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玦不高兴,白狐就也不搭理她,高傲地扬了扬头,用尾巴推开点心。
迟清礼还傻乎乎地乐:“原来白狐大人不爱吃甜的,我记住了。”
白玦:“…………”
正当一人两狐暗潮涌动之时,房门忽地被人“咚咚”砸响,无比急切。
柳知秋几乎是摔进来的,半个身子都跪在了地上。
“白、白玦尊上!!”
她衣袖间血迹斑斑,右臂缠绕着黑色魔气,黑紫一片,已然无法动弹。
“泉眼有问题,是魔族!”
柳知秋哑声道:“我们调查之时,桃师妹被阵法吸进去了,生死未卜。”
居然是魔族的手笔?!
迟清礼心头一跳,而身侧白玦动作更快。
红纱雾气一般掠过身侧,白玦神色微凝,掷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清礼,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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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迅速赶到林中。
深林间,寂冷幽暗,起初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走进几步,才发现诡异无比。
远风吹过,枝叶却凝固了一般,垂在原处一动不动,像被闷在巨大的玻璃瓶中。
白玦不过刚一踏入林间,便已觉察到了一丝细弱的魔气,丝线般引向某个方向。
还未等柳知秋指路,白玦便已寻到了位置,掠过丛丛灌木,三人很快便来到了泉涌处。
水潭里一片猩红,周围石块被魔气侵蚀成漆黑,连带草木都枯萎了大半。
“这里有一个古怪的阵法,”柳知秋急切道,“桃师妹不过刚碰到泉水,便被瞬息吸了进去!”
她伸手想要拉住对方,却抵不过阵法威力,右臂也被魔气给灼伤了。
白玦却皱了皱眉。
“不对,这不是魔族的阵法,”她漠然道,“更像是修道之人的。”
柳知秋愣神:“这……”
“幸好我这次跟来了,”白玦转头道,“你俩向后退几步。”
柳知秋抿唇不想退,左臂却被人轻拉了拉,原是一向沉默的迟清礼。
“尊上在这里。”她道。
白玦微一凝神,只见红纱四起,烟霞一般地涌动着,金链也随之泠泠作响。
墨发上出现了一对毛茸茸的狐耳,九条皓白尾巴轻晃着,埋在翩飞红纱间。
“破。”
她轻声道。
刹那间,阵法猛然碎裂,“轰隆——”巨响中,整片潭水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焰只燃了一瞬,熄灭后,漆黑洞窟展示在三人面前,显出一条向下的道路。
“里头有残余的魔气。”
白玦收回手,道:“我在前方,你们跟着的时候小心些。”
她打了个响指,身侧便燃起了一小簇火焰,照亮黑暗的洞窟。
“滴答”,“滴答”,水珠在身侧砸落,像不规律的心跳,像杂乱的脚步。
向下道路不长,很快便引至一处宽敞场所,火簇自发散开,照亮整片地方。
这是一个小型的水下洞窟,地面上散落着许多书卷、秘籍,到处是打斗的痕迹。
本应该是泉眼的地方,此刻被砂石覆盖中,当中掩埋着一具半腐烂的尸骨。
尸骨身着修道白衣,面容已缺失大半,手中却还紧握着一杆没入砂石中的长剑。
“呜…疼,疼……”
桃若嫣倒在地面上,身上满是斑驳血痕,她紧蹙着眉,不止嘟囔着疼。
柳知秋急切地冲过去,不顾魔气侵蚀,将对方扶起:“桃师妹!”
