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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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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卧室床边,暖黄灯光不息。

方昼的衣服被冷汗浸湿。安嘉打开电源回来一看,立刻像发现鸡蛋滚出草窝的老母鸡一般惊慌失措,以穿湿衣服感冒会加重的理由,大呼小叫地督促方昼换好睡衣,再强行把他塞进被窝里。

这时,关横叫来的家庭医生也到了。

关横没有离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与方昼一起听医嘱。

家庭医生诊断道:“腿部是急性外伤和软组织挫伤,还有重感冒加上惊吓引起的低烧,程度不算严重,但还是要多多休息。方小先生天生体质偏弱,气血略有不足。要避免积劳成疾,万一爆发成大病,那就遭罪了。今天吃了感冒药吗?什么时候吃的?”

方昼点了点头:“中午吃的。”

家庭医生飞快记下:“饭前还是饭后?”

方昼轻咳一声,有点心虚:“空腹。”

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停下了笔,警惕道:“用什么吃的?温开水?”

方昼说:“冰汽水。”

家庭医生:“……”

你怎么不上天呢。

方昼熟练道歉:“对不起,医生,我错了。”

家庭医生麻木道:“别,我还能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简直就是医学界的新型渣男——‘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就是不改’。熬夜、通宵、饮食不规律、早上起来五百毫升冰水开胃、要么滴水不进要么暴饮暴食……都是你们干出来的事,我见的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十八岁的身体都能给你们造成八十岁的。”

方昼被说得抬不起头来:“……我以后一定注意。”

家庭医生哪里相信,登时转向关横,语气像愤怒的幼儿园老师找到熊孩子的家长:“关先生,方小先生这生活习惯不妥,太影响健康了。您可得好好看着他,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关横“嗯”了一声,开口道:“我以后也一定注意。”

家庭医生这才悻悻作罢:“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昼如实道:“我好像把舌头咬破了,现在还能尝到血腥味。”

家庭医生让他张嘴,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咬得也太狠了!这是要咬舌自尽啊?!”

方昼不好意思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想保持清醒。”

闻言,家庭医生不禁叹息,开完药方犹豫半晌,还是把关横单独请到门外:“关先生,方小先生的病情有点复杂,身体状况只是结果,心理状况才是原因。我认为,他对高处、坠落、黑暗、密闭空间存在心理阴影。有可能是其中一个,也有可能是所有。”

家庭医生专攻身体疾病,对心理疏导不算精通,建议道:“存在心理阴影的人,大多对伤疤抱有警惕或者逃避的态度。我听完全过程,觉得他对您很信任、很依赖,您可以试着跟他谈一谈。如果情况过于严重,那必须得考虑找心理医生了。”

关横沉吟片刻:“我明白了,多谢。”

关横详细地确定了一遍医嘱,给了三倍的加班费。

家庭医生背着小挎包,美滋滋地走了。

方昼探头探脑地望向门外——看病的时候医生冷不丁叹气,然后把身边人叫出去单独谈话,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他差点以为自己摔出绝症了。见关横回来,奇怪道:“医生说什么了吗?”

关横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什么,先吃饭。”

方昼乖乖“哦”了一声:“那我去小餐厅。”

关横却道:“没事,就在这吃。”

安嘉亲自把病号餐送到床上小桌,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病号餐风格主打的就是清淡,没滋没味的清水白粥,没滋没味的小锅炖菜,连鲫鱼豆腐汤看起来都没滋没味。方昼发着低烧,也没什么胃口,舀了一勺白粥送入口中,疼得“嘶”了一声。

关横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脱口而出:“烫?”

方昼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疼,舌头肯定要长溃疡了。”

关横说:“我看看。”

方昼顺从地张开嘴,任由关横起身靠近,不轻不重地捏住他的下巴。卧室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然而距离缩得越来越近,近在咫尺的身体慢慢地吞噬了光亮,阴影随之倾泻而下。

方昼像猎物,被一片晦暗而温柔的大网笼罩住。

他却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关横。

关横俯下身体,自始至终凝视着方昼的眼睛,视线分毫不挪。

靠得最近的那一瞬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撞。

在暧昧凝固的气氛中对视半晌,那视线才淡淡垂下。

关横细看那被咬得可怜的舌尖。

舌尖伸出一点,柔软地微微颤抖,呈果汁般的粉红色。伤口却是鲜红的,微微渗出两三颗血珠。这道伤口横贯在舌尖表面,伤得不浅,看上去便极痛,像玫瑰花被撕裂的花瓣。

关横定定地看了半晌,松开手坐了回去。

方昼不自在地咳了好几声,试探道:“怎么样?”

关横却不看他了,而是非常专注地盯着床头柜的台灯线,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有点严重,注意上药。”

方昼奇怪地去看那台灯线,没看出什么特别:“哦。”

方昼吃完了属于他的病号餐,那道鲫鱼豆腐汤却一点没动。

关横问道:“不喜欢吃鱼?”

