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希被斯帕德一路领到自己的宿舍，他看着小门上贴着的写有自己名字的纸张名牌，一时有些语塞。

“怎么，嫌小？”斯帕德站在他身后，抱着双臂不耐烦道，“你又不是在这里长住，当时不是说只住到找到房子的吗？”

就算这样，直接拿个拘留隔间贴上个名字标签是不是也有点过于敷衍了？卡希又无语又无奈，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他这个反应几乎让斯帕德有点升起愧疚的心理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斯帕德就继续动作粗鲁地拍了拍门，动作大到差点儿把名字标牌都扇掉。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两周之内找到房子后搬出去，不然发生什么我可不负责。”

听起来两周内如果不走的话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一路斯帕德确实给他透露了不少信息，但……卡希猛地转头主动出击：“那个带来污染的东西，详细和我说说。”

斯帕德惊得双手都放下了。他先是诧异，后来又逐渐变得慎重，最后哧地笑出来了：“你，一个无名小卒知道那么多干什么，真是不怕死得早。你为谁工作？他的消息还挺灵通的，但这个世界的事情不是他应该踏足的。”

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怎么一直强调为谁工作的事情？卡希似乎感到他误会什么了，但他没有深究。

“我不为谁工作，我才回来哥谭。”卡希认真地解释，“我为祂而来。”

斯帕德眼神彻底沉淀下去了，他阴沉地看着卡希良久，他的眼睛真的亮的惊人，像是星系群里的恒星，散发着无法磨灭的光来。他最终笑了：“年轻人，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觉得似乎你发问我就会回答你你所有的问题，但现在，我不会告诉你的。”

卡希追问：“现在，不会告诉我？那怎样你才能告诉我？这一切。”

“首先，你得先活下去吧。”身材壮实的男人耸肩。

……

卡希坐在拘留间里的床板上，奇妙的感觉。他仔细看着床头的排班表。

KP让他编造自己的身份背景要求的很简单，符合逻辑并且和那个“祂”有关就好，虽然他真的很怀疑——人类的逻辑就算真的有不合适的地方KP真的能发现吗？但他还是尽量写得正常一点，毕竟真的体验游戏的人是他，如果背景真的不合适糟蹋的也是他不是KP。

他编的也真的很简单，他不想要父母，那就儿时父母双亡，KP想要和那个“祂”有关，那就父母的死因和“祂”有关，而这次他回哥谭，也是为了探寻父母死亡的真相。很老土，很简单，但理由充分，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背景了。

只是他没想到，随便选的精神病院看护的身份工作所在地，居然这么巧，和这个最终目的几乎要直接拍掌一起击掌高呼“你发现我啦”。唯一的难点是怎么在这个阿卡姆疯人院展开调查。如果直接去阴暗晦涩的地方探险过于危险，万一哪次SAN CHECK没过直接半疯，那就直接被踢出局，说不定门口这个敷衍的纸质名牌会变成固定的牌子……也算是一种升级吧？但如果想从那个看守老大身上入手的话，他说，首先要活下去。

活下去，如果不主动找死，难道很难吗？

尚且不了解哥谭这个城市的卡希忍不住发出质疑。

门外突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有一大批人正在靠近，伴随着激烈的叫骂声。

卡希警惕地站起来，拘留间与走廊间仅有一道分辨不出材质的透明的隔断门，看起来很结实，他能看到上面有无数道痕迹，因为他并不是真的囚犯或病人，这道门并没有锁。他没有开门，只是站在门后看着走廊，在别人眼里像一个刚进院的所以穿着还算考究的精神病，但无所谓，他又不知道，他只是安静地等着那一大批人经过。

走在最前面的是熟人斯帕德，他面色说不上好看，像是被无关紧要的事情拉来加班的那种倒霉社畜。他转头看到了正打量着他们一行人的卡希，不耐烦地向他扇了扇手，似乎是想让他快点滚一边儿去别凑热闹。可卡希一没在上班时间二没挡路，所以他慢慢地把视线挪走没管自己的领头上司。跟在斯帕德后面的就是一帮穿着GCPD制服的警员了，他们面色倒是很难看，好多脸上还带着大量的血迹，说不好是别人的还是自己刚流的，发出骂骂咧咧的声音的人群里也有他们——另一部分是从两边囚室里传出的——他们围着中间的那个人，那个人被包围的很周密，但能看出来地他似乎并不在意。

