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娘!我刚才和哥赛跑来着!”
“娘,早!”
晨练过后,叶嘉楠和叶嘉树一前一后跑进了客厅,陆为霜已经坐在桌边,等着兄妹二人。
“看出来了,瞧瞧这满头的汗!”陆为霜有些无奈地看着女儿,一边说一边给叶嘉楠擦汗,“可别着凉了!”
“不会的,爹说了,只要喝一碗娘做的奶茶,就永远都不会生病!”
陆为霜一怔,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望着一脸纯真的女儿,眼中闪过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别听你爹胡说,人哪有不生病的。好了,准备吃饭了!”
“娘,今天是除夕,爹也不休息吗?”自打从雁门回来以后,叶嘉树还没有见过父亲。他还惦记要给父亲展示自己新学的招式。
“你爹出去办事了,不过中午就回来,陪你们过节。”陆为霜回道,“对了,你们一会儿记得去沈姑娘那里看看。前几日,沈姑娘说要在除夕做几道小菜。可她腿伤还没痊愈,对府里又不熟,你们俩过去帮着她点。”
“知道了,娘!” 叶嘉树立刻点头。
而一旁的叶嘉楠却显得异常安静,把整个脸埋到碗里。
“特别是你,叶嘉楠。人家帮过你那门多次,要知道知恩图报,知道吗?”叶嘉楠那心虚的小表情自然没有逃过陆为霜的眼睛。
干嘛突然喊人家大名?!
叶嘉楠看了一眼母亲,嘴里的肉包子也没那么香了,“是,娘。”
吃过早饭,兄妹换了衣服便朝沈沐芳的别院走来。
“哥,要不然咱们还是别去了吧?万一人家还没起呢?” 叶嘉楠拖着步子跟在哥哥身后。
“喂! 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人家帮你抄书抄到清晨的事了?”叶嘉树大步流星,已经和叶嘉楠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时候只好停下来。
“你小声点。我没......我就是觉得咱们一大早,会不睡有些不方便......”叶嘉楠越说声音越小。
“不方便?” 察觉到妹妹的反常,叶嘉树走了回来,沉声道,“嘉楠,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沈姑娘的事情?要是有的话,哥替你去跟沈姑娘道歉!”
“你别乱说。我才没有!”
“你不说,我可帮不了你?”叶嘉树总觉得妹妹哪里有些不对劲,本想要继续问,却已经来到了别院门口。
“少爷,小姐,早!” 碧娘眼尖,最先见到来人,而身后正跟着沈沐芳。
“叶公子,叶小姐,你们怎么过来?”今日的沈沐芳看起来仿佛从仕女图中走出来一样:纤长的眉毛如柳叶轻舞,双眸柔和而明亮,脸上一层淡淡的胭脂,仿佛微风拂过桃花,娇艳欲滴却又不失清逸,身上梅染色的衣裙更显得她的皮肤白皙如玉。
“听说沈姑娘今天要亲自下厨,阿娘派了我和嘉楠来给你打下手。”
“劳烦伯母费心了,我今日的确是想着做些桂花糕和桂花糯米枣,但都很简单,有碧娘帮我就可以了。” 叶嘉楠一脸不情愿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沈沐芳的眼睛。
“要的,要的。今天是除夕夜,后厨会特别忙。再说,沈姑娘的伤还有没有完全好,刚才嘉楠还念叨来着。 ” 说完,叶嘉树回头朝妹妹使了个眼色。
“桂花?那么小,也能吃?” 叶嘉楠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却是一半质疑一半好奇。
“桂花虽小,但味道香甜。抚海城气候温暖湿润,一年四季都有桂花开放。自古以来,这里的人们便将其纳入食谱。” 沈沐芳道是不以为意,耐心地解释着。
“沈姑娘见笑了,咱们从小在雁门长大,用桂花来做糕点,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叶嘉树在一旁解释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学一下!”
“好啊,你们要是感兴趣,倒是可是试一下刚出锅的桂花糕,比凉的更加软糯香甜,想必你们会喜欢。”
“真的有那么好吃?” 叶嘉楠一脸傲娇,在她心里,要说最好吃的点心,那必定是娘做的酸奶饼。
“做好以后,嘉楠妹妹一试便知。”
“好啊,我们正好给你帮忙作为交换。这样才公平,是吧,嘉楠?”叶嘉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好吧!”叶嘉楠跟在哥哥身后,也一同进了后厨。
沈沐芳站在灶台前,其他三人则在一旁等着听她的指挥。
“我一会儿要做桂花糯米枣,可否帮我把枣核取出来,但要小心,不要把枣割断。 ” 沈沐芳的声音软软柔柔的,倒好像是在求人帮忙。
“收到!嘉楠,过来帮我!”
“哦!”
“碧娘,可否去取一些糯米粉和面粉来?”
“好!”
