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序，”季乾宇闻言，声音低了几个度，“别再惹你师母生气，再说，季珏也是你师兄。”

季元序在心里咀嚼着“师兄”二字，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眯起眼，陈述事实道：“不过一个废物罢了，也担得起师兄二字。”

柳青青开始无声的抹眼泪，季乾宇不喜欢处理这样的事，在柳青青眼泪落下来后，他的耐心告罄，他一巴掌甩在季元序的脸上，不耐道：“别再惹你师母生气。”

随着响亮的巴掌声落下，季元序的脸红肿一片，有血流出嘴角，她低低的笑了起来，用舌头把血舔掉，血的滋味着实不好。

“乾宇，”柳青青见不得季乾宇这样教训季元序，但事情是因她而起，所以她不敢看季元序，只道：“别打她。”

一番操作下来，季元序到是成了不识好歹的恶人。

季乾宇也没再为难季元序，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离开。

季元序笑了下，率先走了出去，自季乾宇来就神隐的伊面默默拉上谢应星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出门，刺骨的风就刮了过来。

谢应星一眼看见了在雪中快步行走的季元序，刚才的发生的事情已经够他推测出，季元序救他回来的目的是给她的师母柳青青添堵，而且她还向她师母明示过他会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随口一说，谢应星心情有些郁结。

“你就跟着老大走吧！”伊面和谢应星同行到一个岔路口时，伊面朝在前面走的季元序努了努嘴，笑道：“祝你好运。”

谢应星闻言笑笑，心里的惆怅起来，但别无办法，他确实只能跟着季元序，于是朝伊面点了点头，“承你吉言。”

两人分别，谢应星低头跟在季元序后面，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再往前走了会，谢应星看见两棵挨得很近的枯树下面放着块牌子，上面写着第六公寓，谢应星有些新奇，他竟然可以看懂这些字。

抬头望去，这里的建筑少得可怜，第六公寓孤零零的矗立在这，很冷清，但说是公寓也不尽然，就两层高，还是木制的，而且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外表黯淡，有雨水冲刷的痕迹，走近些还能看见附着的青苔。

谢应星边观察边跟着季元序走，直到她在破旧的门前站住，转回头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沉寂不含情绪，显得很冷漠，两人隔着纷纷扬扬的雪相望。

在“冻人”风雪中，谢应星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很是煞风景，他心中尴尬不已，他这行为很是失礼。

“我……”谢应星朝季元序拱了下手，解释道：“并非故意……”

还未说完，季元序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与在季乾宇面前笑得不同，她这明显是被取悦了。

一时，谢应星脸色涨的通红，但也有些疑惑，她在笑什么。

风雪肆虐，无人能知道季元序在想什么，只见她安静下来，深深看了一眼谢应星后，将门敞开，自己先进去了。

谢应星仍有些懵，但还知道这是可以进去的意思。

一进去，只能感受到与外面别无二致的冷，木板有些腐了，踩上去嘎吱作响，眼前很昏暗，只能看见正中央陈旧的桌子上摆放着蜡烛，谢应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房子的内里，却见季元序手上突然冒出一小簇火，桌上的蜡烛瞬间被点燃。

谢应星被惊得微微瞪大了眼，这就是末世人类觉醒出来的火异能。

温暖的光亮充盈满室。

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涂鸦暴露出来，一瞧就是小孩子的杰作，谢应星猜测可能是季元序小时候画的，但线条清晰，像近来画的。

谢应星瞬间确定这不是季元序的画的，那这是谁画的呢？他看向季元序。

而季元序此刻大致扫了房间一圈，里面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以前这里总是会有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姑娘偷偷的进来，帝谙基地人人惧怕她，不敢靠近这块地方，偏偏那个小姑娘胆子大。

被她撞破后，开始用一些无聊的小把戏讨好她，她不屑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便默许了她的存在。

想到这里，季元序眯起了眼，后来那个小姑娘竟不知死活的央求她将这里送她，还在外面竖了块第六公寓的牌子。

荒唐的是，她竟然犹豫过。

季元序轻笑起来，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东西拱手送人，手上聚齐一团火焰，桌子瞬间被火蛇吞没，木制的地板也被点燃。

浓烟滚滚，谢应星被呛得捂住口鼻往外跑，心里庆幸着现在下着雪，火势不会很大，他不会被波及，只是他不理解季元序怎么突然放火，真是……疯了。

眼见烟越冒越大，潮湿的房子竟真的被季元序点燃，但她一直没出来，仍在里面，谢应星不得不撕季元序的外套，扯下两块布后用雪弄湿，捂住口鼻冲了进去。

隔着烟雾和烈火，谢应星看见季元序站在原地，像是在发呆，他艰难喊道：“季元序，快出来。”

季元序没有动，只是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温度灼热，火光照耀在她脸上，有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美丽，谢应星脸色通红，不知是被热的，还是被气的，怎么会有人如此不惜命，他冲过去拉住她，塞给她湿布条，然后两人冲了出去。

