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是一怔，发信人是贡级云。

字数越短，事态越急，不知那边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二人对视一眼，忙收了打闹向贡级云发来的地址而去。

到了目的地，二人却齐齐沉默了。

玄司尘看着还算镇定，他拉开凳子与贡级云面对面。

“他有这情况多久了。”

“今天一直这样。”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你们可能有经验。”

玄司尘拍桌而起，指着范长安怒道：“他这个样子，我们能有什么经验？你见我们谁哭成他这个样子？”

范长安伏在椅子上，一听玄司尘这么说他，哭的更是声泪俱下。

贡级云道：“你还激他？”

玄司尘知道今天范长安本是去见相亲对象的，不知怎么，忽然就心里防线溃散，看样子还敏感得不得了，一句话不对都有可能戳到他的心窝上。

玄司尘扶额丧气：“贡部，你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就一点作用没起？为什么还哭成这样？”

贡级云不太自然：“反正我不管，又不是我找他分手的，他也就认识了人一个月，刚见面就说好美好美他一生挚爱，结果今天就被甩了，那怪谁，怪我吗？”

范长安拿辛兆池衣服擦眼泪，闻言大骂：“贡级云，你活该找不到对象！”

“我——”贡级云噎住。

他呛道：“你找的好，你找的找你要中二环大平层。”

“你找的就不要吗？”

“我有中二环大平层。”

“哇！”范长安哭的更大声了。

玄司尘看不下去，喝止：“贡级云，你还说不是你气他！”

“我——”贡级云再一次噎住。

在玄司尘的细心劝说下，范长安终于敞开心扉：“其实韩小姐上一次就明确表示我们不合适，我也试着放下了……”

贡级云一刻不怼他，就难受：“你那叫放下了？每天嘘寒问暖，别人交个男朋友你都要难受半天，旁敲侧击打听，你怎么这么不值钱呢？”

话是说给范长安的，一旁的辛兆池却狠狠一愣。

刚才在全息娱乐的时候，还正想询问玄司尘对自己的想法，现在闻言，忽然有点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不知好歹。

说是不打扰他，见他和别人走得近却还是会生气，见他不理自己还是会难受。像贡级云说的那样，这哪算什么放下了？

看着抱头痛哭的范长安，就想到了自己，忍不住插嘴：“老范也是，控制不住吧？”

贡级云一挥手，他恨铁不成刚：“屁！明知道没可能还纠缠不清，不是贱是什么？”

范长安对贡级云的毒舌习惯了，辛兆池却被狠狠刺到了。

自己这样，真的很贱吗？他无助地去寻找玄司尘，对方正一筹莫展地陪范长安忆苦思甜。

他忽然落寞想起，玄司尘总有自己的事，他目标清晰，执行力强，从来不会为小事所困，自己的情感对他来说，可能远没有当下的事情重要，与其考虑不切实际的未来，不如坦然过好眼前的生活。

所以他才会那样无所谓地靠近自己吧？自己的感情，也许和范长安的哭闹一样，都是他可以温言抚平的波澜吧。

那边还在吵闹。

“你要是真放下了，就跟我去见人祝人家百年好合。”

“我不去！她见了你更不喜欢我了！”

“你看，谁能说了他！”

“算了算了，让他自己待着会好点。”

这样你来我往闹了一遭，玄司尘中途接了一个电话，便走了，辛兆池眼尖，看见了来电人正是万顷。

他这次没有多言，自行回到了公寓。到了傍晚，没有出夕阳，厚厚的云翳将天遮挡得灰蒙蒙，眼见就要暗淡下去。

辛兆池披了毯子，开了瓶黑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改良到现在，也成了全息投影，更加身临其境，被三百六度表演环绕，投影剧情吵吵闹闹，辛兆池却一口一口灌着啤酒，两眼放空面无波澜。好像坐在乱局中心，却岿然不动目空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轰隆——

忽然窗外一声惊雷。辛兆池终有有了丝波澜。

他躺在权谋剧高潮迭起的朝堂上，剧中人在对簿公堂，他在关心今天的天气预报。

这么一翻，今天晚上确实报了中雨。看这个样子，恐怕风雨欲来在即。

他立刻想起，玄司尘在赴约时，根本没带伞，而万顷那个粗心鬼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怎么会想起给玄司尘准备伞。

