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序是被吵醒的,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吵醒自己的罪魁祸首——“狗东西”,季元序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是上辈子欠它的,忍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拍了它头,骂道:“狗东西。”
“狗东西”弱弱的叫了一声。
季元序起身将它赶了出去,换了身卫衣加长裤后拉开门,银色的眸子微凉,她道:“真是聒噪。”
“狗东西”咬住她的裤脚,将她往谢应星屋子拖,季元序这才想起来她的屋子里多了个人。
她打开灯,可见瓶瓶罐罐散落一地,“狗东西”放下她的裤脚,轻巧的穿过,季元序冷漠的跟着。
床上躺着的少年很瘦弱,他蹙着眉,脸色泛红,唇色苍白如纸。
“狗东西”跳上床围着他转了起来,季元序不为所动,甚至露出个笑容。
“狗东西”要是会说话,一定会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真是比我还狗。
季元序饶有兴趣的找了位置坐下,“狗东西”急得喵喵叫,把地上的药瓶叼起来送到谢应星枕边,然后看向季元序。
季元序这才站起来,她先将谢应星枕边的药瓶丢掉,再从地上捡起装着退烧药的药瓶,拿出两粒药片,强硬的塞进谢应星嘴里,看着他无意识的吞咽下去后,嘲道:“求生欲挺强。”
然后她抱起一旁的“狗东西”,平和的说得:“你为什么要救他?”
“狗东西”温顺的任由她抱着,季元序举起它与它平视,这才发现,它已经老了。
比起人的寿数,小橘猫的寿数很短暂,它注定陪伴不了她多久。
“你是怕我孤独吗?”季元序扯出一个笑来,身上戾气横生,她道:“愚蠢,我不需要。”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小橘猫看向窗外,外面风雪交加,窗户上只倒映着季元序一个人的影子。
她的指尖突兀的冒出一撮火,邪邪的笑道:“弱小的人才需要互相取暖。”顿了顿,指尖的火熄灭,她又道:“但如果你非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也算有趣。”
温热的风拂过季元序全身,她抱着“狗东西”,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阴森森的,“不过总有一天,都会不在的,黄泉路上,谁也不孤单。”
说完,她惬意的眯起眼笑了起来。
……
谢应星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季元序抱着小橘猫坐在椅子上的画面,她银白的发垂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神色很柔和。
先发现他醒来的是小橘猫,它挣脱季元序的怀抱,跳上床慢悠悠的围着他转了一圈。
季元序掀起眼皮,懒洋洋的伸出两根莹白的手指,道:“你昏睡了两天。”
谢应星心想怪不得感觉全身酸弱无力,原来他已经睡了这么久,这样想着,嗓子蓦然一痒,他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咳嗽的声音,季元序撑着手坐在椅子上,神色恹恹。
等房间再次陷入安静,谢应星感觉嗓子火辣辣的,想张口说句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眼尾嫣红,泪水迷漫。
季元序“啧啧”了两声,说道:“真惨!”
谢应星无法反驳,因为他现在确实挺惨的。
“等着。”小橘猫落寞的趴在谢应星床边,季元序敛眸,转身就走,在出门时撂下这两个字。
谢应星不知道季元序要做什么,等再回来时,她把几天前的小姑娘带回来了。
小姑娘还穿着谢应星给她披的外套,那外套有些大,她穿着显得不伦不类的,她搅着手踌躇,怯怯的看向季元序,小声道:“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季元序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把她的头转向谢应星的方向,道:“照顾他。”
小姑娘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小哥哥。”她一下子就认出这是那天她昏倒后,给她披上衣服的好心人,因为她见过他穿那件衣服。
谢应星朝她友善的笑了一下,季元序则皱眉,斥道:“闭嘴,吵。”
小姑娘闻言又胆怯起来,她那天醒来回去更加深入了解季元序,发现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拥有雷、火两系异能,行事乖张,不按照常理,性子阴晴不定,才十六岁的年纪已经稳坐基地第六继承人的宝座。
这样的人,她以前是怎么敢招惹她的,小姑娘神色迷茫。
“叫什么名字,”季元序抱起在床上趴着的“狗东西”,朝小姑娘问道。
“袁芙芙。”小姑娘低着头走向床边,不敢和季元序对视,生怕她改主意要自己的命。
季元序点了点头,再未多言,抱着“狗东西”离开了。
袁芙芙瞬间放松下来,这才去看躺在床上的谢应星,他的情况很不好,袁芙芙形容不来那种不好。
明明才刚刚大病初愈,瞅着却像命不久矣,他咳嗽起来,瘦弱的身躯颤动。
袁芙芙有些慌张,不知所措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简直废物。”季元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她的声音阴冷还带着嘲讽的意味,“他饿了三天有余。”
季元序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谢应星已经饿很久了,需要进食补充营养。
怀中的“狗东西”似是不满她的语气,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季元序拍了拍它的头,语气倒是柔和了些,“去厨房做碗粥给他,会吗?”