卡希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探头去看那个被包围的人。

那个人走路的姿态有些佝偻，大概是被束缚衣牵制导致的，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时不时还小跳一步，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塞住的嘴巴里还泄着支离破碎的的笑声。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他皮肤白的不像常人，疯人院里晦涩的光打在他身上衬得他像个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尸体，他惨绿色的头发乱糟糟地贴着头皮，有的被血液沾满凝固结成了绺。还有未干的血液顺着他的脸淌到了他的脖子上，这大概让他有点儿不愉快了，于是他甩了甩头。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包围住他的警卫发现他不动了，一时紧张的气氛又上一层。站在他身后的警卫举起枪抵在他身后厉声威胁他。站在他周边的警卫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向……

看向自己？

卡希皱皱眉，他不明所以地和这个男人对视。

那个男人突然兴奋的扑了过来——他的双手双腿都被束缚在一起，导致他如果剧烈动作就会站不稳，但他完全不在乎，狠狠地把自己的身体砸在了透明的隔断门上，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响，剧烈的咚声让卡西听着都觉得疼，但这个人似乎察觉不到痛感，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卡希注意到他似乎一直在笑。嘴角有不知道是红色的油漆还是什么东西高高扬起，一直裂到接近耳侧。

近距离看到他这张脸几乎更让人感到惊惧，他并不像活人，然而他的眼睛才是最让人反胃的地方——充满了浑沌与恶意。即使他现今故作着惊喜的姿态，也让人觉得胆颤。

万物似乎都静寂下来了，他与他不知对视了多久，直到KP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了。

“与【——】对视超过10秒，过灵感。”

顷刻间世界又被折叠成黑白的玻璃画，两枚骰子再次不受控制地摇滚起来。

50。

“50/70，成功。”

随着KP意味不明地话音落下。卡希眼中的一切都瞬间变了样子。

被灯光撒过泛着绿色的走廊和房间变成了血河肉壁，隔在他与这个诡异男人之间的柔软的肉膜随着男人的动作凹陷着，上面大概是没擦干净的污渍随着肉膜的纹理在流淌，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脚上。

那个男人好像对他更感兴趣了，他兴奋地把脸贴了上来，于是污渍顺着他的脸勾勒出一个笑脸来。顺着那个笑脸往上看，他的眼睛变成了绿色的萦绕着雾气与漩涡的洞。

卡希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他想逃离这个黑洞般的漩涡，猛地抬头，昏暗的长条物体流淌出诡异带着荧光的粘液来，一点点顺着墙壁落下。

“我很喜欢你。”扑过来的男人尖笑着说。不知什么时候，他嘴里的填充物不见了。卡希注意到他的脚边滚着一只被咬断的虫茧一样的东西，咬断面正在往外流着深色的粘液。

男人注意到他看到了，于是笑得更大声了，然后他娇柔做作地责怪道：“哦，我的甜心，别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抬头让小丑叔叔好好看看你——”

他的话被打断了。

一个漆黑的，看不清身影的阴影中伸出了一条狰狞的长着倒刺的手臂，那个手臂重重地按在了小丑的肩上，然后把他几乎单手拎了回去。警卫们已经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拾起了那肮脏的虫茧狠狠塞回小丑的嘴里。

小丑没有反抗，他仍挂着大大的笑容看着卡希，然后被粗暴地押着离开了这片走廊。

卡希读懂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说他还会回去找他，但现在这都不重要。

他要被这诡异与血腥的视野逼疯了。

「还要多久？」卡希难耐地闭上眼。

KP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很爽快的告诉他：“预计持续半小时，每10分钟扣除san值一点。我必须要提醒您，如半小时后扣除完成，您一共将被扣除4点san值。如您累计被扣除6点将会陷入限时疯狂状态。”

卡希甚至有点委屈。「我明明灵感过成功了！」

“所以您得以开启小丑的视野。您真的很优秀。”KP夸道。

卡希：……

我是想要你来夸奖我吗？

他闭着眼睛。可世界在他脑中旋转，从往常灯所在的位置流出的绿色似缓慢又迅速地蔓延。他的脑海里满是绿色和黑色。

在一片眩晕中，他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掉san掉晕过去啦！

———

警卫：所以他是怎么咬断这个的！牙口真好，恐怖如斯！

卡希：所以他是怎么敢咬断虫茧的！心态真好，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