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漫长，不知过去多久，手术终于结束，先走出来的是医生，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然后就见韩毅被推了出来，推向病房。林文他们三个人也跟了过去，林文在知道韩毅没事之后松了口气，他只觉得自己双腿都软了，整个人都没力气，走起路来都脚步虚浮。

“你怎么了？”唐强在一旁看着他。

“……没什么，中午没吃饭而已，有些饿。”林文笑着对他唐强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本来中午是准备跟韩毅一起吃的，结果就等到现在。

“你没吃午饭？”唐强皱了皱眉，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很晚了，“现在都晚饭时间了，要不你先去吃饭吧，这边还有我们看着，你不用担心。”

林文摇了摇头，看着前面正被护士推着走的病床：“先把他送到病房去，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他现在应该还在麻醉中，估摸着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也可以，那就一会一起去吃吧。”唐强没有勉强。

几人跟着去了病房，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房间里只有一点淡淡的柑橘香气，是已经在病房里的那位病人床头的柑橘皮的味道。

跟韩毅安稳的躺在病床上不同，这个病友只是穿着病号服坐在一旁的床上，看见有新的病人被推进来还好奇着支着脖子看个不停，仿佛光凭肉眼就能看出韩毅得的什么病。

“病人的麻醉效果还有一段时间，身边不能离人啊，醒来了第一时间要告诉护士来检查状况，也别让病人乱动。”医生在这里嘱咐他们，随后又讲了很多细节，比如短时间内不能吃东西，只能输营养液什么的。

林文在一旁听得很仔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过了，上一次还是在大学。他恨不得把医生说的所有话都给刻在脑子里避免忘记。

既然病床边不能离开人，那他们三个原本打算的各自去吃饭也就打了水漂。林文本来想着，既然如此就让唐强他们先去吃饭，回来后再换自己去，但是唐强说林文连午饭都没吃，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健康了，最好还是他先去吃饭，何伟在一旁赞同的点点头。

林文想了一下，今晚这里也得陪护，自己先去吃也好，吃了回来就换唐强他们去吃饭，他们吃完之后就可以直接回工地去了。

想到这里，林文就答应了下来，离开了病房。

其实哪只他没吃午饭呢？唐强跟何伟两个人从上午韩毅出事之后一直等到现在也是滴水未进，只是看林文的状态更差一些，他们偶尔饿这一顿不会有什么异样，就让他先去吃了，虽然没有提前跟何伟沟通过，但何伟很默契的配合了他。

林文离开之后，唐强跟何伟并排坐在一旁随意聊着天。

“真不知道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唐强看着韩毅也是皱着眉头。

早在几年前，他就把韩毅视为己出，那之后他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韩毅，只要有工作总会叫他一下。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虽然有些看法但也知道这件事到底会影响到他的一生。

“看他恢复得怎么样吧？”何伟的想法跟唐强也差不多，“到时候恢复好的话，做技术工人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人家技术工人带徒弟很麻烦的。我又没有什么技术可以交给他。”唐强思索着，“更何况有些技术工也是很累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们探讨着韩毅的以后，探讨着他们还能从什么方向帮上韩毅的忙，总之还是要让他以后有个赚钱的路子。不过这到底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谁又说得清楚呢？

林文说是去吃饭，但他确实没什么胃口，在医院的食堂看了一眼，价格不算便宜，但他还是图这里比较近，吃饭比较方便点了一份饭菜，然后扒拉了几口。

大抵是伤心填满了他一半的胃，还没吃几口他就觉得自己已经饱了，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吃饱，要照顾人的话体力是必要的，他必须要吃饱才行，所以他还在吃，一口一口的扒拉，硬生生把那一碗饭菜都给塞进了肚子里才善罢甘休。

韩毅还躺在床上，他这个要照顾人的人可不能跟着一起倒下了，这是他最基本的想法。

林文回到医院，回到病房，唐强跟何伟还在聊着天，看见他走进来就闭了嘴跟他打起招呼来。林文劝他们快些去吃饭，时间也不早了，回工地还要半个小时呢，希望他们赶紧回去休息，准备明天的工作。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工地一两天内不可能会开工的，不着急。”何伟贴心的解释着，他知道林文现在是关心则乱，“今晚我们……”

本来何伟想说今晚他们也留下来，三个人一起也好有个帮助，毕竟这才第一个晚上，但是他话还没出口就被唐强给拦了下来。

“今晚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白天我们再过来。”唐强说着，拉着何伟就往外走。

“好，辛苦唐叔了。”林文跟唐强他们告别，然后坐在了唐强坐的那个位置上，那原本是一个陪护椅，为了方便他们两个人一起坐，现在已经被摊开成了一张陪护床。

另一边，何伟一脸茫然的被唐强拉出了病房，走在回工地的路上。

“唐叔，我们今晚真的不用留下吗？”何伟回头看了一眼医院，此刻虽然已经快晚上了，但夜幕到底还是没降临，医院的灯还没点亮，他此时回头已经分不清韩毅到底住在哪间病房。

“不用，我说不用就不用，小林会照顾好他的，我们明天再过来就行了。”唐强没有跟何伟进行过多的解释，只是往前走着，补充上一句，“就给他们一些私人时间吧。”

“啊？”何伟没听清楚唐强说的最后那段话，“唐叔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唐强摇摇头，没有回答何伟的问题，让他自己去想吧。

唐强他们离开之后，林文就一直待在韩毅的病床边，寸步不离，他生怕自己离开一会韩毅就醒了。这当然是他想多了，麻醉的效果是逐渐减弱的，就算韩毅醒来也是一点点醒过来，不可能跟睡觉似的，说醒就醒。

