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知卑职的声音与您的哪位故人相似?”
凤殷万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并未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唯一记得的只有他的声音。
见他未答,聂铎似有不满,往前移了半步,几乎整个身体隐入床帏之中,低着身体靠近凤殷,与凤殷仅隔了不到一拳的距离。
他缓缓开口:“殿下?”似是在提醒,也似是在催促。
凤殷做出凝眉思索的样子:“一个…让人难忘的故人。”
聂铎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并不满意。
就在这时,凤殷喘不上气咳了几声,他立马退出帷帐外:“是卑职越距了。”
凤殷对他摆摆手,示意无碍。
此时于德急匆匆地跑进来,满脸的担心着急:“殿下可是背上的伤复发了?我这就叫人喊冯太医过来!”不等凤殷回答,又急匆匆的要出去。
凤殷连忙把将他叫住:“无事,只是有些闷,打开窗即可。”
于德这才止步,回头叫人把距离远的几个窗子打开。最近天寒,若是全部打开,他怕太子殿下直吹冷风,更伤身体。
在于德忙碌的时候,聂铎已然又退出几步远,垂手而立,默然无声,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凤殷不再发咳,他才恭敬地行了个礼:“卑职便不耽误太子殿下养伤了,先行告退。”然后便退了出去。
待聂铎离去,于德才道:“这个聂大人倒是不错,殿下昏睡的这几日他都是亲自来询问,若是旁人恐怕只会派个小侍卫前来探寻情况。”
凤殷未说话,静静地听他说。
“刚才殿下又喊又叫,似是做了噩梦,奴才怎么叫都叫不醒,可吓坏奴才了,也是聂大人上前将您叫醒的。”
凤殷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原来刚才叫他的是聂铎,那个熟悉的声音也是他。
因为后背的伤,凤殷上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此时天寒,于德拿了件柔软的袍子给他披上,嘴里说着最近宫里发生的大事。作为凤殷的贴身太监,他不仅要照顾好凤殷的日常起居,而且要时刻注意宫中的动向向凤殷汇报。
他道:“这位聂大人前日里刚上任的羽行军统领,殿下应该还不识得吧。”羽行军是皇帝亲卫,活动范围基本在皇宫内,身为太子,凤殷对羽行军大小统领都十分熟悉,但的确没有见过聂铎此人。
羽行军中大都是官宦子弟,一般出身的人物可镇不住他们,聂铎年纪轻轻便能做了羽行军的统领,可见出身不俗,而且他姓聂,大抵是和聂奉贤脱不了干系。
果然便听于德道:“聂铎是聂奉贤的次子,驸马聂燃的异母兄弟。”
聂奉贤乃朝中重臣,手握重兵,很得父皇重用,几年前更是将长公主赐婚给聂家长子聂燃。以聂铎的身份,整个凤阳都恐怕都再找不出几个比他更尊贵、更合适的出身,怪不得父皇会任他做羽行军统领。
凤殷思索的时间,于德又将这几日的大小事宜做了汇报,说着眉头便皱了起来,面露担忧之色。
“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陛下下旨命殿下您在东宫养伤,凤阳都城内的政务暂交给洛大人处理。”
凤殷半年前就任凤阳牧一职,掌管凤阳都城内大小事务,洛大人正是他的副手,在旁辅佐。
这个职位虽然不大,但凤阳是国之都城,也是皇城所在,自然不同于一般城池,且历届太子初次正式处理政务,也基本都是从这个职位开始的,可谓是意义非凡。而现在这个关头,陛下却下这么一道旨,难免让人怀疑其中深意。
即便是解了太子的禁足又如何,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于德说罢等着凤殷的反应,然而凤殷竟看上去全然不在意。他急了,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便不担心吗?”
凤殷反问道:“有什么可担心的?”
于德更急了:“这一暂代不知要暂代到什么时候,陛下这是要收您的权啊,再然后……”再然后便是废太子,他没有说出口。
陛下之所以解了殿下的禁足,大抵也是明白了之前的决定过于草率,所以派羽行军细查,细查过后再做决定,可若真的查出毒是殿下下的呢?
