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越:???
“我终端呢?”他怒道,“把终端拿来我自己找人!”
“他要是没撒谎,我就把这玩意儿吃下去。”
“不不不,”苏怿却说,“我劝你等会儿最好别在谢兰面前说这话,不然会很麻烦的。”
让越皱眉:“什么?”
“因为第一,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抢救回来,你这一吃,我就白干了。”
“第二,你终端丢了,是我花贡献点给你配了个新的。你要真吃下去,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第三,五区脑科学院刚出的报告,专家会诊——”
“他确实是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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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到那的时候,一片漆黑,你知道吧,真的,啥都看不见。”苏怿靠在一边,捧着粒子显示屏不知在干嘛,剩下李一弦眉飞色舞地跟让越汇报。
“然后呢?”让越耐心捧场。李一弦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最亲近也最为信任的手下,没有之一。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上下级,也更接近好友。
当然给李一弦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以下犯上。
“就,”李一弦想了想,比划道:“是……就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那种,好像有人把你眼睛蒙上了一样,带夜视镜都没用。”
让人眼与仪器同时失灵的情况也不少,比如纯粹无光的黑暗,阻挡光线传播的介质,或是神经毒素一类。联想到在暗室与实验区看到的景象,让越推测后两种的可能性较大。
“苏怿说从最后定位来看,你离我们还蛮近的,应该就在门口不远,所以我们大着胆子往里走。”
“走了大概有几百米吧……就在我准备另外想办法的时候,发现你俩躺在那。”
“几百?”让越瞬间察觉到了不对,为了运输方便,奇点从登陆处到大门口一共就一百米左右,哪来的几百米好走?
“呃,大概三百多米?”李一弦一脸疑惑,“怎,怎么了吗?”
让越怕影响回忆细节,因而不敢过多打断她,只得说:“没事,你继续。”
“然后我们俩就,就,发现你和他,呃,躺在一块儿。苏怿说他应该是你的任务目标,就算不是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一起带回来了。”
让越随即意识到了另一点不对。
“不是说看不见吗,怎么发现的?”
苏怿只得放下终端,和李一弦短暂对视。
“她!” “是他!”
“还搁这儿互相指认呐?”让越冷冷道。
“说,我脸上的鞋印子到底谁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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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说,这合适吗?”
会议室内窗明几净,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在长桌上缓慢爬行。但是倘若你靠近窗边,就会发现那阳光其实来源于窗外几盏小灯。它们缓慢移动,人为地模拟出日照的感觉。
这里实际上位于北极基地地下一层,统帅办公室边上的会议中心。此时各区负责人已经陆续就座,有的身后跟着副官或助理,有的则孤身一人。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手捧终端,正在快速阅读。
在早期,北极基地的人员构成十分简单,由本就恰好在北极科考的研究员、联合国成员和他们在灾变时救下的平民组成。因而内部仅仅分为十个部门:一二区执政,三区文教四区生产,五到六区为研究院,七区特别行动,八区军事统战,九区十区生活。
但随着百余年的发展,基地内人数越来越多,行政系统也逐渐冗杂,更是有不少人对这种简单粗暴的军事□□管理模式表达了不满。可是再不满又有什么用呢,末世之中,能够吃饱穿暖,有牢固安全的庇护所,已经幸运至极。再说了,要是统帅不掌握军事行政大权,又怎么能指导生产发展呢。
反正就这样吧,这或许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一百五十年对人类来说还是太久,久到许多人已经逝去,久到剩下人的忘了曾经光阴,久到所有人都看不见未来在何处。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把地球变回灾前,那又何必妄想对抗这一切?再说了,基地里现在一大半人是灾后出生的,习惯了终生在地下不见天日,出门必须穿防护套组,因为强辐射和污染活不过五十岁的生活。
在他们那儿,天上不下孢子、地上没有虫族就已经算好日子了。
真是老了,一时间会议室中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许久未见,有的因为操劳过度,鬓边已经斑白,有的身后助理早换了新人,还有的已经逝世,职位由后来者替上。
长桌两端,七八区负责人对面坐着,气氛剑拔弩张。一片寂静里,只听得有人慢悠悠开口:“我看不如就这样……”
苏怿在五区负责人边上,此时他居然难得地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然而敞开的最后一颗衬衫扣还是暴露了他。
“我从一个科学家的角度,纯理性的给大家分析一下:第一、现阶段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奇点的灾难是他造成的;第二、经过绝对科学合理的评估,他确实是失忆了,你现在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第三、根据另一位当事人的证词,他们俩一起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又先后陷入昏迷,直到被救起。我有理由怀疑,在场的还有第三人。”
苏怿其实完全在随口胡扯,他一边观察周围人脸色,一边构思对策。
“再说,在座的各位,有多少是真的想为那冤死的一千多人发声,又有多少只是单纯借题发挥呢?”
