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停了，冰雪消融时，天气反而愈加的冷，一轮浅淡的太阳高挂天空，视觉上暖洋洋的。

季元序大刀金马的坐在沙发上，气势极盛，她眯眼笑了起来，神色透着几分凉薄，“老师的实验快成功了。”

谢应星放下了手里的纸条，看着她，温和出声，“嗯，知道了。”

自上次雪地那件事情后，两人的关系明显有了改善，可依旧若即若离。

而谢应星取得了季元序的信任，已经参与进了她的计划，现在他手里拿着的纸条是黑市合作者江如玉递来的。

季元序眸色幽深，她盯着谢应星，轻轻的笑了下，“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呢。”

谢应星移开目光，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嗯”了一声，然后说，“江如玉说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谈。”

季元序伸手拿过纸条，只扫了一眼后就将纸条折皱捏在手里，“好，今晚去。”

当夜，两人进了黑市。

江如玉接待了他们，伊面跟在三人不远后。

“黑市经过了一番血洗，”江如玉态度恭敬，缓缓诉说着近日来的事情，“我如今在黑市的地位又提高了些，已经可以接触到上面的人了。”

季元序打断了她的话，“江老板，我今夜来，可不是听这些的。”

江如玉定了定神，加快了语速说，“这场血洗和黑市豢养的怪物有关，不听话生了异心的人都被喂养了受伤发狂的怪物。”

“据说，伤了怪物的人是在拍卖场动用异能救人的少女，她所使用的异能闻所未闻，并不属于常见的三大异能，因为怪物的触手是被斩断的。”

季元序若有所思，在拍卖场她曾经失控过，记忆中模糊有个光华灼灼耀眼的少女，她好像是从见到她后开始彻底失控的。

她以为那场失控是巧合，现在细细想来，应该是被外物刺激了，如果她猜测的不错，少女也有精神系异能，并且在那天，她偷偷的用了。

季元序露出个笑，真是有意思。

“大人，我查了查她的身份，”江如玉神色凝重，“可权限不够，那人应该是其他三大基地的人，此行您去参加比试，务必小心。”

谢应星显然也想到了上次季元序失控的事，他皱眉，在脑海里呼唤003。

“这次比试，会出现意外吗？”

003：“宿主，必须到达希望基地，我才能透露有关信息。”

谢应星真是快被这个无用的系统弄笑了，也不知道是谁千辛万苦把这个蠢系统从星际时代搞来末世的。

简直是出力不讨好。

就为了记录季元序生平，这话，他是不相信的，肯定还有其他的事。

但鉴于系统不是很聪明，他总会猜到的。

另一边，江如玉委婉说，“大人，您看我这儿，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怕招待不好您派来的贵客。”

季元序看了一眼伊面，“无碍，你可以使唤他做事，”她意味深长说，“你说的话，他会听的。”

江如玉脸上的笑容僵住，她知道季元序的意思，可是她江如玉绝不会和一个随时会向另一个人报备她行踪的人在一起。

笑容碎裂，她道：“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江老板，”季元序嘴角含笑，眼底的寒意消散，带着几分柔和，似是劝诫，“人有时候，随心所欲就好。”

江如玉咬牙，掷地有声，“不，我与他这辈子绝无可能。”

走在后面的伊面不知道何时离他们近了，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谈话内容，只见他面色苍白，却仍强撑着笑容，眼里的落寞清晰可见。

谢应星有些于心不忍，撇开了头。

偏偏季元序是没有同情心的，她看向伊面，“江老板的话真是决绝，只是可怜了你一腔深情。”

软刀子捅人不见血，可最是伤人。

伊面眼里布满了血丝，这一刻他应该恨季元序，可是他没资格恨，如果不是季元序，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季元序靠近他，许久不见，她已经长高了许多，到了伊面下巴，她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平静冷漠，“我给你恨我的资格。”

伊面心乱如麻，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敢直视季元序，内心恨意叫嚣，理智摇摇欲坠，可心里一直有根弦紧绷着，撑住他整个人，他闭眼崩溃道：“对不起，老大。”

他瞬间做下了个决定，既不会背叛季元序，也不会让江如玉再忽略他。

季元序伸出手拍了拍伊面的肩膀，露出个笑，声音带着几分蛊惑，“伊面，随心所欲就好。”

谢应星神色复杂，伊面是个忠心又有能力的人，却太过压抑自己，季元序这样来一遭，只怕是为了刺激并引导他做下某个决定。

只见季元序又朝江如玉道：“江老板，看来伊面只能继续叨扰你了。”

江如玉已经恢复了温婉的样子，她轻笑，“瞧大人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伊面是贵客，想呆多久都行。”

说完，季元序和谢应星不再停留，戴上面具兜帽离开了。

江如玉这才看向伊面，面上三分笑意，眼底七分寒，“贵客，请罢。”

伊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问：“若……”

江如玉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断然不可能。”

伊面释然的笑了笑，“好。”

