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展没出声,但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笑。这一幕太过温情,让杨博展想到小时候。那时候,母妃还活着,无限包容他、宠爱他。父皇对他还未产生芥蒂,总是亲自敦促他读书写字,赐他珍奇异宝。
杨博展以前和苍祺说过,吾心安处是吾家。而有爱的地方,就是心灵的安处。母妃死后,父皇也与他反目,父皇死后,与他感情最深的三哥杨博勋继位,在位三年被权臣谋害……他的心已经浪迹太久,如今兜兜转转,仿佛又找到归处。抱着苍祺,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就算是冲动又莽撞,还藏着秘密,但杨博展就是不想猜忌他、远离他。这种感觉很微妙,并非常理之中,更是无法言说。
苍祺刚刚放下一切防备迎接杨博展,紧张又刺激。现在波涛汹涌全都退去,一切归于平静,他悬着心回落原处,没一会就睡着了。他睡得很沉,杨博展起身端热水为他擦拭一番他也没醒。
杨博展为他擦拭完毕后,沐浴洗帕子,待一切事情都做完才又回到苍祺身边,抱着他睡了一个几年来最为安稳的觉。以至于他后于苍祺醒来。
苍祺是被尿憋醒的。他在杨博展怀里醒来,闻到了杨博展身上的皂角香,他抬头看杨博展睡得很沉,不敢动。昨夜荒唐历历在目,苍祺光是想想面皮就阵阵发热,他开始在心里算计,要是大哥知道我给他喝的是壮什么的……酒会不会打死我?不行,我得赶紧走!他若看不见我估计就不会想那么多。
苍祺一点点往榻里面蹭,想要摆脱杨博展的禁锢。可他每动一下,身体每个部位都扯得发疼,尤其是那不可言说的部分!天呐,怎么跟被人暴打一顿似的,浑身都要散架了。怎么跟看到的不一样呢?那日曹灿身下的小倌儿明显很享受呀,哪里有我这般痛苦?于是苍祺在心里暗骂曹灿害人不浅!
挣脱出杨博展的双臂,他看见自己的里衣在杨博展腿下,于是慢慢往外揪。杨博展被苍祺一系列小动作吵醒,看着苍祺的背,心里发笑,心想,如果他穿上衣服就走,别的全然不顾,就一定要让他好看!
岂料里衣被压得死,苍祺拽半天都没拽出来,心中急躁,骤然发力将衣服“噌”地一下扯出来。扯出来的瞬间他也吓到了,因为动静太大啦!除非杨博展是死的,否则一定会被吵醒。苍祺慌乱中抛出里衣,又撞回杨博展怀里。杨博展就算一直看着苍祺,也没想到他会撞得那么重,忍不住闷哼一声,伸手揉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苍祺先开口,伸手给杨博展揉。
“要起来了?”
“嗯,陶竹篮……等我呢。”苍祺随便找个借口。
“他知道你干坏事?”
“啊?”苍祺被杨博展揭开遮羞布,尴尬地继续装傻,答,“什么坏事?”
“不承认?”杨博展挑眉问他。
“我不就是给大哥和旁大哥找点好酒喝,怎么就叫坏事呢?”
“什么酒?梅花酿的能热死人的酒?”
苍祺刚才还装作淡定,现在一脸惊恐,说话也结巴了:“大哥……什……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和陶竹篮眉来眼去的时候。”
“哦……”苍祺开始考虑对策,说,“卖酒的人说这酒好啊,也叫‘心想事成’酒,我就想着大家都喝上点,全都心想事成。”
当然,陶竹篮和苍祺都知道内情,只浅浅喝一点,只有杨博展和旁征将小酒壶里的酒全都喝完了。
“你给我喝也就算了,还拉旁征当垫背的。”
“啊?我旁大哥没事吧?”苍祺听杨博展这样说,觉得不对劲。
“他昨天过来找我,怀疑手下人手脚不干净。你说,我要是告诉他是你在搞鬼,他还认你这个儿子不认?”
“大哥没告诉他?”
