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江上去,楼上就再没传出来声音,岳书延坐在餐桌前,看了看因为胃口不好,和江盘子里剩下的早餐,他临走前终于还是叫陈伯请了家庭医生过来。
陈伯深感欣慰,只是已经出去的岳书延像是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嘱咐道:“费用从他工资里扣。”
“……”
和江的感冒一开始并不严重,只是略感疲惫加眼睛酸,没想到后来已经到了需要挂水的地步。
曹医生来了岳家有两天,挂了两天的水,他才勉强恢复了以前的战斗力,和岳书延小小的争执两句。
关于这么轻易地生病这事,他觉得自己是水土不服,加上前些天去骑马,喝酒睡在车里还吹冷风才感冒的,有岳书延的手笔在里面。
但现阶段的这个体质也确实不敢恭维,以前不管怎么风吹日晒雨淋都没问题,现在却经常感觉疲惫乏力。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腹肌线条再次陷入沉思,这光滑圆润的肚皮,只有在他刻意拗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几条线,太不像话了。
他又照了一会,慢慢的泄了气,拿了桌上的胶囊,扣两粒填进嘴里,又灌了一口凉水顺下去才收拾收拾自己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恰巧陈伯在,和江出门要用车,于是叫了陈伯,从陈伯手里拿了车钥匙,顺便问:“陈伯知道最近的健身房在哪儿吗?”
陈伯想了想,“这倒是没留意,”但很快他又想起什么,道:“你等等,前两天的报纸上应该有刊登。”
等陈伯把报纸拿过来,和江一眼就看到了“某健身房事故”的大标题,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么低概率的事都能发生,还真是玄幻。
陈伯看清楚标题发现闹了乌龙,赶忙收起来,“这种事很少发生,这个地方就别去看了。”
和江应了,“谢谢陈伯,晚上我晚点回来。”
只是除了报纸上的这家,最近健身房居然在距离岳家十公里外,和江开到半路,直接调转车头开了回去。
太远,他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去健身房的路上。
之后接连看了几个小健身房他都不满意,不是设备设施问题,就是教练眼神问题,一路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刚开始经过的那家,也是报纸上被爆出出现事故的一家。
不过这是他见过的门面最干净的,看上去丝毫不像出过什么事故。
他把车停在路边,又透过玻璃看清店里没有几个人,清净也干净,很符合他要找的条件。
于是他在事故和满意度之间稍作选择,果断的下车推门而入。
这才五月,店里的冷气却开的足。
和江一进门,坐在健身器材上看手机的人都抬头看过来,虽然觉得怪但他没理,到前台扣了两下桌面把趴着睡觉的人叫醒。
没等他说话,这人就没精打采的抬头,直接问:“你找谁?”
“不找人,我办卡。”和江说。
这人瞧他一眼问:“办卡?楼上还是楼下?”
和江转头确实看到了往楼上的电梯,“楼上是游泳馆?”
“不是,我们歇业了,你回吧。”
他说完又重新趴回去,几个抬头的也兴致缺缺的看手机。
再不敏感也能察觉到这里处处透露着猫腻,和江看出来这儿不像是正经营生,像是为了做别的安了个健身房的名头。
于是他改口,“我办楼上的卡。”
店员把头闷在胳膊里,抬也不抬,“楼上也歇了。”
“那刚才问我是为了什么。”
“走流程。”
和江蹙眉,越发觉得不对劲,想着报纸上刊登的事故信息,这恐怕是个黑色产业地带,楼下这些根本不是为了健身,是他们雇的打手。
但是他们具体干什么他却不知道,和江看了眼他手底下压着的空白的登记表,开口道:“有人介绍我来。”
趴着的人这才将信将疑的抬头,但又怕得罪了什么人物,不敢怠慢,问:“谁?”
“……”他一时没想到,也没想到店员会开口问。
于是在他犹豫的时间,旁边坐着看手机的人都站起来盯着他,那人看他的目光也越发不信任。
和江不知道,也编不出来,但这个拿登记表当摆设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于是他赌道:“姓岳。”
不知道是“岳”姓好用还是怎么,总之店员换了态度,和江顿时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并且把这些事不可避免的和岳书延联系在一起。
可书里也没说岳书延黑白通吃……更何况且现在审核这么严格,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看着这人准备拿卡带他上去,又多问了一句,“他在吗?”