他自然是知道毒不是殿下下的,但陛下不知道啊,而那些人一定会对殿下栽赃陷害,到时殿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急得直跺脚:“那些人定会想方设法坐实您的罪名,您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凤殷侧靠在床上,按了按太阳穴,虽然已经睡了两天三夜,但他依旧有些疲累,闭目道:“无需担忧,此事近日便会出结果,孤会平安无事。”
以刚才聂铎的态度来看,父皇应该是没打算治他得罪,至少现在不会。若是真打算治他的罪,不会只简单问这几个问题。
至于他为何笃定近日内便会出结果,因为下月便是守边城的节使进城的日子,父皇不会让事情拖到那个时候的。
于德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知道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只是殿下一直昏睡,哪里得到的消息?他灵机一动,难道是聂大人给的消息?
还真有这个可能,这件事关系重大,就算是燕贵妃那边也没有得到消息,但聂铎作为调查此事的主事,却是无比清楚的。
而殿下醒后,除了聂大人,再没见过外人,那不就只能是从他那里得到消息吗?至于为什么聂大人会帮太子殿下,两人之间不还有层那样的关系吗,帮太子殿下也不是不可能。
他喜上眉梢,聂大人若是能站在殿下这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且不说他身后是聂家,只是他羽行军统领的身份,便会对殿下帮助良多。
他难掩激动,脸上忍不住就挂了笑。
凤殷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但笑不语,太子殿下不点破他也便不说。
见他不说凤殷摇了摇头,这时候的于德还是爱笑的,前世他从边疆回来后便很少见于德笑了。
此时他看于德有些像大人看孩子,并未责怪他,只道:“孤累了,传膳吧。”昏睡的几日都未进食,他饿得快没了力气。
于德也反应了过来,立马冲门外喊道:“殿下久睡初醒,快将吃食端上来!”
声音刚落,宫女太监便鱼贯而入,将早早准备的吃食端上来,伺候凤殷进食。
*
夜色已深,各宫皆灭了灯火,皇宫陷入静谧。
承德殿内,天启帝在上,聂铎静立在下。
聂铎等候良久,天启帝终于合上最后一本奏章,缓缓开口:“查的如何了?”
聂铎拱手而报:“禀陛下,与下毒宫女一切相关的人和事都已调查清楚,除了小宫女的证言,并未找到确实的证据证明是太子所为。”
他顿了一下,道:“是否还要深查?”
天启帝的一只手搭在热茶上,另一只轻敲桌面,眉头轻皱似乎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才道:“太子是如何回的?”
聂铎回道:“殿下说毒不是他下的。”
天启帝沉默了,他知道让聂铎问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作用,就算真是凤殷下的毒,难道他还能承认吗?但他还是想听凤殷亲口回答。
他沉默地翻开手中的奏折,只这几日,奏请重罚凤殷的折子就已经传上来几十份。
他的脑中浮现出那日的情形,凤殷的话在他脑中回荡,他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愤怒。那一刻他真的动了杀凤殷的心。
天启帝闭眼呼了口气,将手中的折子推开,揉了揉太阳穴,道:“聂卿,此事你如何看?”
聂铎拱手垂眸:“微臣谨遵陛下吩咐。”
“哦?”天启帝眯起眼,想从聂铎身上看出什么,但聂铎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他最终放弃了。
他对聂铎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聂铎此时的表情才有些许的变化,试探着开口:“那此事……”
天启帝睁开了眼:“朕自有安排。”
待聂铎退下,天启帝再次展开凤殷的那封信。信上字不多,是凤殷对自己被冤枉的澄清,唯一不同的是这封信是以血写就的。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我感冒了还挺严重,头疼欲裂没有精神什么也干不了,只想睡觉。
最近温度骤降,宝宝们要注意身体,不要像我一样感冒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