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顾阎书也还是那个顾阎书，宁灵也还是那个宁灵。
宁灵再睁开眼时梦里的神仙已经变成了顾阎书。
宁灵被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便急剧得咳了起来，顾阎书这时候只是睁开眼睛看看后又沉沉睡去。
漂亮神仙。
不对，宁灵晃晃脑袋，看到睡在一旁的顾阎书时大脑宕机，开始输起乱码来。
她只依稀记得那雨滴落到她身上时又被人抚去，那昏黄的视野里有着全世界最漂亮的神仙。
不对不对，宁灵又晃起脑袋来，整件事情的开端是欲扬先抑的家庭背景，然后打怪升级无限流，最后得道成仙？
不对。
宁灵举起上身靠在床头柔软的垫子上，然后拉开被子抬脚准备离去。
“你干嘛？”从另一端传来顾阎书的倦怠声音，“先让我睡会好吗？”
于是宁灵便和顾阎书同床共枕了一个上午。
不，岂止一个上午。
顾阎书睡了一个好觉。
她很久没有这样了。
她睁开睡眼，才看向旁边靠在床头的宁灵。
“你醒了？”
“你醒了？”两人异口同声，宁灵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尴尬得把眼一撇，而顾阎书却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支起脑袋看向宁灵，头发凌乱地披散在周围。
宁灵已经大好。
“之前麻烦你了。”
顾阎书手正蒙住耳朵没有听清，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宁灵头更贴着胸脯了，声音听着咬牙切齿般，“麻烦你了，谢谢你。”
好嘛，连姐都不叫了。
顾阎书向上翻去一眼，“哦。”
是挺麻烦的。
宁灵起身就要走，“先把药吃了再走。”
顾阎书又开口，“吃药前得先吃饭吧。”
“你昨天高烧出了一身汗，不得洗个澡？”
……
一套程序下来便是到了正午过后，宁灵穿上消毒烘干好的衣服顶着一头还未吹干的乱发出现在了顾阎书眼前。
顾阎书点掉手表上的页面后又抬手捂住脸庞隐隐叹了口气，“她是怎么就想着要包养她的呢？”
两人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等几秒沉默的安静后，顾阎书开口，“我昨天去接你。”
“谢谢。”
“你发烧了我给你买药。”
“谢谢。”
“……”
“你妈让你去什么厂？”顾阎书挫败地揉揉眼睛。
宁灵怔愣得停了几秒后才开口，“一个工厂。”
“……”
废话。
“仿生机械拆卸的工厂。”宁灵又开口补充。
跟她的沾点边又大相径庭。
顾阎书挑挑眉又注视着宁灵，“你不想去吧？”
“……”宁灵看了一眼顾阎书又低下头去，声音平平平淡淡地没有裹挟着任何情绪，仿佛昨天的事已经过去，“还是想在帝都，这里工作好一点。”
当初去越氏影视面试是她唯一向上爬的机会。
她要还助学贷款，实习上班时能找到一个好工作是她以后简历的资本。
“挺好的。”顾阎书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又看向宁灵。
没有半点锐气，老气横秋的看着就让人生气却又说不出来。
“真谢谢你。”宁灵兀自埋头说道，快速起身走到门口。
她的鞋呢？
她凝视着拖鞋上的光脚思索几秒后又准备掏出手机。
手机呢？
她终于抬头惴惴地向稳稳端坐在沙发上顾阎书的背影扫去一眼，又畏手畏脚地缩了回去坐在沙发上。
“我能借一下你的手表吗？”
“怎么了？”顾阎书抬头，瞥去一眼后，看起来比之前神清气爽起来，说出一大长串话来，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怎么的，哦，你那些东西啊，还在你家里，要不要取回来？”
“那算了。”宁灵又低下头去，头发也噗嗦噗嗦地往下掉。
“……”顾阎书憋住话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重新买吧。”
“那我一会把钱还你。”
还？顾阎书对着宁灵上下一瞟，福利家庭的配套住宅，还有早已淘汰的手机。
当时和宁母，宁潇面对面的宁灵，和他们一比就是两个时代的人，呵，当时宁灵躺在床上，衣服掀起来时，里面的衣服牌标都被洗得卷起来，连字体颜色都褪了。
等顾阎书取到网订送来的手表后拿给宁灵，宁灵一拿上时又要往门口走去，等打开盒子后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坐到顾阎书对面的沙发上，顾阎书没有抬头，等宁灵坐到她旁边时她才抬起头来。
