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秘密在心里孕育久了,越长越大,终于有一日快要容纳不下。苍祺开始变得焦躁,见不到杨博展时还好,一见到就烦躁不已。为了能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些,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杨博展,整日泡在陶竹的小院儿里。
陶竹篮心思细腻,看出苍祺不对劲,于是开始刨根问底。苍祺在陶竹篮的攻势下和盘托出。
苍祺:“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一定要给我保密。”
陶竹篮:“什么秘密?你说。”
苍祺:“我喜欢上一个人。”
陶竹篮:“这哪算秘密?人活着总有情窦渐开的时候。”
苍祺:“不是情窦渐开,是早就开了。”
陶竹篮好奇:“是谁呀,哪家姑娘?什么样的?”
苍祺:“嘿嘿……不是哪家姑娘,没有哪家姑娘。”
陶竹篮:“不是姑娘?难道……是有夫之妇?”
苍祺:“哎!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一般人,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敢跟他说,只能跟你说。所以,你一定要给我保密。”
陶竹篮一脸疑惑:“你这样的,还有这种担心?”
苍祺:“陶竹篮!我不是没皮没脸,我自然是有。”
陶竹篮:“到底是谁?”
苍祺:“他……他是男的!”
陶竹篮:“啊?”
苍祺:“你猜!”
陶竹篮开始分析:“你说不是一般人,那不是殿下就是小殿下,要么就是旁将军!不对呀,你和旁将军不是父子之称吗,小殿下年纪还小,难道是!”
苍祺闭着眼睛,嘴角上扬,满意地、轻轻地、连续地点头。
陶竹篮:“你疯了!不要命了!敢对王爷动这种心思!”
苍祺:“不敢不敢,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陶竹篮:“你不知道吗?王爷有女人。”
苍祺突然睁眼,像被一盆冰水泼了头,瞬间清醒,问:“他不是没娶妻吗?”
陶竹篮恨不得自己就是那盆冰水,想要苍祺很快清醒过来:“他是没娶妻,不代表他没有女人,王府东北角有个叫翠薇阁的院子,就住着王爷的女人。一个是王爷生母留给他的通房丫鬟;还有一个是先帝在位时,亲赐王爷的,王爷没娶而已,但一直都留在府里。”
苍祺:“这么说,王爷不仅有女人,还俩?”
陶竹篮:“是啊,就你不知道。府里有两个,外面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苍祺:“既然有女人,王爷为什么不娶人家?”
陶竹篮:“那谁知道,谁敢揣测王爷的想法。”
苍祺:“陶竹篮,我恨死你了,美梦就这么被你敲碎了。”
陶竹篮:“你清醒一点。这是美梦吗,这是噩梦。”
苍祺:“那两个女人你都见过吗,好看吗?”
陶竹篮:“见过一个,我叫她晴凝姐姐,顶多二十岁,花容月貌,待人谦逊,楚楚可人。另一个年纪和王爷相仿,据说平时不怎么出院子。不知好不好看,我没见过。”
苍祺:“照这么说,我没机会了?”
陶竹篮摇了摇苍祺的肩膀:“要这种机会做什么?”
苍祺甩开他:“你不懂。”
陶竹篮:“别管我懂不懂,反正我是服你了。你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陶竹篮又说了很多话,苍祺都听不进去了,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把他的妄想都炸没了,太失落了,太难过了,于是端起酒碗继续喝,借酒浇愁。陶竹篮看他那样,也没拦他,想他喝痛快了可能会更好受些。于是默默陪在他身边。
苍祺小声对陶竹篮呢喃:“陶竹篮……你说,我……不争取……一下……怎么能知道不行呢?”
陶竹篮叹口气,无奈道:“为这点小情小爱,丢了性命可不值当。”
苍祺:“若真心……无处托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陶竹篮:“我也想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唉,不是,我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顾得上什么意思,你别不知足。”
苍祺:“我就是不知足,没得到怎么知足?”
陶竹篮:“真让你得到了,翠薇阁那两位什么办?”
苍祺:“我……只争一时还不行。我又不是女人,也没办法跟他地久天长。”
陶竹篮看着他一本正经说着胡话,突然问道:“你其实……说这么半天是逗我玩呢吧?”
苍祺瞪着陶竹篮:“你爱信不信。”
陶竹篮:“难以置信。”
苍祺不再理会陶竹篮。
自从知道杨博展有两个女人后,苍祺更焦躁了。一天,苍祺拉着陶竹篮逛园子,实际上是想去偶遇翠薇阁的两个女人。
苍祺:“你上次在哪见到的晴凝姐姐?”
陶竹篮指个方向:“那边,晴凝姐姐经常在那边亭子里休息。”
苍祺推着陶竹篮往那边走,陶竹篮走得很慢,全靠苍祺推:“你来真的啊?这……不太好吧。”
苍祺:“我好奇,我就看看。谁让你浇灭我所有幻想。我这么多年感情都付诸东流了,现在看一眼还不行?”