江如玉觉得他很奇怪，但也没仔细去想，她和季元序说的最近很忙，可不是什么借口。

黑市阶层动荡，她若不能把握时机，一辈子都要做个无权无势的江老板，若是她权力够大，何须听季元序的话，到时帝谙继承人也不过尔尔。

毕竟四大基地的基地长都要给她面子。

……

回到家里的季元序和谢应星两人分别坐在两侧沙发上，看向中间沙发上窝着的两只猫，一只小橘猫和一只黑白相见的奶牛猫。

奶牛猫比较拘谨，身子紧绷着，一双琉璃眼怯怯的。

山大王就随意多了，自在的在一旁舔舐着自己的毛发，活像一只不管自己媳妇的小渣猫。

静默半晌，谢应星起身去拿了半碗猫粮放在奶牛猫面前，然后笑着摸了摸山大王。

山大王一改往日的温顺，炸着毛从谢应星手底下逃窜出去，然后冷酷的靠近了它媳妇，单看它的脸，上面清晰写着“给我面子”四个大字。

看来是不想在媳妇面前失了面。

谢应星失笑，有些犹豫的抬手摸了摸奶牛猫的头，它瑟缩了下，强忍着躲避的本能接受谢应星的抚摸。

山大王挪位置，挨着奶牛猫，朝它叫了几声，好像是在安抚它，奶牛猫也回应了山大王，它的叫声软软的。

季元序沉默的看着它们互动，伸出手弹了弹山大王的耳朵，冷漠的眼里难得出现几分温情。

她看着奶牛猫，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半晌后，她道：“谢应星，给它取个名字。”

沉寂许久的003冒泡，兴致勃勃的参与起名，作为记录系统，它从未给活物命过名，“宿主，叫地主怎么样？山大王和地主；不然猫腿子也行，山大王和它的猫腿子；不然叫压寨夫人，山大王和压寨夫人，简直绝配。”

谢应星脸上的笑容虚假起来，听听这都是些什么名字，他皱起眉，说道：“叫压寨夫人，你觉得合适吗？”

季元序表情古怪，奶牛猫矜持的叫了一声，算是认可这个名字。

谢应星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说出来了。

他僵硬的笑，但话已经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夸赞，“山大王和压寨夫人，很是绝配。”

003：“宿主，好眼光。”

谢应星是真想掐死这个系统。

季元序没发表意见，毕竟她说过让谢应星来取名字。

于是新鲜出炉的压寨夫人跳下来沙发，好奇又警惕的四处观察，山大王也跟着跳了下去，两只猫招摇的逛着房子，活像在巡视领地。

谢应星快速收拾了下心情，和季元序继续黑市的话题。

“你故意刺激伊面，你想做什么？”谢应星盯着季元序，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难道是想要伊面夺权。”

季元序被猜到意图并不恼怒，眼里染上笑意，坦然承认，“是。”

“又是临时起意，是吗？”谢应星吐出一口浊气，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根本猜测不到季元序的意图，“因为和江如玉谈话感受到合作会破裂的危机吗？”

“是，”季元序眯起眼，“她的野心太大了，现在她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可以后就不一定了。”

谢应星：“可你就这么确定伊面可靠？”

“当然不确定，我在赌，赌伊面值得信任，而且他失败了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成功了的话，还可以提前帮我扫清障碍。”

季元序伸手在空中虚虚一抓，银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显得有些空洞，“以前我的想法还是太幼稚了，单靠利益的合作是不能长久的。”

谢应星知道她的未尽之语，脸色不太好看，他冷笑，但没说什么，问了件毫不相干的事，“吴潇那边安排好了吗？”

季元序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她还没和谢应星说过，但计划他都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猜测出这件事猜对他并不难，便如实回答，“当然安排好了。”

谢应星“嗯”了声，面上显露出几分疲惫，脑海里纷乱杂糅，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真是和伊面一个遭遇，他拉住季元序的手，脑子里条理清晰，可说出来却磕磕绊绊，“你……就是……对我……也是……”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消失，谢应星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季元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副已经知道你问什么，但我就是要装不知道的样子，“嗯？你说什么？”

谢应星移开目光，自认为没她脸皮厚，骂道：“混蛋。”

季元序泰然自若的应了，谢应星瞪了她一眼，再次冷笑，温和的面容上表情扭曲，“亏你还有自知之明。”

季元序这次是真的笑了，她用手抚着额头，肆无忌惮的低声笑了起来，山大王和压寨夫人被她的笑声吸引，双双走了过来。

压寨夫人跳进了季元序的怀里，山大王喵喵叫了两声，又在原地转了一圈，见压寨夫人不理它，悻悻跳进了谢应星怀里。

谢应星低头看着山大王，想着它都有自己的家了，由衷的高兴起来。

季元序漫不经心的揉着压寨夫人的脑袋，神色平和的看向他们。

似有感应，谢应星抬起了头，于是季元序撞进了一双平和温柔的眼，带着海的包容，带着春风的和煦。

季元序敛眸，他与她的世界真是格格不入，甚至于还有点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压寨夫人的毛，没来由的低声说了句，“没有，随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