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可以与瓦剌合作?”虞晔看向吕怀忠,提出了建议,但吕怀忠直接否决了。
“鞑靼横亘在我们和瓦剌中间,如今瓦剌式微,又有把柄在鞑靼手中,恐怕很难拉拢他们。”
吕怀忠又说,“他们占据疏勒,想拖住我们去打攻城战,那现在就越不能打。”
他指着沙盘上的黑河城,“我们如今镇守在黑河城前方,这里是大庆的最低防线,如果一旦鞑靼袭扰,虞晔,你来引他们。”
那处山谷,吕震死的那处山谷。
虞晔瞳孔一缩,“这处隘口易守难攻,鞑靼进来了就很难出去,如果我们从上游引水,直接关在里面,可以将他们活淹。”
吕怀忠笑了笑,“此法可行,但要求天时地利人和,中间不能出任何擦错。鞑靼的目标,看上的是黑河城,我们不妨请君入瓮。”
“黑河城?”虞晔语气疑惑,吕怀忠解释道:“有人传言,黑河城地下有宝藏,当年无数人趋之若鹜,看来鞑靼也是听到了风声。”
虞晔问他,“真有宝藏?”他想起卢庆林绘制的那副地图。
吕怀忠摇了摇头,“无人知晓,但只要它存在,就会有无数人飞蛾扑火而来。”
他抬头看向虞晔,尽管生了华发,但那双眼睛却是无比的骇人,“鞑靼的台吉正在带领主力前往疏勒,我们要截住他们的队伍。”
虞晔为之一震,“但凭将军吩咐。”
吕怀忠招呼众人,开了一个很长的会,直到太阳落山,军营回归静默。
没多久董志回来了,他一进入军账内就破口大骂,“该死的瓦剌,他们毁了狼群的地盘,特意将狼群往咱们这儿赶!”
董志将腰刀重重的放在桌上,搞得震天响,看得出他的愤怒。
吕怀忠皱着眉,觉得这事莫名其妙,“他们夺了狼群的地盘?”
董志回答,“可不是,我看那些石穴还有水草,都被烧的烧,砸得砸。还在当地发现了火圈,看来他们是用火驱赶了狼群。”
汪春挺着将军肚,“狼这种生物最记仇,他们不向瓦剌报仇,反而追赶我们的队伍,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虞晔回想那日的场景,“那狼王见到我们来了,立刻撤出去了,的确有蹊跷。而且那日运粮队到底是怎么碰到狼群的?”
谢汀言被喊过来,“那日我们正常行军,是突然听到了狼嚎,然后才被狼群包围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狼群的不对,但当下最棘手的不仅是狼群,还有即将到来的鞑靼援军。
谢汀言看向众人,“瓦剌就是墙头草,他们还没参与两国正式战争,直接以大庆的名义对他们进行干涉,让他们拒绝与鞑靼合作。”
吕怀忠认可,虞晔接着说,“他们没看见大庆的优势,现在不会贸然站队鞑靼,要先对鞑靼动手才行。”
“鞑靼的援军大概什么时候到?”他看向汪春,汪春抚恤,“探子来报,约莫三天便能抵达边境,据说这次带兵的,是鞑靼的洪台吉瓦尔扎登。”
“瓦尔扎登?”谢汀言愣了愣,“他不是鞑靼的十皇子吗?竟然做了太子?”
汪春皱着眉,“一月前刚被立为洪台吉,他的野心不小,选择挂帅亲征。”
谢汀言对鞑靼的皇室还是稍微了解的,鞑靼的大汗年岁不小,瓦尔扎登是他最小的儿子,和老大差距了二三十岁。
洪台吉,也就是中原的太子,鞑靼的太子早死,此后一直没立,瓦尔扎登居然成为了太子,着实令人诧异。
吕怀忠端详沙图,“他们只能从西北方南下,东边是瓦剌的地盘,瓦剌不会借道给他们的。他们还是要朝着疏勒来,疏勒城中固守五万的鞑靼军,这次援军约十万。”
吕怀忠紧紧皱着眉,“先拦人,黑河谷,位置很重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这片战场上,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胜者。
-
这天晚上,军医说祝伊兰的情况好转了许多,就连云梓都能下床了。
等众人赶过去时,云梓正在陪着祝伊兰说话,吕怀忠走过去,“祝妹子,身体好些没?”
祝伊兰看着吕怀忠以及身后的一帮人,眼泪夺眶而出,“老将军,你们没什么事就好,我这身体能救回来一条命,也就心满意足了。”
云梓搀着母亲,她们母女往日被父亲保护得很深,但也知道鞑靼的险恶,云梓无法忘记她亲眼看到父亲被割头的那一幕,她一定会为父亲报仇的。
帐篷上出现了雨点的打滴声,营帐外隐约有将士在说,“下雨了!”
吕怀忠也为之一振,西北一年下雨的日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雨水裹挟着冷气和沙砾钻入了帐篷内,所有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虞晔许久没见到一场痛痛快快的雨了。
他看向云梓,还记得昔日云梓跟在自己后面没大没小的日子,如今云梓身上的郁气,却是无法挥散的。
看她身体好了不少,等众人要离开的时候,虞晔开口,“云梓,去外面透口气吧,跟谢钧这些聊聊天,最近上京发生了不少事。”
祝伊兰看得出人人都在开解云梓,她推了推云梓,“去吧,梓儿,去和你表哥他们说说话,跟娘老待在一块作何?”