“岳大少吗,不在。”
果然是他。
恰巧话音刚落,身后的电梯就停在这一层,和江一时愣住,没有立刻转头。
在他身后,待电梯门打开,几个精神恍惚的年轻人边抱怨边从电梯里走出来,“下回再有人灌我酒我可不客气了。”
“你还说,就你喊得厉害,开瓶开的我手都疼。”
“怪我?我后脑勺到现在都一炸一炸的疼,该不会有人趁机敲了我一榔头……”
听到陌生的声音,和江这才转头看过去,结果发现这几个面孔很是眼熟,可又想不起来。
但他想不起来,有人能想起来。
霍茕在看清对面站着的人是谁后,吓得瞪圆了眼,那点通宵的困意被完全驱散开,他看着和江对他拧眉,又看和江若有所思,魂儿都吓没了。
于是霍茕这一变脸,和江就想起来了,他和那天他去接岳书延,在包厢里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身边的几个也是熟悉面孔,没想到他和这几个人的缘分不浅。
冷气弥漫,氛围也逐渐冷却,还没等两有人开口,店里的玻璃门又被推开,彻底打破了逐渐焦灼的气氛。
和江看过去,真正“姓岳”的已然进了门。
霍茕根本不敢眨眼,这一大早像见了鬼。
和江也是。
但岳书延不是为了来这儿才出现在门口。
今天早上到了公司开完早回他发现把文件落在家里,打算让郑晨回去取,可转念一想,又把郑晨派去做别的事,自己开车回岳家。
霍茕的这家健身房俱乐部就开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谁能想到他在这儿看到了自己家的车,转只随意往店里看了一眼,和江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店内。
于是他把车停在路边和江开来的车后,默不作声的看着和江,看他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等到察觉到似乎和自己想象的有出入,店里的几个保镖并不卖他面子,岳书延这才下了车。
只是没想到正碰上霍茕出来。
彼时霍茕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看和江又看岳书延,不确定道:“延哥……你带和助过来玩啊?”
岳书延瞧和江一眼,说:“不是,过来看看。”
霍茕不懂这个“看看”是什么看法,斟酌道:“不然晚上再来?楼上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刚说完,被身边的人拿胳膊肘杵了下,示意他和江还在,他就闭嘴了。
等到看着岳书延把和江带走,几个人才出口大气,心有余悸。
回了岳家,岳书延来不及问他什么,只拿了文件离开,直到晚上回来才有时间说道。
和江没有隐瞒,“我只想在这附近找家健身房。”
这时候他才知道,霍茕的地方看上去是个健身房,其实也就几个保镖用,楼上的俱乐部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消遣的地方,报纸上刊登的事故也是为了打掩护,防止外人进来。
结果做的这么隐蔽,还是被和江捅了窝。
对此岳书延的评价是:“你要健身房楼上就有,后面还有游泳池,和助大手笔,家里的看不上去外面送钱,还是单纯的想做一次侦探过过瘾。”
和江虽然恢复了战斗力,但精气神跟不上,岳书延说了这话竟然看不出他恼没恼,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你是想就毁约这件事试探我的底线吗。”和江语气平淡,“如果有什么也是岳大少难办到的事,我这儿还有两支装修队,不用您找人了,只需要帮我安排妥当。”
岳书延这才又记起和江说的“无论如何都要在月底前从岳家搬出去”,楼上的健身房确实也用不了几次,于是答:“你自己留着用吧,那边在安排了。”
但他总提毁约的事,岳书延不能忍,“威胁模仿你的字迹签文件,这事你能记多久?”
和江舀了一勺粥,瓷白的勺进出口一碗就见了底,他拿纸巾擦了擦手,看着岳书延无比清晰,一字一句道:“我能记一辈子。”
“……”
这么惊天地的效果确实没有在岳书延的计划内,他无奈道:“我没有真的那么做。”
和江和他较真,“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就不止是一辈子的事。”
岳书延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阴着脸说:“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还好和江站起来要上楼,没打算这么做。
等脚步声远了,岳书延突然想起什么,又提声说:“不过我提醒你,他们这一群人可经不起你三番两次的突袭惊吓,次数多了,该有人想鬼点子了。”
片刻,和江的声音却从他身后飘过来,很近,“岳大少别是帮凶就行。”
“……”,岳书延转头,看他手里多了两个橘子,这次是真的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