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女人惊讶的表情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维持很久，她好像一块干瘪的海绵，多余的情绪如同水一样被她迅速地吸干。

她与康斯坦丁短暂地对视，视线交接之时，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多余的情绪碰撞。

并不是说她对康斯坦丁完全没有防备，只是康斯坦丁的动作真的太快了。

快到她现在心口处已经插着一把小刀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康斯坦丁是怎么做到的。

大祭司越来越近了。

她的手松开了划开“蛋糕”的匕首，探向心口处的小刀。动作缓慢，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这把小刀吸走了。

这把小刀明显有些问题。

她把视线从康斯坦丁身上收回，又垂头去观察心口的小刀。

这把小刀无疑是精美的，流畅而细密的纹路篆刻在上。她的血液逐渐流满了整个小刀，几乎要充斥全部的纹路。

她突然笑了，这个笑容和之前在康斯坦丁面前展露过的笑容全然不同。

康斯坦丁也同样含着笑意看她。看着她此时流露出的笑意。

“原来如此，你是打着这么个主意。”女人发出细微的声音，并不是她本意如此，她只是虚弱地只能这样。“我其实很清楚你们这些非信仰者对于我主的看法，但你这么做，好像也有些过于冒进了。”

“你或许猜我小看了你的信仰。”康斯坦丁的头部一点点从血肉中剥离出来。他终于得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了，在被血肉包裹时，他全然无法呼吸——这并不意味着他感到窒息，只是好像重新成为了一个包裹在羊水中的婴孩，只不过和婴孩不同，他在血肉里交换氧气。“但并不，其实应该说，我简直太信任着你的信仰了。”

他同样低声地用仅仅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回应她。

“你看，其实这些神明都是一样的。而我非常相信你的主，和其他所有的神明一样。”

女人虚弱地笑着，她的躯体正好挡住了大祭司看向祭台的目光。大祭司感到疑惑，但没有察觉到异常。他依旧在一点点靠近。

“那你会成功。”女人的声音愈发低了，她每说出一个单词，都发自身心地感到疲惫，但她并不打算停下。“但会以你的生命为代价，尽管如此，你也要这样做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康斯坦丁挑了挑眉。“我都已经在做了。你看，这些在我做好打算来到这个岛上就已经想到了。”

女人摇了摇头，她闭上了眼睛。

康斯坦丁看着她，突然好奇一样地发问：“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你还会在那个海边选择和我接吻吗？”

女人重新睁开眼睛看他。她的眼神很平和。

康斯坦丁就不继续发问。

两人安静地等待着死亡到来的瞬间。

小刀上的最后一点纹路也被她的血液填满，逐渐发出了一点微弱的、暗色的光来。

这一瞬是短暂的，又是漫长的。光芒融化了全部的一切，包括整个世界。

女人如丝带般骤然被拉长展开，倏得展翅落下了漫地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抽动着诞生出了长着牙齿与眼球的饱满的灿烂的花。每一朵花都寄生在一道裂缝里，那裂缝里是看不清的黑暗。那黑暗中又好像藏着无数咕噜噜滚动的眼球。绚烂的花盛开起来了，泥浆与糖液融合出弥漫着诡异色彩的河流。

包裹在康斯坦丁身上的血肉骤然融化，融化或许说得不太准确，它们在裂缝出现的瞬间就钻进裂隙里去了，或许与裂隙背后的东西融为了一体，又或许成为了盛开的艳丽的花朵的养料。康斯坦丁整个彻底地暴露出来，卡希和蝙蝠侠这才看到他身上其实附着和卡希身上类似的微弱光膜。

可康斯坦丁此刻的状态并不算好。他的瞳孔剧烈跳动着，隐约之间他的瞳孔分裂出了数个，密密麻麻地聚在眼眶中乱跳着。他的皮肤也霎那皲裂出细密的裂缝，这裂口下不是他的血肉与骨骼，而是密密麻麻的黑暗与藏在其后的眼球。

他挣扎着从台上爬起，彩色的糖浆从洞顶流下，糊住了他的半张脸。他脸上密密麻麻的眼球转着转着突然停在卡希与蝙蝠侠的身上。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张开嘴——那个同样裂在他脸上的裂口。