“我说这酒问题不大,可能是你被卖酒的人忽悠买了假酒。”
“……”苍祺心乱如麻,原来这点手脚早被杨博展发现啦,他悻悻地说,“大哥,你罚我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昨晚的事……”杨博展试探问道。
“昨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大哥就当是露水情缘好了。从现在起,我忘了,你也忘了。”
“露,水,情,缘?”杨博展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他冷着脸,咬着牙重复一遍这四个字。
苍祺点头,态度诚恳,道:“对,大哥要是还不放心,我从今日起就离开王府,不在你眼前晃,不给你添堵。”
“你现在就在给我添堵。”杨博展刚才还在想,如果苍祺拍拍屁股走人,他就要让他好看,现在果然如此,他果真全然不顾。
苍祺愣了半晌,开始够衣服,刚才他一激动将里衣抛到床下,只能趴在杨博展的身上快速捡起,套在身上。又找到亵裤,穿上后就要下榻。
杨博展看到这更气了,感觉自己反而像被迫害了的良家姑娘,而那个负心男提起裤子要跑路!简直是……岂有此理!杨博展一把拽住苍祺的手腕,把他翻倒在榻上,然后整个身体压上去,一字一句,轻轻地说:“我不答应。”
苍祺双眼圆睁,瞳孔放大,怯怯问道:“那怎么办?大哥要治我的罪吗?”
杨博展冷笑一声:“当然要治你的罪。以下犯上,谋害主子,当斩!”
“哈?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还有呢,玩弄他人感情,该死!”
“没玩弄啊,我……”
“数罪并罚,死罪难逃。”
“我……唔……”苍祺还想解释,杨博展已经封住他的唇,狠狠吻着他。这个吻着实粗暴,吻得苍祺头昏脑涨,快要喘不过来气。
杨博展一边吻一边褪下苍祺身上的薄衣,苍祺抓着不让,嘴好不容易从杨博展的吻中挣脱出来,喊道:“不来了!”
杨博展手开始下移,伸到苍祺的秘密位置。苍祺开始挣扎,不让他碰,求饶道:“大哥!真的不来了,我……我想方便一下!”
杨博展没有停手,说:“再来几次就不是露水情缘了。”
几次?!疯了吧!苍祺被握得开始冒汗,他挣脱不开,脸上挂上些许怒意,说:“我说真的。”
“贯会耍花招。”杨博展不放过他。
苍祺汗水已经聚成水流,顺着鬓角往下流,喊了声:“大哥!”
杨博展被叫得停了手,双眼布满情火的丝红,着问:“再来?”
苍祺再次摇头,坚决道:“不来了,疼死了。还有……我真的快憋不住了。”
杨博展听到这句笑出声来 。
苍祺又说:“人活着离不开屎尿屁,大哥也免不了俗。”
说完继续整理衣服,下榻蹬靴。站起来后,发觉心慌腿软,他幽幽看了杨博展一眼,余光突然瞟到枕头旁的一块帕子,那可是杨博展的宝贝,苍祺以为还没洗,于是转身将帕子拿起,揣在胸前,和杨博展说:“我……先走了。”
“去哪?”
“我那个小院儿呀,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故园折柳’?”
杨博展听他不是要离开老宅,放下心来,说:“嗯,多留几天吧。”
“哦。”苍祺捡起地上的薄斗篷,穿好,完全掩住中衣的白。推门走了。他没直接回自己的院,而是去了陶竹篮的小院,没想到陶竹篮他们一行人一大早就回王府了,细问才知,杨博展昨晚就下令让他们今日醒来就回府。
苍祺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狼是他呀!
苍祺回到故园折柳后,差人备水沐浴,脱下衣服一看,惨不忍睹,腰上有几道清晰的青紫痕迹,颈部胸前多处红痕,心道这一次代价可真大,这世上可能没有比他更不自量力的人了。
苍祺离开时,杨博展起身浸了个凉水澡,他本想陪苍祺在旧宅里多住几日,可偏偏有人来报,王府里有重要事情等着他去办,只得吩咐下人照顾好苍祺,走之前还给苍祺留了几日的写字功课。
苍祺在下人的伺候下吃完早饭,趴在榻上回味。这招破釜沉舟玩得很成功,大哥表面上看是半推半就,实际是抓住机会强势反攻,也就是说,大哥心里其实没那么讨厌我,再往好点想,他可能也是喜欢我的,虽然肯定没有我喜欢他喜欢的多。苍祺越想越高兴,拉起杯子蒙住脑袋,在里面偷笑。这是这些年来最快意的一天了,着实应该纪念一下!想到这,苍祺下榻,叫人准备纸笔。
这时,一个小丫环进来说:“苍公子,西厢有书房,纸笔已经备好,您去那边写吧。”
苍祺到了西厢才知道,书房里边连带一间规模不小的藏书室,名为“落子归”。他走进书室,看见不仅有诸多藏书,还有些许卷轴字画,便问:“这些书画我可以看吗?”