陶竹篮:“这么多年?你才多大,少夸大其词。”
苍祺:“你不懂,我不跟你说,快点走就是了。”
两个人推推搡搡,过树穿花,走出一条狭长小径,眼前出现一个清幽雅静,古韵十足的八角亭。亭子里有两人对面而坐,一个是着装淡雅,粉淡脂莹,高挽发髻的女人,另一个正是杨博展。再仔细看,杨博展提笔不知在写着什么,写完交给女人。女人双手接过,折了几道,捏在手里,站起身来和杨博展施礼,应该是要走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苍祺看到这一幕简直哭笑不得。他眼神幽怨地看了陶竹篮一眼,陶竹篮回了他一眼,仿佛再说:我没骗你吧。
“这就是晴凝姐姐。”陶竹篮小声说。
苍祺看晴凝走出亭子,向他这边走来,赶紧拉着陶竹篮退进狭长的小径,他不想让杨博展看见。
退至半程,晴凝缓缓走来,这时候再装看不见就不合适了。
陶竹篮拉着苍祺退到窄路的一边,等候晴凝,让她先走。苍祺这才看清晴凝的真正模样:她皮肤白皙,双眸囧囧,人中清晰,面部轮廓圆润,五官恰如其分。再观神态有些郁郁,不太开心的模样。即便如此,依旧一副富贵福气之相。不知为何,就算是情敌,也让苍祺讨厌不来。
苍祺和陶竹篮向晴凝施礼:“晴凝姐姐。”
晴凝的到来,让周遭空气都变得香香的。
晴凝见他们行礼,露出笑意,微微点个头,继而目光落在苍祺脸上,说:“这位小公子姿容俊秀,真是一副难得的好相貌。”
苍祺恭敬答道:“多谢晴凝姐姐夸赞。”
晴凝微微一笑,走了。不知为何,晴凝一走,苍祺开始打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半天不停下来。
陶竹篮不解:“怎么突然这样了?”
苍祺一边打喷嚏,一边答:“好像……是安息香,我一闻这个就……打喷嚏。”
陶竹篮:“还有这样的毛病?你怪病真不少。”
苍祺:“别……落井下石。”
陶竹篮:“多久能好?”
苍祺:“一会就好。”
苍祺一边打喷嚏一边拉着陶竹篮又回到陶竹篮的小院儿,没一会,喷嚏停止,苍祺脑袋嗡嗡的。
“小叔叔,你最近怎么总来我们院儿?”陶恩筝稚嫩童声响起。
“怎么,你不欢迎我?”苍祺答。
“没有不欢迎,就是好奇。你和小右哥哥闹掰了?”陶恩筝童言无忌。
“你小右哥哥年纪不大,管事不少,最近都见不到人。”苍祺说。
“哦,所以你才找我竹篮哥哥。你们刚才去哪了?”
“去见了你漂亮的晴凝姐姐。”苍祺话中带着酸味。
“对,晴凝姐姐可漂亮了,还总是给我送好吃的,我可喜欢她啦!不过,听说她母亲去世了,她要回去奔丧。”
“你怎么知道?”陶竹篮和苍祺异口同声地问。
“她昨天给我拿点心时候说的,嘱咐我以后要好好听王爷和哥哥的话,说她今日就走了。”陶恩筝说。
原来如此。
苍祺和陶竹篮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建宁五年十月十六日,杨博展在蓬莱镇东南边二十里的天云城为苍祺设生辰宴。天云城内有一所老宅,是杨博展的私宅,建设早于现在居住的怀英王府,是杨博展就藩前他舅舅送的。王府建成之前就他住在这处宅子里。
私宅私宴,只几个亲近之人参加。旁征,小右,陶竹篮和陶恩筝,辛离,还有就是杨博展和寿星苍祺。
杨博展和旁征有事在身要晚些到,其他人已经在宅子里尽情玩了一天。上午逛园子参观,中午大吃大喝一顿,吃完还在临时开设的小戏楼里看半晌戏,实在是悠闲自得,惬意十足。
酉时三刻,苍祺庆生宴开始,苍祺一行人围坐一桌,等候杨博展和旁征。没一会,就传来一个底气十足的粗犷声音:“儿子,爹来啦!”
真是未见其人先见其声,苍祺赶忙起身往外迎,先给旁征使了个眼色,嘴上却先叫了杨博展:“大哥来啦!”
杨博展“嗯”了一声,眼带笑意径直走进屋子。苍祺他身后拉住旁征的胳膊,撒娇道:“旁大哥怎么才来,都等好久了。”
旁征哈哈大笑:“这不是有事绊住了,怎么?这里不好玩,还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苍祺摇头:“自然是没有,不是想早点见到旁大哥吗?”
说着,二人也走进屋里,分别在杨博展左右两侧坐下,宴席开始。可能是没在府里的原因,大家要自在很多,连陶竹篮都敢抬眼直视杨博展了。因为杨博展早就发话,今日当恣意吃喝,尽兴为止,所以苍祺喝酒不在话下,他不仅自己喝,还不停地给杨博展和旁征倒酒,哄得他们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