林文只是坐在陪护床上，看着韩毅。陪护床并不高，林文坐在上面就显得矮了，视线比韩毅的病床高不了多少，但可以看到韩毅的整张脸。

林文大抵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这张脸，明明以前经常看到，他再熟悉不过，熟悉到哪怕时隔多年也能在超市里一眼认出。但这次他还是发现了些许不同，韩毅的脸远比他想的还要丰富多彩，不说饱经沧桑，但肯定是有不少的故事在里面。

额头上有一块小伤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造成的，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偏黄偏黑的肤色不知道是在太阳下工作了多久才呈现出来的颜色，这深深的颜色甚至掩盖了一些其他的不足；眉毛有些稀松，颜色也浅淡到不行。

以前韩毅总是会夸自己很帅，林文也忘不了调侃他才不帅，现在即使是林文也不得不承认他大体还是帅的，就算没有帅到惊为天人，但在他的眼里还是帅的。不是那种小鲜肉白嫩的帅，也不是那种满是青春活力的帅，林文甚至说不出来他哪里帅，明明细看起来哪里都是问题，但整体来看就是帅得不得了，帅到了他的心坎里。

只是此刻这张脸的主人还睡着，林文看着这睡颜都会怀疑他一会醒了之后是不是会瞬间破坏掉自己的滤镜。无论会不会，林文都是希望他赶紧醒过来的。

时间总是匆忙的，任谁想让它停下都不作理会，尽职尽责地按照自己的步伐稳步前进着。林文等到了夜幕降临，等到了黑色的方盒将整个世界笼罩，病房里的灯也开了起来，韩毅还是没醒。

林文查了资料，一般来说麻醉手术的麻醉计量都会保持在术后一个小时左右结束。现在早已超过了这个时限，说明麻醉的效果早已过去，韩毅还没醒过来单纯就是因为昏迷。

昏迷就是一个更加复杂的情况了，谁也说不好昏迷的人什么时候会醒，如果昏迷的时间太长，那就可以说是植物人了，一般到这个时候的病人已经很难醒过来了。

林文觉得韩毅不会走到那个地步，他这虽然算是问题，但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成植物人就太夸张了。所以他还是守着，生怕韩毅突然就醒了。

但是韩毅没有醒，很久都没有醒过来。久到林文都坐在陪护床上睡着了好几次。林文本就不擅长熬夜，每天晚上八点左右就规律睡觉的他今天也不例外，八点左右人就已经开始困起来了，但他还是坚持着，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不让自己太早睡过去。

他坐在陪护床上守着韩毅，守着守着就昏睡了过去，他靠在墙上确保身体有支点不会倒下去，就这样坐着睡着了。然后没睡多久他又会醒过来，醒过来后摇摇头，为了清醒还会再站起来绕着病床走上几步，再次坐下。

效果不是很好，每一次林文坐下后不久就会睡着，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睡着，醒过来。就连林文都不知道几点的时候，病房的灯被人关掉了开关。

这一次，林文是真的撑不住了，直接往旁边一倒，双手交叉抱在怀里，人躺在陪护床上，昏睡过去。

他不是一个睡眠质量很好的人，要是以前，顺便一点环境音就足以将他唤醒，但今天大概是太累了，也可能是过于伤心，他睡得很安稳，一觉睡到大天亮，韩毅也是。

跟在家里五点准时醒过来不同，在这里他居然一觉睡到了早上的阳光漫进病房。

林文醒过来的时候先是猛地一下睁开双眼，然后将身体坐直，眼球咕噜噜地转动了一圈，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里，连忙看向床上的人。

只是韩毅依旧没醒，跟昨天比起来没有丝毫的区别，就连位置和姿势都没变过，看样子是还没有醒过来。见状，林文松了口气，不是因为韩毅还没醒过来，而是因为自己没有错过韩毅醒过来的时机。

林文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酸痛感和不适感很快便找上了他，做完那睡姿，真的很难让他不感到难受。林文想着下次睡觉一定要好好睡，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自己的身体都会被拖垮。

隔壁床的病人已经醒了，此刻正在旁人的搀扶下去厕所洗漱，林文在他们洗漱结束之后也想去洗漱，随即发现自己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带，包括洗漱用品，他根本没办法洗漱。

林文决定等唐强他们今天过来之后自己再去准备这些东西，忍一忍没问题的。

唐强跟何伟是一起来的，刚一进门唐强就在询问林文关于韩毅的情况，包括有没有醒，身体舒不舒服，精神上感觉怎么样。林文只是告诉他韩毅还没醒，一个答案就回答了后面所有问题的答案。

“唐叔，你们吃过早饭了吗？还没吃的话现在去吃也还来得及。”林文接过唐强踢过来的水果，放在韩毅的病床床头柜上。

“我们肯定是吃过早饭来的，就是来给你换班，你赶紧去吃早饭吧，这里我们守着。”唐强朝林文摆摆手，他跟何伟刚刚在医院外面就吃过饭了，正好上来接岗。

林文见状也没有推辞，转身就离开了病房，他准备去医院的食堂吃几个包子，速战速决，马上就回来。

走出病房，林文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正是刚刚没法洗漱带给他的问题，后面需要陪护的日子肯定不少，这医院距离齐东家还是有一段距离，这里也离不得人，他没办法每天都回去。他必须找个时间回一趟齐东家，带一些可以让自己在这病房里勉强生活的东西，比如洗漱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