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剑拔弩张,所有人都不敢欺身上前,尽管窗户大开,窗外的羽箭已经瞄准,可乐众毅一直待在死角位置。
虞晔不可能不顾胭脂的死活,但乐众毅也不可能对胭脂下手。他干脆坐了下来,问对方,“那你说说,你要什么?如果是离开,那就免谈。”
乐众毅不笑的时候,反而是一脸老实人模样,虞晔想到他曾经抗击倭寇,心里对他也不全然是贼寇的态度。
乐众毅看着虞晔开口,“你在济南设计抓我有何本事?有本事青州一碰?”
虞晔笑了,他笑对方的不自量力,“你在和我谈条件?”
乐众毅神色突然有些慌张,胭脂在他怀中开始挣扎,他不慎手上一用力,给胭脂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虞晔站起身,目光阴鸷地盯着他,“乐众毅,现在是你被我们包围,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主动投降,要么我就杀了你。”
那人看见胭脂的血痕就变得不对劲了,手上明显卸了力,虞晔和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打算动手。
就发现对方似乎在看着门口,眺望着什么。
砰——屋门被踢开!
虞晔几人立刻站起来背靠东面,瞧见屋门外齐刷刷地倒了一片人,有他们的人,也有衙门的府军。
迎光而来的是周邦安,他神色虚弱头冒冷汗,等到走进房间,才发现周邦安脖子上架着刀,身后站着的正是所谓的林家公子!
虞晔瞬间想明白了,难怪如此古怪,这“乐众毅”除了刚开始的对峙,有几分狠色外,划伤胭脂脖颈后,顿时变得声厉色茬起来。
原来他不是真正的乐众毅。
虞晔看向那个白衣男人,男人脸上带着笑容,“定西候,你似乎猜到了我的身份?”
他的笑容十分挑衅,看到胭脂的脖子被划伤后,直接怒骂道:“谁叫你真的对胭脂动手的?”
胭脂看着白衣男人,又看着身后的人,她暂时没有说话。
“乐众毅。”虞晔开口了,“你挟持朝廷命官,按照大庆律令,当斩。”
白衣男人,或者说真正的乐众毅笑了,他笑起来更显清雅,可神色中投出疯癫,“当斩?我会害怕吗?反正我犯地罪也不差这一条两条的了。”
他加重了掐对周邦安的力道,“周大人说是不是?”
周邦安吓得不敢动弹,一脸哭相地看着虞晔,“定西候,方才这人突然暴起,将外面的人全打晕了。”
虞晔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人,乐众毅的功夫不低,外面自己还安排了人。另一个假冒者,应当功夫也不错。
但要放他们走?
自然是不可能的!
虞晔朝着乐众毅出剑的同时,徐奎元、林寒朝着假冒者刺剑,那人不敢真正伤害胭脂,立刻将胭脂推到一边,出刀欲战。
于初钦吹响军哨,下面的人听到声音,纷纷快速上楼。
虞晔朝着来人一出剑,周邦安立刻缩着脸,下一秒也被推了出去,乐众毅的剑和虞晔的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虞晔顺势推力,剑从上而下,乐众毅身法灵活,迅速改变了身位。你来我往之间,相战不下十个回合。
房内乱成一团,周邦安趁乱去保护胭脂。
乐众毅耳尖微动,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冒着被虞晔刺伤的风险,直接顺势而上突围到窗边,虞晔大手一挥瞬间遏住他的剑刃。
血滴了下来,有虞晔掌心的,也有乐众毅肩头的,两人以血换血。
虞晔提剑欲刺,只见乐众毅邪笑一声,虞晔暗道一声不好,只见对方袖口飞出层层暗器。
虞晔躲闪不及,胸口狠狠挨了几下,乐众毅立刻退后喊着另一人,“江生,快走!”
乐众毅一瞪窗台,朝着屋内放下一句话,“周邦安,让定西候来青州会一会。”
几人上前追赶,江生从怀中扔出弹丸,炸起屋内一片白茫和硫磺味。
等到众人缓过神来时,竟真叫这两人逃之夭夭了。
虞晔捂着胸口,手指尖满是血迹,“他娘的。”竟然真叫他们逃走了。
他转头看向周邦安,此时的周邦安哪里还有一幅懦弱胆怯的模样,反而是正面迎上了虞晔的打量。
虞晔知道,自己这是被栽了一道。
-
周邦安扶着胭脂坐起来,看向虞晔的眼神,他定了定心神,为自己请罪,“定西候,是周某有罪。待此事之后,您可如实上奏朝廷,是死是活悉听尊便。”
徐奎元清了场,此时房内就剩下了他们这几人,胭脂姑娘也不再流泪,反而眉眼中透出坚毅。
“你和乐众毅的目的是什么?”虞晔看着他们,这几日的古怪如今说得通了,哪有什么稀里糊涂的战斗,不过都是暗中安排。
“造反?”虞晔语气轻佻,为他定下最好组昂。
周邦安立刻皱眉正色道:“君子岂能为?”
