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晔阴冷地盯着主仆情深的二人,他放肆大笑,“你们今日难不成还以为瓦尔扎登会来?列得勒,你今年四十了,还相信储君的那一套说辞呢?”
列得勒扯了扯嘴角,“那又如何,就算我死,我是为鞑靼而死,我的家族会承蒙我的荣誉,大汗会记住我的牺牲。”
“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虞晔嗤笑了一声,“那你肯定不知道,瓦尔扎登抓了你的儿子做人质吧?”
列得勒愣了愣,他的幼子的确在一月前撤出战场回到了和林,但他并不相信虞晔说的话,“你以为我会信?”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情报刚刚知道,瓦尔扎登扣押了三百质子,其中就包括你的儿子。”
虞晔的语气笃定,列得勒明显神色慌乱,幼子的确一月没有来信,大庆对于情报方面,的确速度很快,难不成?
就在列得勒思考的时候,虞晔给了刘奇云一个眼神,刘奇云点了点头,明白了意思,立刻猛冲上前,将分心的列得勒左臂刺伤。
列得勒骑术精湛,扎卜横身来挡,直接被贯穿喉咙。
列得勒神色悲愤,他立刻不管不顾地朝着虞晔的方向砍来,冲动造成自己后方空虚,背后一把长枪终结了他的性命。
他死了。
谢钧看到列得勒的尸体,紧张的心历才长舒一口气,虞晔却紧皱着眉。
此时的鞑靼军早就被大庆军压制,见到主将死了,不少人溃逃。
于初钦带兵上马就追,俘虏了千多士兵,还收割了大量的粮草和牛羊。
第二天,虞晔给吕怀忠去信,他准备朝着中路靠近。
这场仗对有所人来说都极难攻克,瓦尔扎登恐怕早已进入了疏勒,这一战注定一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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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汀言从影卫那里,得知了瓦尔扎登已经进入疏勒的消息,“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谢汀言起身看向堪舆图,“虞晔他们应当回去截杀粮草,吩咐唐大人,黑河城务必做好防御,不可以再次沦陷。”
“是。”
风中似乎有血液的味道,谢汀言乞求着上天,千万不要让虞晔受伤。
这边虞晔不经意地擦去脸上的血迹,这是他们追缴的最后几支残兵,鞑靼的主力,明天就会经过这支峡谷,他们必须要彻底阻止对方去疏勒,这样才能围困瓦尔扎登。
吕怀忠拍了拍虞晔,“在想什么?”
虞晔耸了耸肩,“在想,这场破仗什么时候能够打完,什么时候边境可以恢复几天安宁日子。”
吕怀忠负手看向他,“这一仗鞑靼若败,至少五十年内,大庆边境不敢让他们再进一步。所以,还是得赢啊。”
虞晔转身看向吕怀忠,“将军,瓦剌那边谁负责?”
吕怀忠瞥了他一眼,“钦差亲自向我请命,我便允了。”
“什么?”虞晔反应极大,“瓦剌这些年来可不老实,您放殿下前往和他们谈判?”
虞晔关心则乱,他担忧的看向黑河城的方向,吕怀忠知道他是着急了,“瓦剌与鞑靼联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大规模出击,可见他们是被威胁的。”
“若要论威逼利诱与合作,就必须从政治下手了,提防瓦剌不如和瓦剌谈判,汀言可以完成得很好,我们要相信他。”
瓦剌被杀了五百先锋队的事情,他们并未追究,虞晔也知道那就是一只送死队伍。
可是瓦剌为什么会听鞑靼的?这才是双方合作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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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一附耳谢汀言,谢汀言越听越冷笑,“他不敢来?那就别来了,告诉齐哈德,大庆不是商量。”
齐哈德是瓦剌汗的七儿子,瓦剌的储君未定,大汗一直在与鞑靼、大庆之间犹豫,前日暗中递话,希望能够和大庆聊聊。
入夜时分,谢汀言骑马前往东方约莫二十里,带了影一和影六两人,身后跟了一支千人骑兵,埋伏在山丘上。
他骑马幽幽抵达的时候,一男子身穿瓦剌传统服饰,正在约定的地点等他。
谢汀言从马上俯瞰男人,看来他就是齐哈德了,齐哈德见到来人皱了皱眉,怎么是个文官?
谢汀言冷脸点头,“钦差,谢清源。”
齐哈德打量的看着他,“你姓谢?”他笑了笑,“难不成还是什么皇族?”
谢汀言撇过去,“彼此彼此。”
“看来真的是皇族。”齐哈德完全没有畏惧的表情,“你就三个人前来,就这么有自信,能从我手下活着回去?”
谢汀言嗤笑一声,“年纪不大,倒挺会做梦。”
他转身看向齐哈德身后的军队,“瓦剌没认清吗?是你们想拉拢大庆,还在这里摆什么架子。”
齐哈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身形修长,浑身透出威压,“哈,我父亲说要决战,我可没说要和大庆合作。”
谢汀言并不慌张,“哦?莫不是七殿下得到鞑靼的许诺,能助你登上洪台吉?”