“我不知道怎么用。”宁灵的声音几不可闻。
顾阎书又抬起头来，拿过宁灵手上的手表径直戴在了她手上。
这是越氏旗下最新款智能手表，仿生表带，自动测量并且极度贴合腕围，等戴好后顾阎书点开手表上的开机页面刷上宁灵的指纹与虹膜后进入设置访问云台回溯上一部设备的所有信息。
顾阎书看着在空中逐渐拉长的进度条挑挑眉，看来她以前的那手机够老的。
所有信息，也包括越氏影视发来的那条信息，宁灵看着几个未接来电后又正要拨去电话，被顾阎书按住了手。
“这事都黄了，你还问什么，”顾阎书语气笃定，“一会我和他们说。”
“没必要。”
“那你工作没了，”顾阎书开口，“要不然你来我这里工作吧。”
宁灵惊讶地回望向顾阎书张了张嘴巴，“我…”
“听我的吧。”听听，这什么旷世大好人。
“可是我…”
她们俩是什么关系？
包养未遂啊。
她还借了钱。
那些狗血剧目就有着这个情节，然后主角卖身还债。
“之前我给你妈说你来我这儿工作，”顾阎书对视看向宁灵耸了下肩，“我还把名片给你妈了。”
“先来我这里，之后你想去哪儿我也不管你。”顾阎书摆摆手道。
来去自如，这是什么绝世好老板？
“就用你的工资来抵债。”
“好。”宁灵低声说道，看起来还比较正常，她都已经和老师说了，那她工作到这时候学校也肯定安排不了了。
还不如还钱。
“那我差你多少钱？”
顾阎书听到这话后冷笑一下，“你说呢？”
那就差得多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那宁灵不得还她一个吻啊。
对，宁灵昨天昏昏沉沉时还亲了一下顾阎书。
顾阎书还以为被人偷袭了，拿手一抓后猛地一睁眼就看见宁灵睡觉也不安分，把头埋进胸脯下的被子细细地笑了一下。
等她凑近时，宁灵的呈堂证供几不可闻，“那亲了神仙就是我的了。”
说是来顾阎书这工作是光明正大的，宁灵当时还膈应了下才知道现在她正忙着呢。
顾阎书她爸本来就想着顾阎书退役后就接手家里的资产，现在就是拿着医院先练手打打基础，她就一直立志于为这救死扶伤的医院项目增加康复治疗技术，通过仿生机械使残疾军人复康回到正常生活，并且还能够实现报效祖国的终生理想。
但这很难。
“我妈给找的，”宁灵停顿了下，点了几下手表，便在虚空中显现出她收藏的新闻条索，“就是这个工厂。”
这一条条血泪控诉诉说着这个工厂的罪迹斑斑。
这个臭名昭著的外骨骼模型工厂，顾阎书看了看后又向宁灵看去眼神坚定，“不会这样的。”
她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
在与顾父探访那些老兵之后，那些难捱的夜晚顾父在书房里彻夜难眠时她看见从书房门缝里透出来的光。
能从战场上回来，不缺胳膊少腿，她是幸运的。军旅生涯永远地镌刻在了她的灵魂之上，就像顾父一样。
她玩世不恭，放浪形骸，可她也曾经在战场上抛洒热血。
军用的外骨骼机甲项目向来是机密内容，她耳濡目染，至今回归社会后利用仿生骨骼实现残疾康复这一内容，军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顾阎书继承了医院实现救死扶伤这一普世目的后，她就要奔赴她的理想了。
而这也是宁灵的工作。
顾阎书的贴身助理管家秘书二部长。
嗯，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熟悉。
在贴身服务上俩人还是出现了分歧，按照顾阎书的计划，宁灵是被纳入她的麾下，而宁灵暂时的办公地点就在这里。
“我不同意，”宁灵又重复了她的决定，“没可能。”
毕竟两人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
顾阎书呵地冷笑一下，“我是老板，我给你发工资，还有，我觉得我还可以。”
没必要霸王硬上弓。
“我说让你在这是对你好，你查查这里。”
当时她买房时就图的那句广告——“宁静优美自然风光，山清水秀生态养生。”
宁灵搜索了一下导航，然后沉默了。
贵宝坻距离她的学校起码要倒五趟公交，距离国家绿色景区地质公园只有1公里，距离这里最近的公交站台2公里，当然也可以叫车，□□，按秒计费。
宁灵看着地图页面上凭空出现的小人，毕恭毕敬地给宁灵鞠躬还冒出一行字，“竭诚为您服务，让您旅途更安心。”
顾阎书把她卧室隔壁客房的权限给了她，然后又回到卧室里。
“我这环境不错。”
对，开门就是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