不会儿,一盆枣就已经处理好了。最后一步往枣里添糯米和桂花酱的步骤由沈沐芳和碧娘负责。叶嘉树看了一会儿,也开始帮忙。
“好甜!” 叶嘉楠趁没人注意,偷偷用指尖沾了一点桂花酱,放到嘴里。除了香甜,还有一股特殊的花香在唇齿间散开。不禁又沾了一点放入口中。
“喂,不要偷吃!”叶嘉树连忙制止。
“好吃吗?” 站在对面的沈沐芳笑着问道。
“嗯!” 这次,叶嘉楠倒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多放一点。 ” 眼中的笑意不禁加深了一层。
忙活了整整一天,一家人加上沈沐芳终于围坐在一起,准备吃年夜饭。
“临洋,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起过的沈姑娘。 ” 陆为霜今日一身银红衣裙,整个人看上去优雅高贵,“沈姑娘是抚海城有名的女大夫!”
“伯母,您过奖了!”感到所有人的目光的集中到自己身上,沈沐芳不禁微微红了脸。
“小女顽劣,多亏沈姑娘出手相救。 ” 叶临洋一边说一边扫了一眼女儿。
“叶大人,您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后来,嘉楠妹妹也帮了我。 ”
“哦?她还帮过你?” 叶临洋倒是没想到,正想着要继续问下去。
“爹,这是桂花糕,还有桂花糯米枣,” 叶嘉楠生怕父亲继续追问细节,发现自己被其他学子孤立,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尝尝?”
“看着倒是十分精致。 ” 叶临洋一边说一加了一块放入口冲,点头道,“甜而不腻,口有余香。这是你做的?”
“爹吃的这块是我做的。”叶嘉楠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沈沐芳,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连忙心虚地看向了别处。
“爹,的确是咱们和沈姑娘一起做的。” 叶嘉树自然是站在妹妹这边。
“沈姑娘,你也尝尝我们雁门的特色。这是我娘今日亲自做的。 ”叶嘉树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大块手抓肉放到沈沐芳面钱。
“还有酸奶饼!”叶嘉楠将功补过,连忙也给沈沐芳夹了一块酸奶饼。
“哈哈,多了一个人,却感觉要比往年热闹了许多!”叶临洋笑着看向妻子。
“爹,咱们一会儿去看烟花吧!” 叶嘉楠满脸的兴奋和期待。
“好,爹和娘今日都依你们!”
“好是好,不过沈姑娘脚还没好利落。”陆为霜一边说理着女儿额头上的碎发,“要是去的话,你们可要照顾好人家。”
“伯母,我就不去了,之前每年都去的......其实都差不多。” 沈沐芳打算婉拒。暗道:太热闹了,反而让人觉得孤单。
“也好,那咱们就都不要去,大家在一起说说话也好,而且在院子里也能看到烟花。” 陆为霜倒是没有反对。
“伯母.......” 沈沐芳没想到陆为霜会这么说。
“沈姑娘,有我们两个保护你,娘就放心吧!”叶嘉树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保护你!”为了能去看烟花,叶嘉楠这次也连忙附和道。
“的确是去不去都可。”叶临洋自然是听妻子的。
为了不扫大家-主要是叶嘉楠-的兴,沈沐芳最后还是答应了。想着如果街上实在人多,自己就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等他们。
“一会儿出去,你们一定要护着沐芳姑娘。她腿刚好一点,切记不能跑,知道吗?” 出了大门,陆为霜又叮嘱了一遍。
“树儿,到了街上,一定看好你妹妹和沈姑娘。一会儿若是人多走散了,咱们就在万寿桥汇合。”叶临洋一手拉着妻子,一边对儿子叮嘱道。
“是,爹,保证完成任务!” 叶嘉树一脸严肃,仿佛领了军命状一般。
“出发喽!”叶嘉树早已兴奋地跑到了前面。
“慢点!等等我们!”
“嘉楠,你可是刚说完要看着沐芳姑娘!” 陆为霜在身后喊道。
“我来啦!” 一出门,叶嘉楠仿佛一匹欢脱的小马驹,又一口气跑了回来。
望着身边的叶家四口,沈沐芳突然感到心中升起一片暖意。
来到巷口,大街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有表演杂耍的,售卖年货的,好不热闹。人们也都面带喜色,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而总督大人一家人也同平常百姓一样,汇入人群之中,并没有引起注意。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下一秒天空便被五彩斑斓的颜色照亮,引得人们的一阵惊呼。
“开始放烟花了!”兴奋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行人越来越多,沈沐芳慢慢地落在了后面,刚才身后,已经有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
“你在这里?” 叶嘉楠回头没有看到沈沐芳,穿过人群又走了回来,“哥刚才碰到了书院的先生,正在前面和他说话。”
“没事,我看得到你们!”