齐哈德皱了皱眉,此人怎会得知?他抱臂看向谢汀言,“那要看厄鲁特能帮我,还是大庆皇帝能帮我了?”
“你不是也是厄鲁特?”谢汀言给他怼回去。
“看来那你很了解草原。”齐哈德起了些兴趣,这个文官比他想象的聪明许多。
谢汀言昂首,“大庆文人皆知,若七皇子一心向鞑靼,那么谢某也不便留下来了。”
他立刻翻身上马,毫不留恋的离开。
齐哈德身边的人立刻慌了,“台吉,大庆的人要走了。”
齐哈德阴沉的看着谢汀言,收起了手上的弯刀,“狡诈的大庆人,呵呵。”
谢汀言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马蹄声,齐哈德果然追了上来,“既然要合作,瓦剌愿意先表示诚意。”
谢汀言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没想到齐哈德打量着谢汀言,“你能做得了主吗?我只和做主的人谈。”
影一熟练的解下腰牌扔给对方查看,谢汀言开口,“上京来的,奉皇命。”
齐哈德虽然不认识什么皇族腰牌,但是明皇色的布料他也知道,只有皇室才能用。
他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合作,前提条件是,和林的三百质子,需要完完整整的活下来,要将他们全部救出来。”
谢汀言转过头看向齐哈德,“竟然真有三百质子的说法。”
他又继续说,“说完表面目标了,说说其他的?”
齐哈德突然笑了,“你们大庆人真的很聪明。”他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质子中的一个人,我要他死。”
他的语气平淡,如果不是谢汀言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的话。
“真狠心。”
“彼此彼此。”齐哈德回给对方。
他又接着继续说,“瓦剌希望能够在瓦剌和大庆之间,建立一条商业路线,茶马交易。”
谢汀言盘算了下,瓦剌和大庆之间隔着鞑靼,导致瓦剌一直无法和大庆进行茶马交易,也无法向西拓展贸易。
“恐怕这才是瓦剌真正想要的。”谢汀言点出了他们的目的。
“是。”齐哈德大方承认,“这是父皇的要求,瓦剌可以出兵与大庆夹击鞑靼。”
“好。我可以答应此事,也会即可禀报给陛下。”谢汀言明白,这是必然的。
但是他又看向齐哈德,“那你个人的恩怨,你拿什么交换?”
齐哈德的盟地在瓦剌的东边,正好也和鞑靼接壤,齐哈德呲牙,“手下五千精兵,任君挑选。”
谢汀言挑了挑眉,为了杀一个大哥,还真够下血本的。
“既然如此,我也送你一句中原古话。”谢汀言谈判完准备离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齐哈德年幼时曾咋大庆待过一段时间,他当然明白这是何意。
谢汀言回到黑河城,立刻向上京和前线都发去了最新消息,他一直忙到子时才歇息。
谁料就在此时,有小兵仓皇来报,“报——疏勒城中鞑靼军队倾涌而出,正朝着黑河城而来,左路叶副将已经牺牲了。”
谢汀言神色未变,“来人,立刻传信给前线。城门紧闭,所有人立刻启动城防,弓箭手准备!”
“是!”
唐县令白着一张脸从府衙急急忙忙跑来,“钦差大人,这,这可怎么办?”
谢汀言一把抓住他,“唐大人,立刻保持冷静,让全城百姓躲起来!敌军很快就到!”
谢汀言边说朝着天空放了一礼炮。
唐欢言这才强行镇定下来,恢复成从前的模样,迅速召集人手,将所有的百姓都赶到地窖当中。
城中百姓奔走,一时之间灰尘满天。
而谢汀言,已经听到了城外的阵阵马蹄声。
守城的是吕怀忠手下的另一个副将,赵成志,他立刻带兵出了城门,这是城中留守的一万精兵,再加上左路剩下的三千,他们便是黑河城的全部保障。
赵志成率兵引出旁侧,只见那领头之人,竟然是列得勒,赵志成愣了愣,他记得军报显示,列得勒不是已经死了吗?
旁出其左,双方立刻交战,谢汀言从翁城中看到了景象,怎么会是列得勒?他心下大骇。
中计了,他们是故意让虞晔掉以轻心的。
谢汀言捏紧了手中的拳头,顺全担忧的看着他,却不敢叫他下去,战争到了关键时刻。
赵志成明显不敌列得勒,难不成真要打成攻城战?
谢汀言此刻痛恨自己不会武,他想到了黑河城的山谷,若是从山谷悄然冲下,定然可以破坏鞑靼的主力队形。
他立刻吩咐下去,其中一支小队约莫百人,趁乱在赵志成的掩护下,朝着山坡而去,还吸引走了部分鞑靼军队。
不行,谢汀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此前只会纸上谈兵,根本没有作战经验。
那支悄然的队伍,迅速爬到了河谷上的山坡。
谢汀言脑中迅速闪过突袭,突然他又听到了另一阵陌生的马蹄声,从左侧赫然出现了一只没有旗号的军队。
但谢汀言眼尖的发现,带头的人齐哈德!
看来自己的礼炮起作用了,他紧紧盯着齐哈德,“来吧,让孤看看你到底选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