“魔气入体,万幸人没事,”白玦道,“你将她尽快带回玄苍,我善后。”
说着,她在额心点了点。
桃若嫣痛苦的神情立刻舒缓了些,栽倒在大师姐的怀中,昏迷不醒。
迟清礼抱紧小狐狸,忽然出声:“尊上,我在这陪您,”
“请放心,我不会添麻烦的。”
迟清礼无法修炼,也无法聚集灵气,这一点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柳知秋有些迟疑,不过见白玦颔首,便立刻将桃若嫣扛上肩膀,迅速离开洞窟。
“这里魔气很重,或者说,魔气与灵力交织,”白玦思忖道,“有些古怪。”
迟清礼一如既往的沉默。
她观察着四周,目光掠过四周的岩石,散落的物品,最后落在泉眼中一具尸骨上。
很明显,有人在这和魔族打了一架,还丢脸的惨败葬身于此。
白玦大致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但她有些好奇对方会怎么说。
“你发现了什么?”她问。
迟清礼敛声道:“尊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名魔族可能还活着。”
白玦挑眉:“继续。”
“您看,洞窟中有明显的坍塌痕迹,死去修士也大半被砂石掩埋。”
迟清礼有些忐忑:“而看她死前握剑的姿势,像是…在封印着什么。”
小冰块感受不到灵力,更别说魔气了,大部分都是基于猜测。
白玦却扑哧笑了:“正确。”
“你很敏锐,还挺聪明的,”她眯了眯狐狸眼,笑意狡黠,“是我小看你了。”
“啪”一声轻响,火焰自她身侧蔓延,迅速将砂石吞噬殆尽。
待火焰熄灭,洞窟中却更加明亮。
死去修士跪在泉眼中,繁琐的阵法之中,长剑扎入了一只魔的胸膛。
【她以身为祭,镇压那只魔。】
就如同百年之前,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一样:她们为了胜利,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是付出生命。】
听闻动静,魔居然缓缓动了起来,枯瘪的眼皮抬起,混浊瞳孔死盯着白玦的方向。
“居然又有修士找来了,”粗糙似砂纸的声音,“正好,正好啊!”
阵法光芒大盛,洞窟内一阵地动山摇,砂石纷纷扬扬地砸落。
只听“咔嚓”一声,长剑上爬满了裂痕,摇摇欲坠,几欲迸裂。
迟清礼瞳孔骤缩:“尊上,小心!”
“慌什么。”
白玦不以为意。
长剑抵不住魔气,霎时碎成了粉末,魔的眼里满是贪婪,尖爪直冲白玦而来!
——然后,被无数金链缠过手臂、躯干、与脖颈,给死死钉在了地上。
毫无还手之力。
魔:“?”
“担心什么,区区一只中阶魔族,”白玦耸耸肩,“压根不够看的。”
迟清礼微微睁大眼睛。
九条尾巴慢悠悠地晃,红纱垂在身侧,影影绰绰,遮着一身泼天美色。
魔被捆得动弹不得,白玦却忽地掉转头,向迟清礼这边走了过来。
迟清礼刚仰起头,便被一双手,轻轻地覆住眼睛。
手心微暖,柔和地盖着眼睑。
“闭着眼睛,捂住耳朵。”
白玦轻声道:“我没回来之前,都绝对不可以睁开眼,松开手。”
迟清礼乖巧点头,抬手捂住耳朵,一片黑暗之中,白玦似乎缓步走远了。
紧接着,一声尖哑的嘶叫响起:“疯子!住-住手——!!”
红靴踩着头颅,微一用力,将魔更深地压入砂石里。
美人倾下身,笑意柔媚入骨,情人般低语着:“你为何会来此处?”
魔族只是叫嚷,却不回答。
千年白狐弯眉一笑,捆在周身的金链霎时收紧,生生嵌入皮肉中。
“为你们魔界尊主而来的么?”
白玦踩着头颅,轻笑一声:“她这么久没消息,该不会是死了吧?”
魔骤然激动起来,破口大骂:“闭嘴!待到尊主出关的那一天,定会血流成河,屠遍人——”
白玦轻叹:“你太吵了。”
话音刚落,金链便好似活了一般,猛然向里勒去,魔的头颅被生生绞断,歪斜着砸在地上。
魔族没有魂魄、肉身之说,死亡之后顷刻化为一捧黑灰,再无踪迹。
“真是烦人的封口令,”白玦啧了一声,“什么都问不出来。”
靴尖一踩,黑灰便散了。
迟清礼一直等着远处,要说一点没听见,丝毫没察觉,那是不可能的。
白狐从她颤抖的呼吸、加剧的心跳声中,便能够捕捉一二。
果然还是嫩啊,可能被吓到了。
她用大尾巴环过小冰块,宽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别怕,没事了。”
迟清礼这才慢慢放下手。
魔死了,修士的枯骨还得埋葬,得通知其门派过来帮忙敛尸,怎么处理泉眼也是个麻烦事。
白玦把小冰块喊了过来。
“你找一下,”白玦踢了踢砂砾,懒声道,“看看这人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迟清礼道:“是。”
她默默靠近尸体,看得出来很紧张,但将不安的情绪压制得很好。
冷静、沉稳、镇定自如,果真是个可塑之才。
白玦越来越欣赏她了。
片刻翻找过后,迟清礼将一个东西递过来:“尊上,我寻到了这个。”
她手心躺着一枚门派宗徽,上面一深一浅、一虚一实,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小鱼。
首尾相连,形成一个环形。
“这个哪家的宗徽?”白玦拎着玉佩,瞧了两眼,“不认识。”
迟清礼也摇摇头:“弟子不知。”
就在这时,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书灵讶异道:“咦,这不是云渺宗徽吗!”
