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要不我干脆把相机留给你得了,我再买一台自己玩,这一台你就给来家里的老头老太太们拍照。”因为是林有青出的“馊主意”,看着还源源不断来家里拍照的老人家们,林年觉得自己这么一走了之,总有些说不过去。
“不行不行,我哪会拍照啊,我看你每回拍完照还要用电脑修图,我更不会了呀。”林父抿了一口二锅头,夹起一个热腾腾的饺子,开口拒绝道。
“我给你修啊,就算我进组拍戏了,我也可以用手机帮你修图。”
“我哪有时间啊,你看家里养着猪,我每天还要杀猪卖肉呢,没时间。再说,我也不会啊,那光怎么打,相机的哪些功能我也弄不明白。”
“先不管了,这个相机我先留下了,你看摊儿闲着的时候别玩手机了,玩相机吧。相机里的内存卡的照片我这会儿赶紧都导出来,然后留给你用,就这么说定了。你不学,就让我妈学。”林年也不管父母是否听她的,擅自拍板决定。
林年买的是下午四点多的火车,吃过午饭,林有青开车送林年去高铁站。
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林年推着箱子进站的照片,甚至坐在候车大厅举着手机看小说的样子也被人拍下,看那照片的拍摄角度和画面质量,肯定是专业代拍拍摄的。
“代拍拍摄的照片能看出来是是在火车站,发帖还有定位,不过我们觉得这都不是太大的事儿,评论区大多都很友好,主要是搜着你名字进来的粉丝,连路人都不是很多,毕竟你现在没有什么剧宣在身,所以能有一点点声音维持热度也行。”
林年看着微博上自己的照片,其实并未太往心里去,当初拍摄《四时农》那个综艺的时候,就把自己家的情况给暴露了出去,只要他们不进村打扰自己的父母、家人,其他一切都好说。就是在家这几天,没注意防晒,也没注意修饰自己,跟其他女艺人比,显得自己太不修边幅了些。
“不过,你别转发啊,虽然很多代拍都是艺人团队自己找的,但是表面上我们还是要一致抵抗代拍的。”朱云跟林年又交代了几句,才没有再发消息来。
“嗯,不会的,放心吧。不说了,我上车了。”
本来只打算在家住一星期的,然后回学校见见老师,结果在林父的“没事找事”下,林年又多住了一周,这下倒好,学校都放暑假了,回去也见不到老师和同学,干脆就好好在家呆着得了。
但是在家“躺了”一周以后,林年就觉得危机重重了,即使自己每天依然会坚持完成演员的功课,练习提高自己的声台形表,但不进组便总觉得自己再不出去拍戏就要没饭吃了。
现在林年拍完一部戏比过去东奔西跑一整年赚得还多,但是这股不踏实劲儿还是让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在家里呆下去。
但是,林年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稳下心的话,即使有戏拍也对自己的演技只会有损无益。过去半年的两部戏的拍摄期间日记都没时间好好写,不那么赶戏的时候还能写几个字,再忙一点还可以录音,更忙的时候直接录音总结拍摄心得都不做了。
已经在老家休息了两周的林年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躺平下去,即使挑好的剧本还在筹拍阶段,她只好要让自己处在一种工作的状态,那就先从整理过去半年的片场日记开始吧。
“今天拍摄的是朱今瑶创业初始遇到的第一个小挫折,来自前老板的事业危机。在演这部戏的时候,我以为后面会有很大的反转,但是好像按照刚拍完的剧情走也是合理的。按照朱今瑶的成长路线,当朱今瑶的地位是吴怀有无法企及的时候,他也便消停了。这里一开始拍摄是有些难以进入的,还是和编剧聊了聊后,我才算是理解。其实,如果一心搞事业的话,旁门左道一般是很难上心的,商业竞争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只是当时那种恶意竞争就纯属消磨战争,如果朱今瑶一心要和吴怀有对抗,那么她的事业势必会被她忽略,而不是全身心投入。”
“虽然拍摄结束了,但是我还没有完全从角色中出来,演戏的时候又总是被自己的上帝视角影响,这可真难啊,下了戏出不来,上了戏入不了。”
听着这短短一条录音,林年都不太记得那天拍了什么,又因为什么出不了戏了。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大部分时候自己都能顺利入戏,非要说有什么是作为演员的自己可以上帝视角的,无非是整个剧本设置,也就是各人的背景,在这么推测一下,就是朱今瑶身份问题了。