叮当叮当——

他的电话响铃一声，又很快挂断。

显示联系人是玄司尘。他一个猛子坐起，立刻动身翻出两把雨伞，跑出了门，却有些迷茫，一时不知，天地之大，他要去哪里找到那个人。

只能撑着伞，准备先出公寓小区再说。

走了没几步，却被迎面一辆银灰色超跑溅湿了裤脚，辛兆池沉默着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扬长而去的跑车，率先认出了后视镜中拽天拽地的万顷。

“……”

辛兆池心中一跳，又连忙往回走，果然在自己楼下，见到了副驾驶的玄司尘。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居然没拒绝万顷的讨好。

辛兆池自知越界，心道玄司尘与万顷关系好，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既然玄司尘没有淋雨，这简直再好不过。

他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不如趁现在赶紧回去为好。

刚一转身，却被惊喜的声音叫住：“辛随！”

玄司尘将匆匆要躲的辛兆池捉个正着，连架子也懒得摆了，急忙就要下车。万顷还记得自己那点绅士礼，撑伞要给他挡雨，却被玄司尘婉拒了。

他迎着雨丝，跑向辛兆池的方向，看的辛兆池提心吊胆，却心花怒放悸动非常。

像一帧一帧的慢动作，播放着他一生最心动的时刻。

他故意强作镇定：“跑什么？你看淋湿成什么样子？”

玄司尘凑过去，没心没肺地笑:“那你给朕擦擦。”

“……”心脏狂跳。

在一片沸腾的雨声中，辛兆池捋了捋他的头发，抬袖沾走他脸上的雨水，格外小心认真。

玄司尘也有些意外，愣道：“怎么突然对朕这么好？”

辛兆池一顿：“这就好？”他深深一眼，沉道，“我还能对你更好。”

低下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看他。

玄司尘嘴角一笑：“朕不信。”

车旁的万顷看着两人交叠的身影陷入沉思。

他挥挥手，自然道别：“玄先生辛先生，有机会常来光波做客。”

“行啊，承万董好意。”玄司尘笑道。

“……”看起来两人之间，却是隔阂小了很多。

辛兆池暗暗收紧了拳头。最终一语不发，将玄司尘送进楼道，便一马当先快步先行。

“喂，辛随！”玄司尘敏锐察觉。

追上去拉他的衣角：“朕好好哄你行不行？别生气啊？”

辛兆池嘴硬，按电梯：“我没有生气，你找谁我都不会生气。”

玄司尘似笑非笑看着他，两人进了电梯。

辛兆池心中不畅快，又道：“我可以证明刚才的话，我是认真的。”

看看我，别选万顷好不好？

玄司尘看了看他，好像只会觉得他又在胡闹：“那你展示给朕瞧瞧。”

辛兆池复杂看了他良久，忽然开始脱衣服。

玄司尘吓了一跳，失声道：“你干什么？”这里还在电梯里！他就不能回去再耍流氓吗？

拉丝般的气氛被打断，玄司尘又是恼又是羞，调情他是在行，但辛兆池做点什么，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急得团团转，但这里地方有限，他退不了几步就被绊住，紧张地手心出汗，不去看对方，寄希望一会对方扑上来时，能讲一下道理。

“给。”对方没扑上来，递来一个小卡片，铭牌大小。

“这什么？”玄司尘懵了。

辛兆池衣衫不整，好不容易从最里面的衣兜里翻出来，老实道：“工资卡。”

玄司尘气红了脸：“谁要你这个？”又推了回去。

辛兆池炸毛，想到了万顷的宝马香车，自尊心受挫，红了眼：“你嫌少是不是？你要多少我都能赚！”

他喜欢被人接送，他也能买的起那样的豪车！

“……”玄司尘沉默看了他半晌，忽又不气了。也许觉得和这样一个死心眼，有什么好计较的，他给他的从来都是他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

