些选不定:“这只玉毫笔和这个玉佩怎么样?”
“郎君要的这两件我看着都好,只是咱们要选两个吗?”陈生说,这两件都是兰花样式,毋庸置疑都是送给江公子的。
门口又有客人进来,是两位女客。
徐九亭侧身躲了躲,想快些离开,他把笔放回去,“都先买走,这笔我也中意,先留着。”
陈生付过钱,招呼道:“伙计,东西送到”
“我这就给您把东西包上。”小二兴高采烈的托着托盘往后走。
“哎,等等。”刚进来的人突然叫住他。
伙计站稳脚步,脸上还带着笑:“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伙计,先稍等。”门口两人中的那个丫鬟走过来,“请问这只笔怎么卖?”
丫鬟伸手去拿,伙计心中一个咯噔,手中托盘挪开换个位置,赔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已经买下了。”
门口的人莲步缓缓走进来,虚虚打量着徐九亭,做礼后笑着说道:“我是丞相府的五小姐,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熟,想必平日不常出门。”
“原来是丞相府的小姐,”徐九亭侧开半身,淡淡点头算回一礼,“在下不常出门,小姐若是想要这笔,让伙计把付的银子还给我就好。”
“公子误会了,我没有用丞相府之势压人的意思,也不想夺人所好,只想问问公子家中可有妻儿?”张文棠笑的落落大方,问出婚事时面色微赫,但依旧姿态款款,没有遮掩的意思。
徐九亭奇怪道,“我家中并没有妻儿,小姐这话是何意?”
丞相府以后会和八皇子联姻,用支持换取八皇子王妃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大胆理解错意思,徐九亭觉得对面女子看自己的眼神,有着跃跃欲试。
“没有什么意思,这笔你买走吧,我只是看着顺眼问上一问。”张文棠见对方不解其意,也没有自报家门,立即歇了心思。
她在门口路过,不经意看到店里的郎君修身如玉,那张面容如琢如磨正合自己心意,正碰上家中姐姐有联姻的意向,她也要早早为自己做打算,便进来找借口问一下。
谁知道这么不解风情的男子,听到她报上身份,连个名字都不说,真白瞎了这张脸,张文棠又端着轻悄的莲步离开了。
等人离开,店伙计迅速包好玉器放进木盒中,陈生接过来,见郎君还在看那离开主仆两人的背影,面色古怪。
等走远没人,他小声说,“郎君,那位好看的小姐是不是看上您了?”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徐九亭完全是老年人心态,他忍不住一晒,说,“她怕是不知道我的年龄。”
京中男女适龄十四五开始婚配,带上订婚、交换庚帖各项事宜,准备上三四年时间便可以嫁人娶妻了,如徐九亭这般弱冠之年家中无妻无妾的少之又少。
观那女子年龄还小,识不出自己的年龄,眼光差点也可以理解,徐九亭心里道:果然京中的女子更活泼。
如江东这样世家族人遍地的地方,女子和男子都要更规矩些,才不会惹人非议。
陈生悄悄觑着郎君的面容,郎君本就长得白,常年捂在屋子里,说十六七也有人信。
难怪呀。
*
深秋时节,天气一天一个样,明明昨日天上还有太阳,只是一个晚上过去,窗户上结着长长的冰霜。
院子里大雾环绕,坐在廊前,一丈外的腊梅树都看不清了。
“快下雪了。”
他们已经搬回到绿藤院中,屋子里的地龙烧的旺,徐九亭坐在屋中只披了件外衫,他看着外边的白雾放下笔,感叹道。
“多亏早有准备,花草都挪进了屋子,不然这霜一打,全都活不成。”陈生透过窗户望着院子发呆。
“宴会怎么样,嫂子那边有要帮忙的吗?”徐九亭有些担心这个,上一世他从不过问这些琐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的现在去问问,再问问碳火准备的足不足,不然宴会开了容易感染风寒。”陈生更关心这个。
前两日,院中传来消息说采买的炭火要到,绿藤院正好快没了,陈生要多注意些,免得赶在天冷的时候炭火供不上地龙灭掉。
“去吧。”
徐九亭想到自己提前问过炭火,想必准备足够,但多问问更放心。
“什么,你说采购的木炭到了,被八皇子挪走了?”陈生猛地站起身,得知木炭所剩无几时更是勃然大怒。
“欺人太甚,他要取走木炭你就让他取?”陈生握住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八皇子把木炭带走,那咱们府上用什么,郎君用什么,陈管事,你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