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有志面露惊恐：“卧槽！你别过来啊！！！”
那把火钳本来用于班级打扫卫生，平时就夹一夹垃圾，还算干净。
卫有志不喜欢上蹲厕，撒娇恳求卫才给他打造出一个单独的马桶隔间，结果昨天胡吃海塞把马桶拉堵了。他嫌公用的厕所搋子不干净，就用班上的火钳疏通马桶。虽然疏通成功，但火钳也彻底脏了，上面满是粘稠恶心的屎，散发恶臭。
卫有志不管，随手把火钳丢在教室角落。
众人敢怒不敢言，谁都不愿意去收拾残局，就这么搁置了。
方昼面不改色，举着火钳逼近：“你不是不想拿吗？我来帮你。”
卫有志目眦欲裂：“那你也不能用这个拿吧？！”
方昼说：“为什么不能？这本来就是处理垃圾的工具。”
他甚至在半空中夹了两下，火钳直掉屎渣：“我觉得它和你很配。”
他全程面色冷淡，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透出一种平静的疯感。
卫有志疯狂后退：“我拿！！！我拿还不行吗！！！你别过来！！！”
方昼却道：“晚了。”
方昼一把按住卫有志的肩膀，准确地掐住肩颈交界处的那根最关键的筋，让卫有志瞬间身体酸痛一软，跌坐回椅子上。方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起他裤子里的手机，却没放回桌面，而是将火钳和手机一起“啪唧”一声贴在他的脸上。
卫有志一抬脸，嘴唇就跟某些黄褐色的东西来了个亲密接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震惊地捂住嘴，却根本控制不住音量：“他吃屎了！”
卫有志当场石化：“……”
方昼说：“卫同学，愣着干吗？快把自己的东西拿好。”
方昼见卫有志不动，还操纵着火钳在他脸上磨了磨：“你不是真想让我把这玩意塞你嘴里吧？”
卫有志疯了：“你他妈还是人吗？！”
他一把推开火钳，捂着嘴冲出教室，崩溃到语无伦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厕所！厕所在哪里！！！我要洗脸，我要洗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脏了啊啊啊啊啊！我要去跟卫叔叔告状！！！”
方昼温和笑道：“去吧，别摔着了。”
他关上门，环视教室一圈：“先前起哄的人，自己起立。”
众人正看热闹看得热火朝天，没想到方昼会突然一个回马枪杀到他们身上。那些嘴贱的学生当即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畏畏缩缩地低头躲在画架后，想装作听不见逃过这一劫。
方昼说：“要我一个个点名？”
闻言，那些学生彻底心死，面如死灰地站了起来。
方昼平静道：“做错了事，不道歉么？”
他们转向怔愣的云守月，声音细如蚊蚋：“对不起……云老师。”
方昼说：“大声点，听不见。”
他们闭上眼，视死如归地大吼：“对不起！！！云老师！！！”
云守月吓了一跳，嘴唇习惯性颤动，是一个“算了”的口型。
方昼瞥见，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开口。
方昼冷声道：“拿着笔和纸，滚出去站着。每个人写一篇三千字的检讨，写不完不用休息，写得敷衍就重写。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风格，真要罚你们，别想蒙混过关。”
学生们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蔫脑地出去了。
正好下课铃响起，方昼向云守月礼貌地点了点头，也出去了。
经过这么一遭震撼闹剧，底下坐着的同学都不敢再吵闹，默默低头补作业或者整理画具，整个八班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云守月的泪痕被门开合间卷进的微风一吹，皮肤干涩得发紧，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出门一看，方昼正在抱着手臂训人。
方昼身形清瘦，长相俊俏，凭那张足够显小的脸，可以毫无违和感地混进学生堆。但是周身游刃有余的淡然气质，又让他显得格格不入。肩胛骨顶着薄薄的白衬衫，像冲撞牢笼的美丽蝴蝶。
现在学生营养丰富，一个个身高蹿得老高，站在走廊像一群长在地里的大葱。方昼面对比他高的学生，气势竟也丝毫不虚，仰着脑袋该怎么训就怎么训，把那学生说得满脸通红，抬不起头来。
云守月莫名想到狼小弟和兔老大这个梗。
她犹豫片刻，悄悄躲在门后。
方昼冷冷道：“好的不学，尽学坏的。这种混账话，亏你们讲得出来，那么多年的书不知道读去了哪里。你们也有女性亲属，有人对你们的母亲和姊妹说出这种侮辱性的话，你们也能觉得好玩？也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附和？我发小的表弟刚上幼儿园，那小男孩都知道吭哧吭哧地帮小女孩提东西，你们倒是越长越回去了。”