白玦斜睨过去,心道:“你说什么?你认得这个宗徽?”
书灵:“!”
“云渺宗,那个唯一没派人来的门派?”白玦步步紧逼,“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灵都结巴了:“我我我,我连未来的事情都知道,认识个宗徽很正常啊!”
白玦道:“是啊,可你连傀儡术都不认得,之前还很惊讶我的身份。”
书灵:“…………”
书灵答不上来,立刻遁走了,藏到识海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头不吭声。
白玦也拿她没辙,只能拎起还在努力扒砖头,试图找到更多东西的小冰块。
两人动身启程,回到瑶阙峰上。
。
后续事宜交由玄苍门派处理,尸骨被收了回来,以英雌之名,盛大敛了。
清理完残余魔气之后,泉眼也重新冒出清泉,镇民们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她们对此感恩戴德,为此还特意做了一面锦旗,送到了瑶阙峰山。
清雅的竹屋里,红彤彤的锦旗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四位美人施恩济世,泉水润泽千百镇民】
“真不错,太好看了!”
桃若嫣浑身裹着绷带,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锦旗:“还夸我们是美人呢!”
“桃师姐,请别动了,”迟清礼正收拾着东西,“您的伤口要裂开了。”
魔气造成的伤口要特殊处理,她刚从药木峰拿了方子回来,默默捣着药。
“小清礼,别板着脸嘛——”
桃若嫣嚷嚷道:“本来咱们有知秋一块木头就够了,怎么又多了个冰块?”
柳知秋的情况好一些,只是右臂裹着绷带,其他地方都没事。
“师姐,注意伤口。”
迟清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您小心些。”
乱动的后果很明显,伤口果然裂开了,把桃若嫣疼得抽抽噎噎。
迟清礼叹口气,默默帮她收拾伤口,动作很娴熟。
“不过,尊上不是和你一起回来的么,”柳知秋问道,“怎么没有看到她?”
迟清礼头也不抬,道:“我们在那名死去修士的身上,寻到了一枚宗徽。”
“尊上与我都不清楚其下落,于是尊上打算拿着宗徽,去找玄苍峰主问问。”
事情关乎魔族,还有一队失踪的修士们,似乎还挺严重的。
柳知秋问道:“你不跟着去?”
迟清礼平静道:“尊上的事情,我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打扰。”
柳知秋想想也是,道:“这次任务真是凶险万分,幸好白玦尊上跟着来了。”
她刚想说‘不知道尊上有没有受伤’,就见迟清礼用力点点头。
“魔族果真是凶恶、残忍至极。”
说着,她心疼地摸了摸篮中的白狐狸:“白狐大人肯定吓坏了。”
柳知秋:……?
洞窟魔族之事,那只白狐狸全程窝在怀里浑水摸鱼,连位置都没挪过好吗!
-
白玦正在与玄苍峰主谈事,正端着茶准备喝,手中动作却一顿。
“吓坏了?”
白玦眯了眯眼,心中道,“也不知道是谁解决的魔族。”
这一天天的…就知道心疼狐狸。
对面的玄苍峰主神色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事,”白玦微笑道,“今天有些热,不知怎的,想找点凉快的地儿。”
她慢悠悠地抿下一口茶。
下一秒,光芒隐现。
刚刚还窝在篮里的白狐,忽地跳了出来,目标明确,扑进迟清礼的怀里。
小爪子压着衣领,毛茸茸的尾巴勾过腰际,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迟清礼满是担忧:“白狐大人?”
紧接着。
所有人都看到——
尊上养的那只白狐,窝在怀里呜咽了两声,做作地抖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玦:凉快的地儿~
迟清礼:?
【脑子抽风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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