天空中不断有烟花绽放,照亮了整片夜空,耳边也不时传来人们的赞叹声。
“嘉楠妹妹,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 看得出来,叶嘉楠很想去前面找叶嘉树,可又因为自己而放慢了脚步。
“没事!”刚刚答应了娘,叶嘉楠可不敢将沈沐芳一个人留在这里, “哥应该一会儿就过来找我们,我扶你到墙边站一下。”
就在这时,突然从人群中传来喊声:“彩车来了,让一下,各位!”
话音未落,一辆载着飞龙形状巨型烟花的彩车已经来到眼前。
行人连忙避让,朝着墙边涌了过来。叶嘉楠见状,连忙背过身子,将沈沐芳护在里面。
此时,天空又一次绽放了满天烟花,照得整个夜晚如同白昼。
人们震惊于眼前的景象,都仰头望向天空。
“快看!好美!” 沈沐芳抬头,明眸中有烟花绽放。
“哎呀!”叶嘉楠正要回头看,却感到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压力,不由得朝着沈沐芳靠过来, “没碰到你吧?”
“不碍事。”
叶嘉楠突然之间的靠近,吓了沈沐芳一跳,连忙扶住对方的肩头。
一阵似有还无的梨花香气萦绕鼻尖,叶嘉楠下意识地又靠近了一点,想要探个究竟。
“嘉楠妹妹,你......怎么了?”
“你......闻起来好像桂花糕啊。” 叶嘉楠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听到叶嘉楠的形容,刚才还有些窘迫的沈沐芳倒是给逗笑了。
暗道:之前已经吃了那么多块,怎么现在还想着?
“看来你很喜欢今天的桂花糕?”
“嗯。那你......能走吗?”叶嘉楠也有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些不太恰当,连忙转移了话题。
“可以。”
沈沐芳试着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稍等,我……”
“我背你,这里人太多,咱们先走出去再说!” 看到不远处又有彩车过来,叶嘉楠连忙弯下腰,示意沈沐芳。
“我没......”话还没说完,沈沐芳就发现自己双脚离地,整个人已经被叶嘉楠背了起来。
“嘉楠妹妹,你先放我下来,再去找你哥,我在路旁等你们......” 沈沐芳故作镇定,试图让对方放下自己。
“你别乱动!” 叶嘉楠闻言,反而箍紧了胳膊。
“我会不会.....很沉?”走了一会儿,沈沐芳趴在叶嘉楠肩头,小声问道。
“会!所以才让你不要乱动!”
“你......!” 沈沐芳正要说话,却见一条五彩飞龙正腾空而起!
“快看!飞龙升天啦!” 身边不断有人发出喝彩声!
两个人同时抬头,都被眼前这难得一见的飞龙升天的烟花所震慑!
大概是靠得太近,沈沐芳觉得自己仿佛能感到对方的心跳。与此同时,她突然意识到对方或许也能感到自己的,连忙直起了身子: “嘉楠妹妹,这里人少,放我下来吧!”
“哦!那你慢点下来!” 叶嘉楠闻言弯了腰,小心翼翼地扶着对方下来。
“嘉楠!你们在这里!”叶嘉树在不远处喊道,一脸担心。
“我刚跟先生说了两句话。结果再一转身,就看不到你们两个了。” 说话之间,已经走到近旁。
“哥,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玩的抬轿子吗?咱们现在试试如何?”
叶嘉楠一边说一边冲着哥哥眨了眨眼。
“那当然!” 看到沈沐芳扶着墙,叶嘉树立刻心领神会,把手伸给妹妹。
沈沐芳感到了某种莫名的“危险”,一个劲儿摆手,挤出一丝微笑道,“真的不用!”
这时,天上又开始接二连三地放起了烟花。
“快走!咱们从这条后巷绕过去,爹他们在万寿桥上等咱们!”
还没等反应过来,沈沐芳就已经被兄妹俩抬了起来,她连忙紧紧勾住叶嘉楠的肩膀,生怕下一秒就被扔到地上。
“沈姑娘,你扶稳了!我们要加速了哦!”
“等,等一下!” 此起彼伏的烟花声和兄妹的笑声盖住了沈沐芳的声音。
万寿桥上,叶临洋将妻子护在身前,一同欣赏着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
“霜儿,我多希望给抚海城的百姓一个真正的平安盛世,就像今晚一样!” 叶临洋的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我知道!”陆为霜将头靠到丈夫胸前,轻声安抚道,“临洋,我......”
“爹,娘,我们在这儿!” 陆为霜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夫妻二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双儿女以及沈沐芳一行三人正在桥下,朝着这边挥手!
“树儿,楠儿,沐芳姑娘,快来!”陆为霜也连忙招手。此时,天空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烟花绽放。
"我们快过去,不然就赶不上了最后的烟花了!"叶嘉树喊道。
"嗯!"叶嘉楠转头,朝着沈沐芳伸出了手,“我扶你!”
“好!”不知为什么,沈沐芳想都没想,也将手伸了出去。
烟花满天,夜空被照得如同白昼。人群之中,三个人一同向桥上走去,五彩斑斓的花火照亮了他们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还在赶毕业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