“哦，你们不要说，我能猜到……不，我看到了//^)$#，原来……那我是成功了吗*@&%$你们是我的见证者吗？”康斯坦丁身上的裂口越来越多，张得越来越大。

但瞬间，泥浆化作光点翩飞，有花朵从他的眼睛里与头上长出来了。

他好像又看不到卡希和蝙蝠侠了。

在变化发生的瞬间，大祭司与居民们都惊呆了。

而光芒照到他们身上，他们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

神明的气息。

花朵一只只绽放，有的人被扭成了一枝花叶，有的人趴伏在地上融化成糖水，有的人无法停止地呕吐，呕出数不尽的牙齿与花瓣，最后呕出自己的脑子与内脏。

糖浆与泥水泛着诡异的色彩流淌着，很难说清那究竟是什么色彩，它们温柔地裹住每个人，滋育着花朵又大片大片地绽放着。

整个世界充斥着绚烂得让人眩晕的色彩。

“你……你做了什么？”所有人一齐发声，无论是地上流淌的糖水，还是绽放的花朵，还是空气中的光点，它们都在发出声音。

从康斯坦丁眼窝里长出的花朵瞬间盛放，冒出了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的一只眼球，它滴溜溜的转着，看向了大祭司，那个庞大的眼球。

“没什么啊，做了你们一直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康斯坦丁笑着。

“看啊，你们所信仰的神明，你们的主，离你们只有一壁之遥了。”

“你……”大祭司向他急切地逼近几步，瞳孔因为情绪波动不断地放大又缩小，“你是怎么做到的——你！？”

康斯坦丁摊开了手：“把一位尊贵的女士，你们中最初的异变者放在我的面前，你们未免也太不小心了。”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被扭曲成尖锐的诡异的声音，但他停不下来。

“听啊，她的血肉气息与你们的神明，祂们在交相呼应呢！你还有工夫在问我问题吗？不享受此刻吗？”

大祭司也确实没有继续说话，他着迷地望着那一片片的花朵。突然，他从空中坠落下来——组成他身体的污染消失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这里现在如同人间乌托邦。他在地上滚动着，糖浆不断地黏到他的球体上，又滑落。

康斯坦丁微笑着看着这一切，裂口越裂越大，而所有人都在融化，生长，折断。

他身上的裂隙也同样愈发张大。

突然，光芒大盛，几乎是刺目的光芒绽放，如利剑般盈在这片乌托邦之中。

或许这片光芒如同利刃的原因在于——这是这片空间中唯一一个正常的东西了。

光芒疯狂地涌入裂缝。

大祭司在光亮起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他猛得扭动身躯转过去想阻止康斯坦丁。

但他做不到，他只是一个眼球。

剧烈的波动传荡，整个小岛发出剧烈的轰鸣。数不清的裂缝不再张大，反而瞬间横向拉长。

咔——

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似人非人的生物耳边。裂缝下，洞穴开裂，如同破碎的玻璃画。

大祭司发出怒吼：“不——不！！！”

乌托邦瞬间烟消殒灭，在碎裂开的地面与墙壁上，糖浆与泥水仍在缓慢而包容地流动着，仿佛裂隙不存在一样。

咔——咔——

裂隙蔓延着，空气中的裂缝爬到有的人的脸上。

它们贪婪地蔓延着，裂开的人茫然地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他似乎终于恢复了人类的知性，与大祭司与其他所有人的链接也断开了。他的眼睛里充满错愕与惊悸，他张开了嘴，似乎想尖叫，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无数人接连破裂，碎开。

他们没有遗留下一滴一丝的血液，就只是干净地消失了。

他们的血，他们的肉，他们的痕迹，世间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包括记忆。

康斯坦丁仍在笑着。

大祭司滚动着，同样有裂隙往他的球体上攀爬，但他不以为意。他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向着康斯坦丁的位置滚去。

康斯坦丁微微低头，像是看蝼蚁一样看着他。

大概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康斯坦丁笑着问：“怎么样？在你的幻想中，会有如今的事情发生吗？”

大祭司发出仇恨怨毒的声音：“你竟敢——你竟敢———！！！”

康斯坦丁好奇地问：“竟敢什么？是竟敢导致你们这群家伙，呃，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死去？好像不对，还是说归西？你们内部怎么描述这个？我也不了解，总之你懂我的意思，还是说，什么别的？”他的声音依旧不再像常人了，当他发出声音，好像是一位老妪，又好像是一位幼童。

大祭司凄厉地尖叫着：“神明——我的主在愤怒！”

康斯坦丁听着答非所问的大祭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虽然我真的很想等到你也像他们一样消失，但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大祭司依旧在地上滚动着，数不清的裂隙爬在他的球状体上，硕大的眼球上血丝早就裂开了，从里不断地流溢出血色的糖浆。

康斯坦丁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烟来，他说：“哎呀，在这样的童话一样的世界里吸烟真是有点破坏这样的意境啦。”但他的动作不停，烟支开始燃烧，流出彩色的泥水来。

他随意的把烟放在身上哪个裂开的口子上。

“都是嘴巴，用哪个吸都一样吧？”他自言自语，“糟了，我的记忆好像也有点错乱了……要赶紧中止这一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应该再一两章马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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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玩忘却前夜，有点忘记时间了，克味儿好足，我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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