座下一阵吸气声,接着是小声的讨论。
在座恐怕有一半人都对苏怿恨之入骨,但又碍于他的才能和地位没法出手。2167年第一次被唤醒,18岁的苏怿用了不到两个月改革第五区,重组了一批新人,自己更是同时带着好几个科研组,攻破了强辐射条件下生物基因转录、毒性孢子对人体脂代谢调控、从克什米尔丝喙扁蝽基因组看灾变后物种进化等多个课题。单凭这两点,在座各位就没理由也没资格呛他,而且搞不好有几位还得管他叫师祖。
但是话又说回来,71年那事,理论上他也是无论如何逃不开关系的。可惜没有人能找到实质性证据,另一位当事人下落不明,之后他又主动提出辞职冬眠,只好不了了之。
而2207年,让越升职后,第一个要求就是把他再次唤醒。总之这家伙现在是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与世无争的,您老开心就好的……基地头号风云人物。
“统帅怎么说?”半晌,终于有人举手提问。
“吉罗姆·艾拉科泽,”苏怿身旁,穿着驼色冲锋衣的现五区领导人佐藤真弓在他耳边低语,“他的独子是遇难士兵之一。”
苏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转向谢兰。
“统帅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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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怎么确定统帅会放人?”病房里,李一弦不知从哪搞来一个青色的,干巴巴的小苹果,献宝似地拿给让越看。
“谢谢我不吃,”让越礼貌地拒绝了,“你自己吃吧。”
于是李一弦蹲到一边去开始吭哧吭哧削苹果,让越怀抱靠枕看着苏怿。他心中满腹疑惑,不知从何问起。
“我猜的。”苏怿把显示屏一收。
“我只是赌,赌他在奇点有那么几项不可告人的实验,赌他不敢追责到底。”
末世之中人的道德底线无限降低,更别说科研底线。只要是有益或者可能有益人类发展的,上头捧着都来不及,谁管他是不是有违伦理道德。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让越怔怔望着他,有一瞬间只感觉好像不认识面前人一样。他们自打三岁相识,一直到苏怿18岁冬眠,25岁再相见,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有十六、七年,认识的时间比不认识的时间更长。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会是他最信任的人。
但现在,他看着苏怿,青年人的瞳孔如黑曜石般熠熠发亮,一如他们初见之日。可在他尚未苏醒的那五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整个基地闭口不言的忌讳,他只知道自己的父母在2171年那场事故中殉职,知道基地分裂成两派,有三分之一科学家离开,三分之一被定罪流放。
而你呢?又是什么让你变得这样愤世嫉俗。你当真还和以前一样吗?他们仍是挚友,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们是否还能当战友呢?
人都是会变的,一百五十年过去,兜兜转转原来只有他仍留在原地,甚至完不成父母的遗愿。不称职的指挥官,枉负青年才俊之名。
我自己想要什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让越突然好像看开了一些。从前在军校可以什么都不顾,把身体素质和专业课程做到最好便是。入学时说着为了全人类,上课一个月宏伟壮志就变成了不挂科。
唤醒后六个月艰难的康复训练,他什么也没想,更不知道该想什么。父母的死讯、基地的现状、人类的未来……课本与学校从来不会教他这些,有些路注定要自己摸索。第一次出外勤,谁也没救成,谁也没杀成,甚至连天上极光都没看到。
让越低头不语,一片寂静里,李一弦终于削完了,她把苹果切成四份,给了让越两块。让越啃了一口,默默把手里另一块儿递给了苏怿。苏怿接过,想了想说:“还有一个不知道算好算坏的消息。”
“那个人,八成会去你们组。”
他把那苹果塞进嘴里,好像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靠,这么酸?!!”
作者有话要说:复习一下高中历史:资阶军事□□专政(不会被屏蔽完吧)
下一章让久终于要见面了!!!让我们提前祝贺两位新人(()
有宝宝在看吗……可以评论区留个爪告诉我嘛……爱你们……(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