虞晔笑了,“君子?周大人若真是君子,不妨刚才捉住乐众毅,何必为他做嫁衣呢?”
胭脂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她站起身行了个全礼,“定西候,小女子有话奏。”
不等虞晔回答,胭脂便自顾自地开口了,“十年前,一户人家遭遇劫难、”
胭脂的声音清冷,仿佛真的带人看到了一切。
“他们一双儿女却因为被夫子带走,躲过了这场浩劫。等到两人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漫天的大火。这之后,凡是提到他们的父亲,人们都说他是以儆效尤、咎由自取。两人被追兵追击,一路逃离后,阴差阳错进了山寨里。”
“男孩入了山寨,女孩就在山脚下的村庄里,两人开始谋生。可后来女孩的身份被发现,便被没入乐府充当官妓,女孩干脆借此获得仇人的消息。男孩在山寨里受尽苦楚,才变得强大。”
胭脂说完看向虞晔,虞晔冷哼了一声,“胭脂姑娘的这个故事,似乎并不感人。”
胭脂又说,“我和大哥走上了不同的路,可我们都想为父母报仇。为报仇,我这副身子被男人糟蹋又算得了什么?”
周邦安拍了拍胭脂的肩膀,怕她太过激动,胭脂强撑着难过,走到窗边,不叫人看到她的一滴泪。
周邦安紧接着开口,“定西候,你是太子的人,太子是个为国为民之人,所以我和胭脂信任你,也让众毅信任你。”
他突然起身砰地跪下,“周邦安今日不求其他,只希望定西候可以替众毅查清当年的真相!还乐家一个清白!”
说完周邦安磕了三个响头,胭脂尖叫着跑过来捂住他的额头,不让他磕下去,她突然失声大哭,“老师,不要为我们磕头,老师……”
虞晔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猛地拍桌,“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报仇?什么清白?”
周邦安跪坐在地上,看着虞晔,语气冷冽,“十年前,山东岳家勾结外贼,满门抄斩。”
“什么?”徐奎元反应极大,“岳家与你们何干?莫不成你们说乐众毅是岳青山的儿子?”
虞晔死死盯着周邦安,眼里地蕴意如墨色化不开。
岳家,朝廷的禁词,岳青山,当年山东总兵的名讳。
十年前岳青山与外贼勾结,证据确凿,朝野上下为之震动。皇帝大怒,判决岳家满门抄斩,此后岳家和岳青山成为了皇帝心头的一根刺。
之前岳青山深得皇帝重用,可最后等来的是背叛。难道乐众毅是岳青山的儿子,胭脂姑娘是岳青山的女儿?
虞晔不相信,“周大人说这话,是不怕掉脑袋吗?”
周邦安为的就是这个,他破罐子破摔了,“是真是假,定西候一试便知。”
-
京城内,谢汀言在上书房内与皇帝商讨国事,庆顺帝满意地看着他,“太子近日果然愈加聪慧,朕心甚慰啊。”
谢汀言也仿佛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父皇莫拿儿臣取笑。”
庆顺帝被逗笑了,他拿起桌上的奏折给太子,“太子瞧瞧这个,山东八百里加急的虞晔奏报。”
谢汀言打量着皇帝,乐众毅的身份要查容易,就连他早早听闻风声。乐众毅青州造反半年,父皇起初不闻不问,直到周邦安的连连上奏,这才派了人。
选的还是虞晔,让自己的人去处理这件事情,想到这他叹了口气,打开了奏疏。
奏疏上提到,大军已经全部抵达山东境内,即可出兵青州。与乐众毅会过一次面,但对方狡黠逃脱,给自己请罪来了。
“父皇,想必定西候不日便能凯旋,山东之事定能平稳解决。”
庆顺帝的笑容叫人看不清,“你啊,惯会说好听的,但愿如此。”
出了上书房,谢汀言与卢筠始碰上了,“宰相大人。”
卢筠始笑脸盈盈的,“见过太子殿下,殿下这是刚才上书房出来?”见太子点点头,卢筠始又说,“下官还有要事禀告,就先告退了。”
“嗯,宰相大人慢走。”
“多谢太子殿下,看来殿下的心病好了不少,老臣许久未见太子殿下这般笑容了。”
“有劳宰相大人挂怀。”
谢汀言坐上了回去的马车,他问顺全,“老六动身了没?”
顺全回答,“探子说六皇子已经走了,前往保定府。六皇子谴人来信称,会南下探望侯爷的。”
谢汀言点了点头,“出发了就行,他去不去看虞晔不必告诉我。”
“是。”顺全反正先答应了,“对了殿下,卢家的新档口更多了,京城增长了一家,直隶多出了两家。”
谢汀言笑了笑,“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不免又想到山东的情况,乐众毅身上定然喊冤,这事儿虞晔怎么查恐怕都不行。按照虞晔的性子,他一定会帮乐众毅。
作者有话要说:快啦快啦,真的快见面了