林年想到当初拍摄的时候,制片人和导演就这里是否让朱今瑶的身份被揭露出来,制片人觉得朱今瑶的身份曝光虽然看着像撒狗血,一下子迁出陈年往事,肯定会吸引观众的讨论。尤其是在剧情里朱今瑶的亲弟弟得了白血病这样的情节推动下,制片人都能想象到剧情播出后引起的热议和热搜了。
导演一度被说服,可是想到这部戏他更想要拍摄朱家一家人如何踩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一路前行的,就不应被这些狗血事件影响,而且编剧在写这一段剧情的时候去查了,白血病捐献造血干细胞只是说亲人配型成功的概率更高,但是同样有很多陌生人配型成功的,配型成功并不能说明朱今瑶和黑武家有血缘关系,更何况即使可以说明,但就朱家人的知识水平应该也不至于联想到这个方面,最终导演跟制片人据理力争,还是让一场“家庭危机”消失。
回忆着自己当初的拍摄的场景以及事后写的日记,说来写日记是一个让自己出戏的好方法,没有写片场日记的那几天,第二天醒来,总有些找不到自己的感觉,以至于连起床都有些没有动力,要刷好久的手机才起得来,等起来以后又要进入剧组,迅速进入角色。
就这样边听边读边回忆,短短半年的拍摄,竟然耗费了近一周,林年才写完一篇长达两万字的片场日记。在此期间,她还翻阅了上学期间的笔记、购买的书籍,她不仅记录了自己拍戏时的心路历程,还记录了自己和片场其他演员交流得来的演戏经验。比如和饰演母亲邹绣梓的王琳的一些沟通,和那些小童星的闲聊。
她一直好奇这些儿童为什么能够演的这么好,在她观察了导演如何对儿童讲戏后,她发现有时候成年人之所以演不好,反而是得失心太重,顾虑太多,所以总是演不好。有的演员面对镜头时会下意识地想自己如此表演是不是表现了自己好的一面,有没有把自己拍得美。一旦一个演员无法沉浸入角色中,而只考虑自己美不美的时候,她就很难表演好。
虽然林年大部分时候并不存在这个问题,但是作为一个中途学习表演的人,她想的更多是,说这个台词的时候我应该怎么演,当思考“怎么演”的时候恰恰说明一个人进入不了角色,她要靠“演”才能展现一个角色,而小孩子不是,虽然他也是在演,但是他是将自己当作那个角色的,他的脑海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导演想要他表现倔强,并给出实例,他便能抛弃掉杂念,又或者说他的成长经历使他还不懂那些杂念,自然在入戏这一块就能表现得很好。
当然,不排除很多童星的天赋存在,总有那么些人,即使表面看上去不善言辞,性格内向,但是面对镜头的时候,他完全不惧怕镜头,面对那么多工作人员围着他,还要念台词,也完全不怯场。更重要的是,他们就是能正确的表达情感,甚至一句话念到哪里该听一口气给观众喘息的时间都无师自通。
“是的,但是这样的演员是很难教的,因为他一旦形成可依赖的表演路径,就很难改变了。作为儿童的那些表演气口和成年人台词的表演气口是不同的,毕竟成年人面对的场景更复杂,他们如果一味依靠自己的习惯,那么转型总是痛苦的。我之前专门辅导过几个转型期的童星,我会让他们录像,然后反复拉片,解构自己的表演。你们要从声台形表四个维度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演员,那么他就要从声台形表这四个方面去拆解自己身上让自己一场戏表演成功的元素,通过解构的方式,让他实现一种对自我的陌生感。
“一个人从进入青春期到成年,想法是千变万化的,我还让他们去观察自己长大后的日常生活,去记录自己和同龄人沟通闲聊娱乐休闲时自己的状态和表现,通过解构自己本人的方法,实现对自己的陌生化,这样他才好接受更多的角色,更多元的表现形式。像秦羽铨吧,他也是童星,还有考到帝都电影学院的那个女孩子,叫和青的,都算是转型成功的,和青算是真的有天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转成功了,没有经历太漫长的阵痛期。
“倒是秦羽铨,我跟他更熟一些,小时候还演过他的妈妈,他小时候非常有灵气,但是进入到初高中时期吧,叛逆影响了他的演戏状态,一度没什么戏拍。另一方面就是他发现有点不知道如何拍戏了,全靠自己的第一直觉有时候无法支撑他走完一整部戏,每每演到后期就会非常痛苦。后来,经过一系列有意识地‘矫正’,才算是重新找回演戏的感觉。你也倒不必妄自菲薄,有很多演员是大器晚成型的,况且你现在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