方昼眼神略微躲闪:“我不喜欢鱼肉的味道。”

其实是喜欢的。

方昼小时候很喜欢吃鱼,在方家餐桌上吃饭,总是忍不住眼巴巴地望向装鱼的盘子。然而,任婉强调行事低调的教诲响彻耳边,小方昼每一次都谨慎地逼自己挪开目光,偶尔夹菜也是一小筷子夹一点肉,怕吃多了惹家人不高兴。

小孩子的心思太好猜,何叶还是看出来了。

何叶特意去厨房嘴甜地要了好几大盘鱼。清蒸鱼、糖醋鱼、炖鱼汤,什么都有,却专挑刺多的鱼,也专挑刚出锅的滚烫菜肴。他指挥着一群同龄人把小方昼拖进杂物间。无数双手按住方昼的四肢,让他仰面躺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动弹不得。

何叶撬开他的嘴,把那几大盘鱼全灌了进去。

接近沸腾的滚烫汤汁灼伤了喉咙。

密密麻麻的锋利鱼刺划破了口腔。

小方昼满嘴都是血,痛得发抖着干呕,想要吐出那些鱼刺,却被何叶笑嘻嘻地用脚踩住嘴巴,威胁他必须全部吞下去。他被按住动不了,哭得越惨,何叶灌得越多。

于是无数鱼刺刮破口腔的嫩肉,深深地刺进舌头,艰难地卡在喉咙里,像千万只啃噬着这具稚嫩身体的虫子。鲜红的血液和破碎的白肉混合成浓郁的腥味,尝起来发苦。

后来任婉坐在他的病床边,那张落满眼泪的脸悲凄而美丽。

小方昼脸色苍白,扯动受伤的喉咙,发出模糊而嘶哑的气音。

那双大眼睛笑起来可爱又心软,此时却含满了不敢掉落的泪水。

他小声道:“妈妈救我。”

任婉声音颤抖:“小昼,我的孩子,我的宝宝……”

她崩溃地捂住脸,还是说:“……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小方昼眼底挣扎着亮起来的光,被这一句熟悉的话所扑灭。

小方昼想帮任婉擦眼泪,受伤发炎引起的高烧却让他浑身酸软无力,难以抬起手臂,只能戳了戳任婉的手心。他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笨拙而幼稚地说道:“妈妈不哭,我以后不吃鱼了,不喜欢吃鱼了……再也不喜欢吃了。”

“妈妈不要难过,我不想妈妈难过。”

从小到大,方昼喜欢的东西,何叶比他更关注。

要么抢走,要么摧毁。

方昼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只猫,即使小时候遭遇了那种事,味蕾还是固执地喜欢鱼肉的味道。但是怕被鱼刺卡到,所以他即使吃鱼,也只吃无骨鱼或者刺少的鳜鱼、鲈鱼一类。

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关横点的那道松鼠鳜鱼就很合他的心意。

但是现在这道鲫鱼豆腐汤,里面的鱼刺就太多了。

关横却没被他骗过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最喜欢的菜就是松鼠鳜鱼。”

方昼语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关横凝视他片刻:“能告诉我实话吗?”

方昼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说了。

关横静静地听完,一时默然无话,神色却晦暗不明。

方昼正色道:“过去十几年,这些事都变得无凭无据。但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若有半句虚假,以后买的所有画具当场摔坏!每一幅画都在画完的最后一刻被撕破!保证是真的!但是这种事……说起来也太狼狈、太凄惨了,就没跟你说。”

关横说:“以后这种事,都要跟我说。”

方昼说:“行,但不用担心,以后我也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了。”

他冷笑一声:“开玩笑,要是我现在穿越回童年时期——我估计还是打不过那群熊孩子,但我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往何叶的水杯里放泻药,拉不死他。或者趁他睡觉把他套进麻袋,再把一群活蹦乱跳的鱼倒进去。反正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大不了发起疯来一起死呗,他想让我死,我也绝不让他独活。”

关横顿了顿,说道:“这次的事,也跟他们有关系?”

刚答应如实相告,方昼点头承认:“嗯。”

关横说:“想不想说?”

方昼抿了抿唇,如实道:“不太想。”

关横说:“没关系,以你的感受为先。”

方昼不好意思道:“我怕的东西挺多的,怕高,怕黑,怕封闭的空间。小时候症状比较严重,长大以后缓和了不少,但是这回所有元素直接叠加起来了,就没撑住。害怕的东西一多,出事的时候就容易扛不住,给周围的人添麻烦,是不是挺不好的?”

关横却道:“害怕从来都不是错误。”

他顿了顿:“按照你的说法,我怕的东西更多,更不好。”

方昼顿时好奇:“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关横竟也会开玩笑:“当然,害怕手里最注重的项目出差错,害怕做决定时有考虑不周全的细节,害怕鸿图的股价受到家族里某些无知者的影响,害怕自己做出意想不到、规划之外的事情……要说起来,还有很多。”

他摸了摸方昼的头发:“跟我相比,你怕得太少,无需介怀。”

方昼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很少和关横聊这么久的话,一时贪恋不已,手臂本来安安分分地塞在被子里,如今又抽了出来。拽着关横的黑色衬衣袖子,自己的袖子却翻了出去,露出一大片雪白皮肤:“还有什么?”

关横望着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睛,心头复生杂念。

他叹了一口气,把那袖子整理好,把那手臂塞回被子里。

关横说:“怕你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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