袁芙芙忙不迭失的点头,“我会。”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季元序嗤笑,“以前不是胆子挺大。”
“别吓她。”谢应星强撑着蠕动嘴唇,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说完之后,又咳嗽起来。
要不是季元序耳力好,根本都不知道他说过话,季元序刻薄道:“都快死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谢应星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她的问题了,只能睁着眼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气氛沉默。
过了会,袁芙芙抬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她一瞧见季元序就手抖,但想到病弱的谢应星,这是她的恩人,她只能硬着头皮端稳。
谢应星没有力气起来坐起来吃,袁芙芙又不敢使劲扶他坐起来,怕力气一大,谢应星的身子骨就会散。
“狗东西”发出低沉的吼叫,带着些许闷闷不乐。
季元序冷着脸过去帮忙,心里却一惊,区区三天,谢应星就如同油尽灯枯般,身上没有几两肉,摸到的尽是骨头,比看上去的还接近死相。
怪不得袁芙芙不敢用力,但季元序没有顾虑,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她就将他扶起,并在他身后垫上一层厚厚的东西做支撑。
袁芙芙眼眶微红,双目含泪,“恩人他,看着这是活不下去了。”
季元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可是,我就是想让他活。”
这话一出,不仅是袁芙芙,就连谢应星也极为艰难的瞪大了眼。
“他不该死。”季元序对“狗东西”承诺过,谢应星会活着,既然如此,且她尚觉得他有趣,怎么会让他死。
接着,她对袁芙芙道:“照顾好他,我出去一趟。”
袁芙芙点头,憋着泪水,抬碗小心的喂谢应星吃东西。
谢应星四肢却真的一点也使不上力,刚才真的全靠季元序,他才能靠坐着。
才吃了小半碗,胃就胀痛难受,他紧闭嘴唇,向袁芙芙小幅度摇头。
袁芙芙四处张望了下,见只有小橘猫乖巧的趴在椅子上,便道:“小哥哥,那个姐姐是不是对你不好,不然你怎么这幅模样。”
谢应星有些无奈,他这病是因为自己受寒得的,怪不到季元序头上,但就季元序那种秉性,任谁都会误会,于是他摇头,简短道:“不是。”
这已经是他能竭力说出的解释,再长的话,他暂且没有力气说。
恰好,季元序回来了,她手上带着医药箱,一言不发的来到谢应星身前,头也不回的对袁芙芙道:“出去。”
袁芙芙不敢多问,立马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季元序粗暴的将谢应星摊平翻身,道:“别动,给你打一针。”
利索的掀开裤子,季元序从药箱里拿出针筒注射进液体,谢应星无力反抗,像条死鱼般躺着,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竟然被扒裤子了。
季元序给谢应星打完针,又将他摆弄回原位。
谢应星苍白的脸染上红晕,他紧紧闭着眼睛,睫毛颤动,像一直振翅欲飞的蝶。
季元序看着他的模样,问道:“不舒服?”
谢应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慢慢睁开眼,一双眼波光潋滟,他摇了摇头。
这药见效很快,他感觉比刚才好多了。
季元序把门打开,袁芙芙站在门外,季元序侧身,袁芙芙小跑进去,“狗东西”却不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袁芙芙看谢应星确实比刚才有精气神多了,她想问问季元序对谢应星做了什么,但一对上季元序的目光,她就问不出来。
只能磕磕绊绊道:“小哥哥虽然好多了,但冬天不能再受风寒,他已经落下病根了。”
似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谢应星又咳嗽起来,季元序靠在门口,皱起眉头沉思,最后朝袁芙芙低低的“嗯”了一声。
片刻之后,她指了指袁芙芙,道:“你,跟我出来。”
袁芙芙看了一眼谢应星,见他点头,便忐忑的跟着出去,两人一直来到房子外,雪花飘落在两人身上。
“你不要再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我的地盘,”季元序抬头看着黑白两色交融的天,心里沉沉的,说出的话也不是很客气,“否则,后果是你承担不起的。”
袁芙芙哆嗦起来,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她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了姐姐,但我这次来,只是……怀旧的。”
季元序没再说什么,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就进房子里面了。
袁芙芙劫后余生,立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