他又把卡接了过来，小狼狗的脸色才有一些好转，憋闷着还是不敢去看玄司尘。

玄司尘把玩着手心的卡片，想起这还是他给cim打工的血汗钱，比不上玄司尘一份商业分析报告卖出天价，但也是数目可观的存款。这小子是一分没花，全都在这留着。

他忍不住人中一软，招手：“过来。”这是他第不知道多少次，因为他而抛弃底线。

对方犹豫靠近，被玄司尘又拉近了些：“朕不能白拿你的全部身家，你总得从朕身上取走什么。”

他将对方的手引导到自己背后，轻轻贴上去，环在对方脖子上，好像随口呢喃：“来啊，什么都行。”

耳畔的呼吸有些不稳，像是遭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心中惴惴不安，无声风暴在喘息间酝酿，隐约可以听到雨林深处的嗡鸣。

玄司尘听着细微的反应，抬眸轻笑：“辛随，你是不是害羞啊。”

辛兆池怔怔看着他，有些不确定那双淡瞳中的情绪，它好像很纯洁，又好像很欲气，好像直白坦荡，但又好像其中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他开始分不清，看不透，玄光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心思微动，抬手试探着按玄司尘邀请的那样行动。

玄司尘却笑他：“辛随，你为什么不能大胆点呢？”

辛兆池红了脸：“玄光潋，我没想别的。”

玄司尘又自怜啧叹：“没想别的，你的手放在哪了？”

“我没有。”辛兆池嘴硬，却不收回手。甚至有更放肆的趋势。

玄司尘倚在他怀里，调笑着：“辛随，那晚你也是这么摸朕的？呃……你怎么……”末了又脸色微变，染上一抹羞赧，但又是自己招来的，只能咽下委屈。

“怎么了？”对方还面色如常关切道。

玄司尘恨恨抓了把他的肩，牙关挤出一句：“你真是人不可貌相。”

“陛下，”辛兆池现在又不肯放手了，他锁着对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肩，故意问道，“我不能继续吗？”

玄司尘心中漏了一拍，暗骂一声，又贴了上去。

这种时候，让他如何说不能？

他又伸手去挑对方下巴，命令道：“看着朕，告诉朕，你在想什么？”

辛兆池眯着黑瞳，下意识侧头吻了吻他的手心。

低声道：“想你。”

玄司尘喉咙滚动：“没别的？”

辛兆池停了轻吻，微微垂眸，静静看着玄司尘。

末了，温吞试探着，问出了他萦绕于心的问题：“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玄司尘笑了，刻意凑上去：“在什么？”

这回论辛兆池稳不住了，他舔舔嘴唇，猛一动身，将人推在电梯墙上，两人的距离只要一个抬头，就能贴在一起。

辛兆池要疯了，他念了一句：“玄光潋……”

就像断了弦就要贴上去，这时电梯却叮一声，像是清梦铃，将两人从焦灼的空气中叫醒。

二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去，却见电梯门徐徐打开，门外空无一人，但却显示着楼层一楼。

二人这才终于从断片的胡闹中清醒过来，这里还是公寓电梯，他们是要回公寓的，而他们自从进电梯后，竟没一个人想起按楼层。

还好没有人撞见这一幕。玄司尘脸颊烧红，不敢细想自己刚才到底说了多少过界的话，更不敢细想自己都对辛兆池暗示了什么。若是这么发展下去，真不知道今晚回发生什么。

这还是两人的公寓，想做点什么，更是没有顾忌了。

玄司尘后怕得心中打鼓，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殊不知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脸红得简直要滴血了。

玄司尘打破尴尬：“辛随，怎么一进来，楼层都没按啊。”

“呃……忘了……”

两人又恢复了正常距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到公寓，也没有人想要进行刚才没进行到底的事情。

但二人都心知肚明，有一个话题他们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他们必须给对方一个交代，这个交代决定了他们今后的相处，决定了他们今后的距离，决定了他们今后的结果。

是彻底隔绝还是其他不敢想象的结局……

辛兆池简直要窒息，他有些哀求道：“陛下，可以再等等我吗？”睡前，二人之间隔着床帘，玄司尘脱衣服的动作一顿。

“真是麻烦。”他道。

盖上被子却忍不住一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