云梓良久点了点头,浑身瘦削慢慢地站起身,谢钧扶过她,“表哥带你去吃烤肉好不好?你表哥我的烤肉手艺,可是大有长进呢。”
李德印故意逗他,“要论烤肉,你的手艺离我们这些老手差得远呢。”
他看向虞晔,“还是咱们虞副将烤的肉最好吃。”
谢钧翻了个白眼,“你别听他的云梓,你必须尝尝我的手艺。等过段时间打完仗了,你跟我一起去上京玩玩,好吗?”
说到最后谢钧有些小心翼翼的,云梓知道这些人在故意逗自己,她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吧,不是说吃烤肉吗?那就去吧。”
虞晔和谢汀言走在后面,听到这句话才松了口气。
谢汀言也十分心疼,“她不该经历这些的,她才十七岁。”
虞晔叹了口气,“该死的鞑靼,我定然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雨下的有点大了,虞晔他们要是不撑伞的话,衣服通通湿了,他倒是没有副将的架子,连带着谢汀言也没人提起他太子的身份。
像是一群同龄人,开始搭起了棚子,真的烤起了肉。你一言我一语的,谢钧甚至觉得,这不是在西北,而是在上京的郊外。
云梓看向远方,她强行打起精神,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强大自己,然后替父亲报仇。
想到这里,她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冰冷的烧刀子划过她的肠胃,但云梓并不觉得疼痛,她告诉自己,必须记得这一切。
云梓拉过谢钧,“谢钧,再喝一碗!”
谢钧看出云梓在借酒浇愁,又担心她身体受不住,“你少喝点,你平时喝得了那么多吗?”
云梓突然站起来,然后脚步不稳,谢钧连忙大叫,“哎哟大小姐。”还好林寒眼疾手快,把云梓撑住了
然后云梓就抓住了林寒的衣服,死不松手了。
谢钧无奈,他把云梓放置在林寒和于初钦中间,“兄弟,好好看住我妹。”
云梓一手抓了一个,林寒和于初钦无奈的对视笑了笑,结果不到一刻钟,三个人居然喝得甚欢。
烤肉的香味传得很远,吕怀忠听到人来报,他叹了口气,“由着他们吧,这几顿酒喝不坏事,马上更残酷的就来了。”
虞晔还是每烤几串,就分给谢汀言几串,谢汀言还是很佩服他的手艺,“虞晔,你为什么烤出来的这么好吃?”
虞晔得意上了,“没什么技巧啊,就是随便放放。”
他说的过于简单,谢汀言下一刻自己上手,结果烤出来三串又糊又咸的肉串,虞晔手拿着肉串,他抽了抽嘴角,“我一定要吃吗?太子殿下”
谢汀言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他头一歪,“对,必须要吃,你自己说随便放放的。”
虞晔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行吧,那我可得试试太子殿下亲自给我下厨的烤肉。”
他眼一闭,心一横张口去咬,结果竟然意外的可以接受。
“嗯?还挺好吃的。”虞晔有很意外,谢汀言不信,“你又骗孤。”
“真的没有,你尝尝。”虞晔递过来,谢汀言微扬的双眸俯身去咬,虞晔突然觉得酒劲腾地一下上来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结果肉串全部被他蹭到地上去了。
谢汀言冷着一张脸,语气不顺,“虞晔!”
“诶。”
虞晔立刻伸手去搓他的脸,“错了错了,我给你烤,我补偿给你。”
他立刻转到火堆面前去,不敢去看谢汀言一眼。
谢汀言从背后踹了他一脚,虞晔都不敢回头,他悄悄低头看了眼,咒骂了几句。
两个人的打闹动作不小,旁边的几人都纷纷看过来,谢汀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端着仪态坐在板凳上。
徐奎元倒是目睹了这一切,刘奇云凑过来,“你笑啥呢?”
徐奎元喝了口酒,“我笑有的人关心则乱。”
刘奇云,“谁啊?谁关心则乱?”
他眼神飘到逗云梓的谢钧,“你说谢小世子啊,感觉他和表妹感情还挺好的。”
他又接着说,“诶,前段时间不还说礼亲王要给谢小世子选妃子吗?那这小表妹,在不在其中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奎元敲了个脑瓜,“怎么可能?你没听上次,看上的是我妹妹吗?”
刘奇云喝了口酒,“其实论家室,你们两家确实很配。”
徐奎元难得翻了个白眼给他,刘奇云知道他俩不对付,“诶,你俩到底是怎么开始不对付的?我怎么感觉打我知道你俩,就说你俩是死对头?”
谢钧小时候活脱脱混世魔王,徐奎元在上京的名声却不如此,反而是说徐太师教学有方,但不知哪天开始这俩就针锋相对了。
徐奎元看向他,“这很重要吗?就是瞧一个人不顺眼,不可以?”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莫名其妙看人不顺眼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刘奇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不对,我记得你们说过,你俩是看上了同一个姑娘!”
刘奇云道破天机,徐奎元神色顿时尴尬起来,他嗤笑了一声,“是,但是也不是。”
“啥意思?”
问这话的是虞晔,谢汀言也在旁边,说起八卦,没人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