丫环答:“苍公子请随意。”
苍祺点点头,开始翻看,这一看就是很久,午饭也没有吃,直到酉时将尽,天色已黑,他拿着一个卷轴缓缓走出书室。将卷轴打开,铺在桌子上借着烛光仔细看,这是一幅《林鸟归山》图,远山近水,夕阳西坠,漫天红霞被青绿山林片片遮住,数之不尽的飞鸟朝山林疾飞,有飞得快的,已经隐入枝叶中……好一幅峥嵘画面,生机勃勃,生动得恍若有声,让苍祺看得热血沸腾,喜欢至极。再看落款有一枚红章:定睿。是杨博展的字,也就是说,这幅画是他画的?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说得就是这种感觉吗?”苍祺低声赞叹,自言自语。
“看见什么好东西了?”杨博展买进书房,看苍祺眼睛都直了,还以为他看见了哪位大家的真迹。
苍祺抬头,看见杨博展款款而来,眸子里简直要掉出小星星,他哂然一笑,说:“大哥,这是你画的?”
杨博展走近一看,原来是他二十二岁时,一时兴起画的《林鸟归山》,答:“怎么,喜欢?”
苍祺点头:“当然喜欢。大哥怎么不题字?”
杨博展拿起来看看,又放下,说:“画着玩的。”
苍祺:“那……大哥能不能把这画送给我?”
杨博展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喜欢就……”
他本来要说喜欢就拿去,突然停住,继续说:“可以卖你,三千两黄金。”
苍祺瞪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眼睛里的小星星悉数掉落,不可思议地说:“我家二掌柜雇凶杀我可能都没花这么多!”
杨博展不动声色,接着说:“你是说,你不值这些钱?”
苍祺:“不是我值不值的事吧?”
杨博展挑眉:“那是我不值?”
“值!我买!”苍祺开始在脑子里想筹钱的方法,继续说:“大哥给我点时间。”
他将《林鸟归山》卷起来,不舍地在手里摩挲,又看了杨博展一眼。
“今夜能凑齐吗?”杨博展要有兴致地问了句。
“今夜?怎么可能?大哥就不能通融一下?”
“不能。”杨博展语气坚定。
“那我买不起了。”苍祺瞬间泄了气,将卷轴放置在桌子一边。
杨博展稳坐泰山,目光灼灼地看着苍祺,说:“没钱的话……可以用别的方式抵偿。”
苍祺眉毛一跳,冷笑一声,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说:“什么偿?肉啊?”
杨博展点点头,满脸笑意。
苍祺:“看来我还挺值钱的。”
杨博展:“不必妄自菲薄。”
苍祺和杨博展聊了一会,一直都站着,感觉自己有些累,也不管那么多了,给杨博展拱手施告辞礼,说:“大哥,我身体不适,要先走了,恕不奉陪。”
杨博展见逗不动了,笑了一声:“哪不适?”
苍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说出来怕污了王爷耳朵。”
杨博展吃了个瓜落儿,也不生气,看苍祺一脸嗔怒,反而觉得甚有意思。于是差人照顾苍祺的饮食,自己也走出书室。直到亥时,杨博展再次光顾故园折柳,苍祺已经睡着了。
杨博展掀开被子,把苍祺挤到里面,从后来圈住,顺手伸进苍祺的中衣扫荡几下。苍祺被吵醒,知道是杨博展,叫了声:“大哥?”
“嗯。”杨博展答。
苍祺扭动身躯,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哑声说:“我先声明,今天不来了,大不了那画我不要了。”
杨博展用鼻尖探进苍祺的颈窝,又“嗯”了一声。
二人交颈而卧,不一会就都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