一出去谢应星瘫软在地，而季元序仍是呆呆的站着，两人身后是熊熊大火，纷杂的雪落下却扑不灭这火，只带起焦灼的烟雾。

谢应星盯着季元序笑了起来，季元序的脸很花，银色的长发被熏得黑乎乎的，身上也很脏的不可思议。

谢应星郁结的心情畅快起来，他问道：“季元序，房子被你烧了，那我们住哪里？”

季元序的转回头，眼里印着火光，她并无波澜道：“周围的房子。”

许是氛围太过轻快，谢应星鬼使神差问她，“为什么要烧房子？”

“因为，”谢应星没想到，季元序竟然回答了，她道：“这是我的东西，但它已经脏了。”

谢应星：……这是什么逻辑？

“走吧！”季元序不再多说，信步离开，没看身后一眼。

谢应星无奈的从地上爬起来，上前跟着她并排着走。

还没走多远，一个泪眼婆娑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与他们擦身而过，她朝第六公寓冲去，泪水止不住的流出，她用稚嫩的手捧起雪往火里丢，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眼见救房子无望，她朝季元序吼道：“姐姐，你说好给我的，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任凭小姑娘怎么喊，季元序仍岿然不动。

结合小姑娘的话，谢应星总算知道了，原来烧房子因为送人了，但临时反悔不想送，于是毁了。

小姑娘越骂越生气，竟说道：“你言而无信，喜怒无常，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疯子。”

小姑娘说完，见季元序还是不搭理她，咬牙滚了个雪球用力朝她砸去。

季元序侧身躲了过去，她蹙起眉头，神色微暗，她乌糟糟的头发上落满了雪，咋一看真的如同小姑娘口中的疯子一般。

她睥睨着，轻蔑道：“我何时说过要给你。”

季元序眼眸幽深，她继续道：“再说，既然知道我是疯子，怎么还敢来这里。”

“疯子。”小姑娘不管不顾，抹着眼泪冲过来对她拳打脚踢。

季元序轻松的拦住她，嗤笑道：“自不量力。”然后抬脚将她踹到在雪地里。

小姑娘倒在雪地里，眼睛紧闭，没有再爬起来。

谢应星唇色惨白，他走过去蹲下，抖着手探了小姑娘的鼻息，有气，还活着，只是晕了过去。

满天朔朔风雪纷扬，耳边尽是风刮过的声响，谢应星转回头看向季元序，眼里惊疑不定，他道：“你疯了。”

季元序闻言仰头大笑起来，苍白的脸色染上红晕，她在赤裸裸的嘲讽谢应星，她道：“帝谙基地除了你和柳青青，没有弱者。”接着意有所指道：“我现在不会杀人的，你放心。”

谢应星明白了季元序的意思，但还是迟疑道 ：“她真的不会死吗？”

季元序瞧着他的模样，心里的作恶欲涌了上来，她恐吓道：“当然会死。”

谢应星知道季元序此人惯爱逗人玩，这又是骗他的，但他还是配合着，皱着眉思考片刻道：“那挖个坑把她埋了吧！不至于曝尸荒野。”

但季元序并如没有他预料般笑起来，银色的眼眸盯着他，淡漠如水，红艳艳的唇一张一合，“有人收尸，挺好。”

谢应星没搭理她这句似嘲讽又似艳羡的话，他将身上已经脏兮兮的外套脱下来给小姑娘盖上，季元序并未阻止，冷眼旁观。

等两人回到季元序说的新住所时已经很晚了，新住所更加偏僻，但比起第六公寓，它显而易见的更好。

暮色沉沉，天边泄漏出一丝未尽的霞光。

季元序借着这点光亮打开灯，房间里瞬间灯火通明，接着她又打开了一个开关，流动的暖风吹拂过来，暖意包裹全身，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谢应星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冷与饿，还有倦意，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谢应星的情况很不好，他一直忽略的身体状况此刻毫无保留的反噬，他的眼中一片模糊，但还能看见一只橘猫从老旧的沙发上跳下来，它迈着矜骄的步子来到两人身边，眷恋的用头蹭了蹭季元序的腿，一双眼睛清清冷冷的看了下谢应星。

谢应星冷汗直冒，胃里灼烧难受，身上很冷，他忍不住捂着肚子弓起身，却还强撑着去看季元序，然后发现，她像那只猫一般看他，眼神如出一辙的清冷。

光圈在头顶晕开，圣洁的白色光芒洒落在两人一猫身上。

谢应星再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但这次他很平和，可那只猫却突然用嘴拽住季元序的裤脚往他这边拖。

季元序轻轻踢了它一脚，猫吃痛叫了一声，却依旧没有没有放弃，很明显它想要她救谢应星，季元序嗤笑，又踢了一脚，骂道：“狗东西。”

话是这么说，但季元序还是救人了，她烦躁的从一旁的抽屉里找出药粗暴的塞到谢应星嘴里，“吃下去。”

谢应星的意识已经快接近消散，他听不清季元序说了什么，只能凭借本能吞咽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