学生们的头垂得更低，字在羞耻之下如同蚂蚁乱爬。
方昼剜了一眼那狗爬字：“字写端正一点。”
他准确地叫出那个学生的名字：“马威，平时书法课睡大觉，现在倒是练上草书了？我今天还听到书法课老师说你不交作业，你不会打算把检讨复印交上去吧？一份两用？”
旁边有人没忍住笑出声，连忙掩饰着低头狂写。
国画和书法相辅相成，好的国画家基本上都有一手好字。墨轩画室每周也会安排少量的书法课，但向来被这群学生当作睡觉课。马威浑身一抖，没想到方老师教过他半个月，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嗫嚅道：“没……没有，我会认真写的。”
方昼淡淡道：“你们对云老师说的话，我也听到不少。你们正值青春期，是对性最好奇的年纪，但不应该把它当作侮辱他人和宣扬偏见的武器。那种话，无论是男性对女性，学生对师长，甚至是人对人，都不应该说得出口。书本上讲‘仁义礼智信’，学画时讲‘画以人重，艺由道崇’。不立品格，如何立人？”
闻言，学生们鸦雀无声。
其他班吵吵闹闹，更衬得这里安静至极。
方昼说：“好好反省，学会尊重。”
学生们呐呐道：“……是。”
方昼瞥见好几个男生额头流下的道道热汗，怕是羞耻和炎热兼而有之，便道：“夏天的尾巴还没过去，午后气温高。别磨蹭，快点写完，快点回去上课。碰到你们云老师，再认真给她道个歉。都是男子汉，知错能改的担当应该要有。”
他唇角微动，勾出一个幅度极淡的笑容，恰好缓和过于紧绷的气氛，话锋也一转：“天气这么热，心里这么凉，滋味不好受吧？要记住这种拔凉拔凉的心情，以后不要再犯，知道吗？”
学生们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知道错了，谢谢方老师。”
云守月放轻脚步，静悄悄地离开。
后来课间休息，她回到办公室，看到自己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一沓检讨，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跟方昼道谢，把买来的奶茶和蛋糕放到方昼桌上，却听前排同事议论道：“骗你们我是狗！是真的吵起来了！我第一次看到卫有志那小孙子气成那样！”
云守月一愣，忙跑过去问道：“吵什么？”
同事说：“你说呢？当然是卫有志的事了！你们闹出来的事可算是出名，方昼有先见之明，去之前关掉了八班的监控，但是卫有志岂会罢休？黑的他都能说成白的，更不用提有没有证据，正在卫老板办公室大闹呢。方昼被叫过去，我看他这下是惨了。”
云守月急急道：“什么意思？明明是那个学生有错在先！”
同事说：“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和老板关系近。”
云守月不安道：“那……那会怎么样？方老师会被罚钱吗？”
同事被她的天真逗笑：“罚钱？当过家家呢？肯定开除啊！”
云守月站不住了，立刻掉头跑去卫才办公室。
她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闯进去。
卫有志正在卫才桌边嚎啕大哭。
他一滴眼泪都没掉，叫声倒是特别惨烈，嘴里的屁话如机关枪发射——“我刷了二十多遍牙！嘴里还都是屎味！”“叔叔你什么意思？你退后的动作是认真的吗？！你不会嫌弃我吧？你要为我出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那个女老师犯贱勾引我，我调侃两句，就被他这么对待！这是欺凌！！！”
卫才安抚道：“好了好了，先去沙发那坐着。”
卫有志故意吸了吸鼻子，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本来应该辞职走人的卫晓龙和卫全竟然也在，茶几上摆着吃剩的泡面和堆成小山的烟头，气味烘臭难闻，他们显然是一直躲在卫才办公室里。
卫晓龙愤愤道：“才哥，我就说吧，凭他的性格，迟早要再给我们找事！他就是故意来惹事的！先是在我们之中挑拨离间，把我们踢出公司，再去找小志的不痛快！他就是蓄意报复！”
卫全捶着沙发尖叫：“对！把他赶出去！有关总撑腰又怎么样，他这回犯大事了！学生再怎么出格，老师怎么可以当众把沾着屎的火钳怼到学生脸上！这太过分了，不辞退他说得过去吗？！”
卫有志崩溃道：“不要再说什么屎啊火钳啊！不要再让我回忆！”
方昼神色如常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旁边放着牛皮纸信封和一张纸，都是背面朝上，看不清内容。
他蹙眉望向云守月，用眼神示意她快走。
卫才却笑道：“云老师，快进来。”
“关于这次的事，我们要好好聊一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呀，这两天心态有点崩，状态不太好，更新时间比较晚。我会尽力调整好状态的，能九点更还是九点更，每天一定会更，大家可以晚一点点看。谢谢还在支持我的小天使们，真的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